Autopsy of L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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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頭好像變輕許多,有種飄飄然的感覺,路都差點走不穩。握著憑空出現在手上的單邊耳環努力回想,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不過如果真的那麼重要,等等就會想起來了吧。順手將耳環塞進口袋,妳打電話給周延泰。


「你在辦公室嗎?」


『幹嘛,吃飽沒事幹嗎?喔我都忘了妳現在確實沒工作。』法醫的聲音傳來,妳強忍著反唇相譏的衝動,耐著性子把話說完。


「那天你找到那張紙大概幾點,有紀錄嗎?」


『......等我一下,』翻找資料和他暴力開關鐵櫃的聲音乒乒乓乓的傳來,『八點十二,問這個做什麼?』


「沒事,謝謝你。」


距離爆炸發生的時間有十分鐘,而比起取走妳的性命,犯人更想要看到妳驚慌失措的樣子,否則他大可在第一時間下手。要做到這一點,他就必須要有實驗室的內應。


或者他本身就在實驗室裡。


光想像就讓妳頭皮發麻,身邊的人到底還有誰能夠相信,妳抓著手機,想著到底要和誰商量這件事,腦袋裡冒出了兩個人選。


==========

妳看著在妳面前聚集的鴿子,咕嚕嚕的叫著啄食地上的麵包碎屑,幾個孩子將麵包扔到鴿子的身上,看起來格外滑稽。看著身上明明有麵包的鴿子還跟著在地上搶食,妳竟羨慕起牠們,不要知道事情的全貌,不要太聰明,這樣活著也會比較輕鬆吧。


如果自己身邊有共犯,所有的一切都能合理解釋。或許,他現在就在看著妳。


格格的振翅聲迷亂妳的思緒,一雙鞋子走進了妳的視線,妳茫然抬頭,看到江詩筠臉上夾雜著複雜的情緒。


「......嗨。」她率先開口,在妳身邊坐下。妳和她之間存在著這樣微妙的距離,像是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莊醫師,妳說有事要找我。」


「......抱歉這麼忙還找妳。」


「只要是妳的事,我再忙都會幫妳。」


妳閉上眼細細品嚐這句話背後的勁味,這樣就可以了,至少妳在她心裡還有一點地位,不過是在朋友的定位。


「我身邊有共犯。」妳雲淡風輕的把自己的推論說出來,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春天的太陽打在身上,妳竟覺得有點疼,好像身體連一點溫暖都裝不下。


一陣熱烈的情感包裹住妳,差點將妳燙傷。江詩筠緊擁著妳,不論妳怎麼推拒都不肯放開,最終妳屈服於她笨拙的溫柔,靠著她的胸口索求安全感,連呼吸都在顫抖。


「妳先回飯店吧,我送妳回去,暫時不要出來了。」江詩筠輕聲在妳耳邊說道,妳難得乖巧的點了點頭,緊緊的依偎在她的懷裡。


==========

「要我開進去嗎?」


「不用了,謝謝妳送我。」已經耽誤她很多時間了,妳不想再麻煩她。將手放在車門上,妳克制著轉頭再看她一眼的慾望,卻被一把拉住。


「莊醫師,我真的很抱歉,昨天的事......」


「都已經2021了,上一次床本來就不是那麼嚴重的事,我也不會吵著要妳負責。」妳硬是擠出一個的微笑,雖然看起來肯定很沒說服力。


「如果,」妳和她的距離突然縮短,空氣裡彌漫著薄荷香,「我說要負責呢?」


「怎麼負責?」


「結婚,我們結婚吧!」江詩筠收緊了手上的力道,面紅耳赤的說。


「哈、哈哈......」妳乾笑了幾聲,接著無法克制的笑到連淚水都流下。真是的,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以妳現在的狀況,別說結婚了,說不定把自己關起來還比較好,想著想著又悲從中來真的痛哭起來。江詩筠被妳的反應嚇到,手足無措的掏出面紙。


