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羨】契 5 上

【忘羨】契 5 上


  • 原著向 ABO,老祖羨時期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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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只寫了原本大綱裡要寫的三分之一,一看字數已逼近三千,想想乾脆先放出來吧。下章會繼續羨視角。交錯什麼的就暫時放一邊了。


5上


少年眼裡的日子太長,以為人如浮雲聚散,地北天南終有後會,不知征途一別後,他們真正相見的次數其實寥寥無幾。花宴外一錯身、百鳳山一對峙、美人靠一拋花、金鱗台一杯酒,雲夢魏無羨成了夷陵老祖,姑蘇藍忘機上了亂葬崗,未及與岐山故人吃上一頓飯,兩人又告了別。


魏無羨想,或許這就是最後一次道別了。他對小阿苑說,有錢哥哥不會再來。


這日見完江家姐弟,魏無羨心頭堵得慌,一回山便遣溫寧去將湯分送了,自己往窖裡取了那夜餘下的果子酒,回伏魔洞自斟自飲。


也不知喝了多久,石桌上幾只空瓶滾得東倒西歪,魏無羨被太厚重的往事砸得頭暈目眩,迷離間又看見江厭離大紅的喜服,江澄一身束得齊整的紫衣,他眨了眨眼,眼前換了一片鋪天蓋地的白,似瑩潔白雪隨風紛飛,他的世界也隨之旋轉。


他半伏在桌上,認真望著洞口的方向,想分辨是不是真的下雪了,卻只覺滿目燦然,不知是雪還是月光。他輕輕閉上眼睛。


「魏嬰。」


聽得這聲低低的叫喚,魏無羨睜開眼,發現雪竟下到洞裡來了,他想伸手碰碰冰涼的雪花,攥住的卻是一截雪白的衣袖。


他勉力支起頭,慢慢看清眼前負手而立、如霜似雪的身影,才終於緩緩道:「藍湛,是你啊。」


「嗯。」


藍忘機就在石桌另一端坐下,也不言語,只靜靜看魏無羨努力把自己拼湊起來。他鬆開藍忘機的袖子,轉而握住桌上唯一還立著的酒瓶,忽地綻開一笑:「來得正好,我正愁沒人陪我喝酒呢。」


藍忘機面色一陣糾結,正要開口,就被魏無羨打斷:「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雲深不知處禁酒⋯⋯」他學了幾分藍忘機冷淡的語氣,聲線又轉明亮:「但這裡可是我夷陵亂葬崗,你也看在我這主人的面子,敬我一杯吧。」


那人沉默半晌,才下定決心一般:「好。」


魏無羨樂了,將手上酒瓶遞給藍忘機,再撈起一只空瓶,揚手向藍忘機示意。


兩人酒瓶相擊,其音清脆,魏無羨心裡那點澀滯就被這一聲敲碎了。他饒富興味地看藍忘機將酒瓶送至唇邊,端正地抿了一小口,不動聲色地嚥下。他將手上空瓶反轉,看向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睛,藍忘機便意會過來,舉瓶一飲而盡。


魏無羨見他儀態肅穆如常,正想出聲抱怨小古板喝酒出乎意料地無聊,卻見藍忘機垂首斂目,一動不動,竟似睡了過去。


他呆了呆,朝藍忘機揮了揮手,又拍了拍掌,見全無反應,確實是睡著了,才暗自咋舌:這酒量未免太慘不忍睹,難怪他們家要不准喝酒了。


魏無羨坐回石椅上,瞇著眼看面前睡得雅正如常的藍二公子,只覺得睡著的他甚是好看,如一尊溫和俊雅的玉像,不會嚴厲地出聲責備,也不會用那雙冷冷的眼睛看得自己無所遁逃。


他覺得安心極了,就這樣看著藍忘機發起呆來。一縷熟悉的檀香氣息擦過他的鼻尖,他不自覺闔上眼,上身又漸漸向石桌伏了下去。


意識正渙散時,那縷香氣忽然消失了。他不滿地坐起身,見藍忘機雖然仍是原來的坐姿,眼睛卻已睜開,正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自己。


他出聲招呼:「你醒啦?」


藍忘機還是注視著他,卻並不回話,似乎不能理解這個問句。


「嗯⋯⋯你現在是醉著還是醒著?」


仍是不答。


魏無羨想八成還沒醒吧,便舉起兩指,在藍忘機前晃了晃,再問:「藍湛,這是幾?」


藍忘機肅然地伸出雙手,一左一右,認真地握住了他的兩根手指。


見他此舉,魏無羨噗哧笑了出來:「看來是醉著了。藍湛,你喝酒以後都是這樣嗎?先睡再起,起時又不清醒。」


「不知。」


魏無羨抽回手,見藍忘機總算肯回話了,便想東拉西扯聊上幾句:「哦,你該不會是第一次喝酒吧?」


「是。」


「怎麼樣,喜歡酒的味道嗎?」


「不喜。」


「那是,這酒的味道確實算不上好,還是你們姑蘇的天子笑最教我牽腸掛肚,要能再喝上一罈,幾下戒尺我也願挨。」他想起雲深求學時為那佳釀不知被罰了幾次,輕笑一聲:「藍老頭現在要是見了我這邪魔外道,怕是連戒尺都用不上,直接一劍砍了我先。」


「不會。」


「別說是藍老頭了,就連你,不也看不慣我這樣子嗎?」


藍忘機又不答了。


「我說你也真怪,明知道我不會聽,為什麼還要成天勸我放棄鬼道?」


「此道損身,更損心性。」


「若我堅持不聽,你又能如何?」


魏無羨以為藍忘機又會搬出同樣一套台詞要帶他回姑蘇,卻見藍忘機定定看向他,淺色的眼瞳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澈明亮,一字一頓地說:「留在此地。」


他怔了怔,一時不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藍忘機是要他此刻待在這裡不動,還是說藍忘機自己要留在此地?此地指的是夷陵?還是伏魔洞?藍忘機醉成這樣,他知道自己在哪裡嗎?


魏無羨思緒漫天亂飛,卻久久組織不出一適當的問句,覺得自己恐怕也是醉得厲害。又想喝醉的人說話如何算數,別說是藍忘機了,說不定自己明天一覺醒來也忘得一乾二凈,頓覺再談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他眼珠一轉,忽道:「藍湛,不如我們打一場吧。」


見藍忘機滿臉疑惑,魏無羨又樂了,續道:「離開姑蘇之後,我們就再沒比劃過啦。一起打了這麼久的仗,看你身手進益不少,不想比一場看看現下誰高誰低?」


藍忘機想了想,像是被說服了,便站起身來,靜靜道:「好。」


魏無羨一時來了精神,興沖沖地往洞內雜物堆一陣翻找,揀了兩根細長的樹枝,「用這個代劍吧,也別用靈力,我們點到為止,」他將其中一根遞給藍忘機,又道:「幫我個忙,在洞口下個禁制,免得等等我們聲音太大,驚擾了其他人。」


藍忘機依言照做。回來時,魏無羨一笑,朝他拱了拱手:「請。」




伏魔洞佔地頗為寬敞,一黑一白的衣袍在空中翻飛,分明都醉著,此刻卻皆聚精會神,手下毫不拖泥帶水。藍忘機劍法沉著精妙,魏無羨劍走輕靈,加以身法奇快,兩人過了半會招,竟是難分軒輊。


魏無羨手上江氏劍法一式接過一式,招招爛熟於心,經年未使卻無一分生疏,劍招大開大闔,盡是瀟灑恣意,眉目疏朗如星,儼然又成了當年那位鮮衣怒馬、一劍驚天的少年。他額間起了一層薄薄的汗,酒意蒸騰上來,只覺許久沒有如此酣暢淋漓。


藍忘機見招一一拆解,待他熟悉了魏無羨的劍法,便逐漸加快攻勢,魏無羨失丹後的身子力有未逮,一來一往間,藍忘機慢慢佔了上風。


魏無羨自知再繼續下去,不出一刻便將不敵,只暗想:藍湛的修為大概是這一輩最高的了,輸給他也實在沒什麼好遺憾的,況且打了這麼久才敗下來,想使的招都使完了,看來自己還算是挺能耐的。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一個恍神,剛出去一半的劍勢不自然地停下,藍忘機覷見空檔,朝他胸前刺去。樹枝正要觸及魏無羨胸口時,魏無羨突然大夢初醒一般,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握住了樹枝。那劍勢來得極猛,魏無羨震了震,潛藏在他體內的怨氣受了激盪,猛地一下竄出,將那根樹枝緊緊攫住。


魏無羨還來不及止住怨氣,一股洶湧的靈力便從指尖襲來,來時如拔山倒樹,震得他眼前一黑。他立刻鬆開了手,倏地向後飛出數尺。


他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滿身的怨氣兀自翻滾,又被那股靈流不由分說地壓制下來。他咬著牙疏導靈力,大口喘氣,眼睛死死盯著藍忘機。


他不是故意的,是被那股怨氣激出靈力護體;他不知道我靈力全失,根本無從抵禦;他喝醉了,不會發現我的異狀。魏無羨在腦海裡飛快地想,要自己冷靜下來,卻止不住氣血上湧。


藍忘機飛奔過來,臉色略顯慌亂,又掛上了那個憂心無措的眼神,那個魏無羨在戰時見過無數次,每次都精確地狠狠踩住他痛處、逼得他非得甩臉走人不可的眼神。他移開眼不願再看,卻見藍忘機對他伸出手,貌似想探他的脈。


他退了一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我沒事。」


他的思緒還在瘋狂打轉。這場比試說好不用靈力的,眼前這一節純粹是意外。是,如果不用靈力,他不見得輸藍忘機多少,但現實裡哪有這種如果呢?現實是他連這麼一點靈流都無力抗衡,他永遠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跟他打過了,事實上,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那樣打過了。


他永遠不可能離開鬼道了。


藍忘機眼中擔憂之色更深,魏無羨像被那目光刺到一般,抬頭向他低吼:「不要碰我!」


他微弓著背,呲了呲牙,胸膛起伏不定,一陣濃厚的酒氣瀰漫開來。


藍忘機面上閃過一絲迷惘,卻沒有停下動作,他三兩下抓住魏無羨的雙手,緩緩釋放出氣息,似是想藉此讓魏無羨平靜一些。


魏無羨雙手都被禁錮,仍然掙扎不休,檀香氣息侵入他的鼻腔,他感到周身自腳底至腦門一陣發麻,胸口驀地緊縮,幾乎換不過氣來。藍忘機還扣著他的脈門,魏無羨只覺有人在他耳膜深處淒厲地尖叫,他費力搜索腦中的念頭要壓過那聲音,他想,不,藍湛不會傷我,他不會的。那聲音又叫,但你瞞不住了,你完了,你徹底輸了。


魏無羨的太陽穴緊得發疼,他向前傾了傾身子,藍忘機白皙的脖頸就在他眼前,濃濃的壓迫感劈得他滿頭滿臉。他意識到眼前那處便是那氣息的來源,一時間所有的不甘、焦急、憤怒、恐懼捲起如暴風,將他的意志高高拋起,一口氣摔碎在地。


他撲向藍忘機的後頸,張口用力咬了下去。




嗯⋯⋯有人看到現在才意識到本文是雙 A 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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