「莊醫師,我是認真的。」


「江詩筠,妳了解我嗎?妳真的想跟我結婚嗎?」妳抹去淚水,一邊喘氣一邊憤恨的說道,胸口因缺氧而一陣陣的疼痛。


「妳到現在還是不肯叫我的本名,妳明明......」


叫了她的名字,妳的思緒突然碎成千萬片,「她」是誰,心臟猛烈的抽了一下,怎麼可能,妳肯定記得,妳必須要記得。


「江詩筠,妳的前女友,前女友是誰?」妳無助的抓住她的肩膀,在她訝異的表情下看到了她的嘴一張一合。


「──?」「誰?」「──。」「我聽不到妳說什麼。」「──!」


妳的頭痛欲裂,推開她的手衝出車外,大口的呼吸。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甩開江詩筠在人行道上奔跑著,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妳撞上一個人,重心不穩摔在地上,手掌傳來了一陣刺痛,但妳卻沒有心思檢查。


「小姐妳沒事吧?」男人伸出手,妳遲疑的點頭後握住,一口氣被拉了起來。江詩筠趕到後緊張的看著妳,在要向對方道謝時露出驚訝的神情。


「江警官,還真巧呢。」


「是、是,您怎麼會......一切都還好吧?」


「日子總是要過的。」男人拿起一袋日用品,面露苦笑後向江詩筠道別。


「妳沒事吧?我看看。」


「他是誰?」


「五號小姐的先生,我幾天前請他到殯儀館來一趟......天啊,妳的手。」


相較於江詩筠的焦急,妳看著男人逐漸遠去的背影,心裡升起了異樣的感覺。

22.

唐妍看了一眼螢幕,接起電話,剛要打招呼就被打斷。


『妳做了什麼?』對江詩筠冰冷的聲音早已麻木,但這次似乎還夾雜了一點怒氣。

  

「我只不過是在做我該做的事罷了。」


『該做的事就是讓她把妳忘得徹底嗎?妳瘋了吧?』


「如果我沒這麼做,她才會瘋掉,」唐妍摘下圓框眼鏡,斟酌著該如何解釋,「我想了好久,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她在短時間內看到惡意。」


「然後我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她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血,雖然只有一點,一般人給再多也不會有反應,但她可能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一下子就中了,我必須收回來才行。」


唐妍看著窗外的夜色,烏雲蓋住了月光,隱隱透出點點光亮。電話那頭一片靜默,江詩筠或許正在思考,又或者正在想著該怎麼像往常一樣痛罵,這都不重要,對現在的唐妍來說唯一重要的事只有莊未晞不會再看到惡意,也不會再想起她,這樣就好了。


『就算如此,妳也沒必要讓她連妳也忘記。』另一端傳來意外溫柔的聲音,有多久沒聽到她這樣說話了呢?唐妍失神的想。

  


「我不想冒任何風險。」何況還有其他的理由。唐妍不打算向任何人說,也不認為說了會有什麼幫助。命運是早就定好的,問題在於繞不繞得過,又或者是有什麼變數,如果真的要承擔的話,由自己來,總比連累到別人好。


『......她不見了。』江詩筠突然加重了語氣,唐妍一時之間無法意會。


「誰?」


『莊醫師,她剛剛還在房裡的。』江詩筠的聲音十分著急,唐妍除了安撫她以外沒什麼能做的。把莊未晞的「眼」關起來能避開近期最大的災禍,因此唐妍並不緊張。


「妳要不要打電話問問?」或許只是去買宵夜,這樣的江詩筠讓唐妍想起她們還在交往的時候,她總是有操不完的心,格外可愛。


『打不通。』


唐妍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這是事情脫離軌道的感覺。


「你們今天有遇到什麼特別的人嗎?」唐妍開啟了擴音,手從肩膀往指尖,把紊亂的氣洩除淨身。


『沒有什麼特別的......。』


「妳再好好想想!」熏香上的白煙繚繞,唐妍閉上眼默念了一陣,將手探入裝著米的銅器中、捻起、落在正紅色絨布上。


『......在她發現想不起妳的名字後,變得非常激動,遇到了被害者家屬,但就不小心撞到而已,也只講兩句話。』


唐妍瞪著米粒,心涼了一半。


「妳在哪?」


===========

當妳見到語彤時,心裡多少是有些詫異的。


她腳邊擺滿了被狠狠壓扁的酒罐,臉埋在手心裡,直到妳走近仍一言不發。


「一個人喝酒不好喝的。」妳在她身邊坐下,抬頭看了渾圓的月亮一眼,舒出長長的一口氣。


「酒本來就很難喝。」鬱悶的聲音傳來,妳將她攬進懷裡,輕輕安撫她。


「那還喝這麼多,不要再喝了,對身體不好。」


「妳這麼對待一個失戀的人對嗎?而且妳還是始作俑者。」她忿忿不平的對上妳的眼,雙眼早已哭腫,臉上帶著淚痕。


「對不起。」妳重新抱住她,讓她隨意的在妳身上發洩。胸前被淚水打濕,認識了快十年,妳第一次看她哭成這樣,心也跟著揪成一團。


「小晞,我問妳,」語彤稍稍冷靜了下來,吸了吸鼻子,哽咽的開口,「如果我其實是個壞人,超級超級壞的那種,妳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妳順了順她的頭髮,對她莫名其妙的問題感到疑惑。


「妳能做出什麼壞事啊?」


「......賭博欠地下錢莊1000萬之類的。」


妳噗呲一笑,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將地上的空罐撿起放入塑膠袋,妳蹲下拍了拍她的肩。


「妳醉了,我們先回家吧。」


==========

妳扶著楊語彤,一手提著滿滿的鋁罐,有些吃力,想要叫計程車,卻發現手機沒電了。


「語彤,妳手機的密碼是什麼?」


「唔嗯...秘密!」


她根本完全醉了,妳無奈的嘆氣,把她的手機放入口袋,到時候再還她吧。妳半拖半扛的帶著她走了一段路,楊語彤卻突然冒出了含糊的詞。


「咕嚕......」


「什麼?」


「吐......」話音剛落,她衝向一旁,扶著電線桿稀里嘩啦的吐了起來。妳揉了一下發疼的太陽穴,輕拍她的背讓她吐得乾淨一點。


妳隱約看到暗巷裡有個回收筒,原本想要先暫時離開處理掉手上的垃圾,但被語彤拉住只得作罷。妳拿出語彤的手機,本想試一試密碼,螢幕卻突然亮起。


來電顯示「卡拉卡拉」。


妳從以前就無法理解語彤幫別人取暱稱的邏輯,這個也是,完全看不出是誰。


妳接起電話,傳來熟悉的聲音。


『語彤,莊醫師有到妳那裡嗎?』


妳的第一個疑問是,江詩筠為什麼是卡拉卡拉,另一個疑問是她連語彤都叫名字了,結果對自己還是死不改口,但這些都不是現在最重要的問題。


「那個,詩筠,妳能不能開車來,語彤她醉了。」


「莊醫師妳沒事吧?」江詩筠的聲音明顯緩了許多,另一頭傳來了其他人說話的聲音,但妳無法聽清。


「我還能出什麼事?」妳掏出面紙替楊語彤擦嘴,她仍然醉得厲害,迷濛的眼緩慢的聚焦在妳臉上,接著雙手勾住妳的脖子貼了上來。


「小晞我要親親!」「不行不行,我不會讓剛吐完的人親我的。」『什麼親?莊醫師妳要親誰?』


啊,好煩躁。妳一邊向江詩筠解釋,一邊避開楊語彤滿是酒氣的嘴。好不容易掛斷電話,妳連拖帶拉的把楊語彤帶進正好經過的公園。


公園裡比妳想像中暗,妳勉強挑了一張旁邊路燈還亮著的椅子把語彤放下,坐在她身旁按摩發痠的手腕。


「未晞!」


妳轉頭,看到江詩筠氣喘吁吁的跑向妳。她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珠,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莊未晞,妳怎麼什麼也不說就跑出來,我快擔心死了。」


話音未落,她伸出手就要扶語彤起來,妳一把攔住她。看著鉗住她手腕的妳,她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怎麼了,不是妳叫我來接語彤的嗎?」


妳冷冷的瞪著眼前的人,一股熟悉的異樣感在妳心裡翻攪,卻被一層紗網纏住,無法探究,但妳能確定一件事。


「妳到底是誰?」

23.

惡寒竄上背脊,妳咬著牙瞪著眼前的人,心裡卻慌亂不已。如果只有妳的話大可以逃走,問題是語彤還醉倒在那裡,別說現在了,就算不是緊急的狀況,妳要移動一個四十公斤的人還是需要花上不少力氣的。


「我,是詩筠啊。」她微微偏頭,像是在說再正常不過的事,臉上的笑容卻令妳毛骨悚然。冷汗浸濕了後背,衣服黏在身上有些不適,身邊氣溫驟降,妳得咬緊牙關才能忍住不要崩潰。


「江詩筠才不會這麼自然的叫我的名字。」沒錯,那個壞蛋就算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叫遍了,還是不願意,想來真是可悲。


「我這樣叫妳的名字,不喜歡嗎?」女人笑了笑,露出一對若隱若現的酒窩,淺棕色的雙眼變得暗沉,像從深淵看著妳。


當妳發現妳無力回話,甚至連身體都重得無法動彈時已經太晚了。妳眼睜睜看著她把妳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接著笑著滿意的輕撫妳的臉,發自內心的噁心感讓妳有些反胃,卻無能為力。


「我的作品就只差一點了,而妳會成為最後的那一片拼圖。」她的手撫摸妳的脖頸,拇指放上甲狀軟骨輕輕摩擦,接著漸漸收緊,氣管遭到外力的壓迫,妳本能的想要吸到更多空氣,腦袋卻一片昏沉,腳尖碰不到地板,全身的重量都在她的手上。


要死了,真的要死了,好可笑,竟然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搞不清楚。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會是誰來解剖自己呢?大概是周延泰吧,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沒人跟他搶辦公室開心得不得了。語彤,她醒了嗎?都怪妳把她拖下水,妳只希望像眼前的女人說的一樣,自己是最後一個。


江詩筠,如果她敢在妳死了以後還莊醫師莊醫師的叫,妳肯定會把棺材掀開來打她,不對,妳應該會被火化,那至少也要讓她打個噴嚏才行。妳想到了媽媽,還有莊小帥,沒有妳他們要靠什麼生活,想到就覺得很對不起。


妳放棄了掙扎,眼前逐漸被黑霧籠罩,溫暖的潮水吞沒了妳的意識,像是回到了子宮裡,妳露出了饜足的笑容迎接死亡。


白光佔據了妳的視野,身體重重的摔進椅子裡,肺部吸到了久違的空氣,妳緊抓著胸口狂咳,身上有股淡淡的焦味。銀鏈滑落,妳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看到它從陰陽間斷成兩截,覆上一層氧化的黑。


「莊醫師!」還沒等妳緩過氣,江詩筠便緊緊的擁住妳,溫暖得讓妳差點哭出來。她的聲音像是在水底,妳卻能馬上認出來,這個是真的她。


==========

楊語彤動了動,被巨大的動靜驚醒,看著眼前抱在一起的詩筠和未晞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當她將視線落在在場唯一的陌生人身上時,直接嚇出一身冷汗。


不可能,這個女人怎麼可能還活著,她親眼看到的,連臉都被劃得破碎。身上冒著黑煙的女人從地上以極其怪異的角度爬起,黑色的眼窩對上了楊語彤,滿是血污的嘴角向上彎曲。


是妳對吧,那時候見死不救的人。


「不是......我沒有......」楊語彤下意識的辯解,卻顯得蒼白無力。


沒關係,我原諒妳了。


「真、真的嗎?」


因為我得到更好的了。


混雜著嚎哭的尖銳聲音刮過楊語彤的耳膜,在她還未能理解前,黑霧衝向了身旁的兩人。


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先動了起來,楊語彤擋在兩人身前,看著朝自己衝過來的東西,張口就是已經罵慣的一連串髒話。


黑霧在眼前十公分處停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楊語彤以為自己成功了。


妳在搔癢嗎?


完了。閉上眼,鼻間充盈著腐敗的氣味,預料中的衝擊卻沒有襲來。


==========

白色的身影掠過,直接將朝妳們衝過來的人掀翻在地上。


妳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心卻像被撕扯成好幾塊,淚水自顧自的流了滿面。


她的身體像把弓,堅韌而有威脅,腳步在空中輕點,手中的長棍貼著嬌軀旋轉,幾近融為一體,棍棒所到之處都能使敵人哀號,沒兩三下就把人制服。


她轉向妳們,妳看著那張像顏料不小心被手蹭過的臉,完全看不清,忍不住想開口詢問,話卻被接下來的一切哽住。


「噗呲。」


記憶流了回來,像是春天的太陽包裹住妳的全身,卻帶著刺骨的冷意。她的臉變得清晰,帶著震驚和痛苦的神情,咳出了血沫。


沒有人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恐怕就是唐妍也沒算到。隨著刀子被狠戾的拔出,她無法支持住自己,轟然倒下。


妳衝向她,即時接住她虛軟無力的身體。刀子刺入的位置過於凶狠,妳束手無策,只能壓迫她背上的傷口試圖止血,鮮紅的液體卻沒有消停的時刻,從掌間汩汩流出,濺紅了妳顫抖的手臂。


妳無暇理會將犯人壓制在地上的江詩筠,看著唐妍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妳的心臟像是被硬生生挖出來,痛得幾乎氣絕。她怎麼可以這樣,隨意的走進妳的生活,隨意的奪走妳的記憶,現在又隨意的死掉。


妳緊壓著唐妍的傷口,直到傷口不再流出鮮血,止血了嗎?妳迷茫的想。


「小晞......。」


「語彤,救護車來了嗎?」


「小晞,可以放開了。」


「還不能放,血會流出來。」


「莊未晞!」


楊語彤揪住妳的領口,妳已經糊成一片的視線無法再看清任何東西,滿手的黏膩垂在身體兩側。妳的褲子濕得徹底,沾在上面原先溫熱的血液失去了溫度,好冷。


「她已經走了。」


怎麼可能,妳冷笑。她可是唐妍,把妳玩弄在股掌之間的唐妍,那個救了妳無數次的唐妍,區區一把刀子算什麼,不過是條大動脈,不過是接在心臟上的那條動脈,斷了一條算什麼,還有那麼多條不是嗎?妳笑著笑著淚又流了出來,看著她已經失去神彩的臉,妳愣住了。


她的雙眼安詳的閉上,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正在做著好夢的少女。笑什麼?妳很好笑嗎?這麼拚命想要挽留她的妳很好笑嗎?妳趴俯在她已經接近室溫的身體上,失聲痛哭,像是要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乾一樣。


是妳把所有人牽扯進來的,如果沒有妳,所有人都會活得好好的。


「該死人的是我......該死的是我啊!」


24.

彭完妹躺在搖椅上,晃呀晃的,猛然睜開眼。


斷了?她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舒展筋骨剛要起身,膝蓋卻突然疼了起來。


她這個膝蓋只有兩種情況會痛,一來是要下雨了,二來是有什麼糟糕事要發生了。


她揉了揉膝蓋,看來是用不著她出馬了,閉上眼悲傷的長嘆。


就算知道眼前有個坑,人總是會走上相同的路。她看過太多不幸了,原以為這孩子能免於這樣的命運,卻還是......。


「躲不過的是妳啊,小妍。」她微微拭去眼角的淚,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抽出躺椅下的木盒。小心的掀開查看,驚訝的睜圓了眼,接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

江詩筠跪倒在唐妍身旁。


啊,原來她那時候是這個意思啊。


早知如此,江詩筠就會阻止她了,唐妍的一生為了避開阿婆口中的三件事,第一次失去了至親,第二次失去了初戀,本該可以避開第三次的。


都是因為自己打了那通電話給她。


眼淚從下巴滴落,江詩筠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了這個人哭泣了,但淚水卻還是盈滿了眼眶。


她看著抱著唐妍屍體哭到不能自已的莊未晞,心裡更是痛苦,生命中除了母親以外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她最終一個也保護不到,還有什麼資格留在她的身邊。


江詩筠頹喪的低下頭,卻看見了異樣的情景。


莊未晞的身上,閃爍著不尋常的紅色光芒。江詩筠搖搖晃晃的起身,附在未晞的背上,從她右側的口袋取出熱得發燙的飾物。


那是個精巧的耳環。


莊未晞兩眼無神的盯著發光的耳環,好像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似的,只怕她下一秒就會昏過去。江詩筠看著略微鬆動的耳飾,憑著直覺拆解,卸下了一顆紅色珠子。


深埋已久的記憶甦醒,她彷彿能見到當年唐妍倚在窗台上,對她說的那個故事。


「將千年的修為用這樣的方式送進去,不覺得很浪漫嗎?」唐妍嫣然一笑。


江詩筠輕柔的跪在唐妍的身側,撥開因鮮血而凝固的髮絲。


將已經在掌心燙出一道痕跡的紅珠送入口中,貝齒輕咬,江詩筠用手微微撐開唐妍冰冷的唇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貼上她的嘴唇。被唾液潤濕的珠子輕叩唐妍的皓齒,詩筠循著過去的記憶,在右側門牙上找到一個小缺口,將軟舌探入。


相較於唐妍毫無溫度又帶有血腥味的口腔,江詩筠炙熱的吐息隨著更加深入,因無法正常換氣而變得急促。紅珠從她製造出來的開口滑入,江詩筠對著唐妍的嘴呼了兩口氣後退了出來。如果真的有奇蹟的話,拜託讓它實現吧,她心想。


毫無動靜。


是啊,這才是正常的,江詩筠對自己方才懷抱的妄想和行為感到可笑至極,她絕望的閉上眼。


楊語彤一聲驚呼讓她重新張開眼睛。血液違抗地心引力回流,江詩筠看著超乎常理的事在眼前發生,心臟跳得飛快,當血液全流回唐妍體內時,江詩筠將耳朵湊近她的胸口。


「碰咚、碰咚。」心臟跳動的聲音。江詩筠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抬頭對上了唐妍的雙眼。


「咳......看來......妳還記得、記得......那個故事。」她露出了虛弱的微笑,但確實還活著。


「這次睡得有點太久了。」江詩筠胡亂抹去眼淚,放心的笑了出來。她回頭看向莊未晞,卻發現她看起來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唐妍......血、啊......!」她慢慢的爬過來,將手搭在唐妍的頸動脈上,確認她還活著以後,身體緩緩往側邊傾倒昏了過去。

25.

妳覺得妳的信仰,科學,受到了嚴重的挑戰。


不管怎麼想,妳還是無法理解唐妍是怎麼活下來的,翻遍了文獻資料還是沒有這種例子。而這個造成妳好幾天失眠的罪魁禍首只拋下一句「下個月見」就人間蒸發了,妳連在她身上做實驗的機會都沒有。


「放過自己吧小晞,這不是妳該探討的。」語彤說。


「科學是由人類定義出來的,」妳看著第232隻因失血昏迷的小鼠,把牠放回籠子中,「現在無法解釋的東西,說不定在十幾二十年後就會成為科學,我們的眼界不能這麼狹隘。」


妳看著華盛頓因放血而死的資料,頭痛的按摩了一下肩頸,而楊語彤只能在一旁嘆氣。


犯人是五號小姐的朋友,朋友是在實驗室工作的技士,而五號小姐則是那名Utuber。犯人對妳極其迷戀,犯下多起罪行以吸引妳的注意力,並希望對她有好感的五號丈夫能說服他的妻子做關於這幾起案件的影片。在丈夫的慫恿下,五號小姐開始追著妳的行蹤,並假扮成醫院的學妹接近妳以作為影片題材,不料在追查的過程中發現了犯人的身份,遂遭滅口。最後一支影片之所以看起來不一樣,是因為五號小姐已經遇害,由犯人頂替而成的。


江詩筠闔上報告,而妳還未能有真實感。


「結束了?」


「嗯。」


「真的結束了?」


「是的。」


「那我終於可以回去工作了對吧!」


「......是。」


妳開心得直接撲到她身上,接著又尷尬的退開,不自在的搔了搔臉頰。


「莊醫......未晞,妳今天晚上有空嗎?」


妳驚訝的合不攏嘴,發覺自己的失態後趕緊撇開臉。


「怎麼了,要結婚登記嗎?」


「不是,當然不是!」江詩筠急得面紅耳赤,妳開心的笑出聲,決定不再鬧她。


「妳要做什麼?」


「最近有幾部電影......」


「五點半見。」妳看見被推進來的黑色塑膠布,快速說完後拋下還愣在原地的江詩筠迅速進入無塵室著裝。


妳看著熟悉的手術燈被拉到解剖台上方,啪的一聲打開,身邊的助手各自站定位置,點頭歡迎妳回來。妳拆開器械,儀式性的上好刀片,回頭面對久違的舞台,深吸一口氣。


這是專屬於妳的,莊未晞,歡迎回來。


「現在開始進行解剖。」


《Autopsy of lust》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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