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olins in Howgawart (14)

*傳送門(1)、(2)、(3)、(4)、(5)、(6)、(7)、(8)、(9)、(10)、(11)、(12)、(13)

*HP AU，人物放進HP世界觀

*角色屬於他們自己、背景屬於羅琳阿姨，OOC屬於我

*慎入

「……Eddy？Eddy！」

被叫喚的人眨眨眼，回過神才發現三雙視線正盯著自己，Eddy尷尬地笑笑，「怎麼了？我已經買過點心了……」

「不是那個，」Ray擺擺手，皺著眉頭盯著他，「已經快要到學校了，只剩你還沒換長袍──別告訴我你沒看見城堡。」

順著他的話，他轉頭再次看向自己剛剛一直發呆凝望的車窗外，才發現霍格華茲幾乎已經近在眼前，火車甚至慢慢減速中。Eddy沒說什麼，只是小聲地道了謝，翻出自己的衣服就走出車廂去更衣。

剩下的三個人面面相覷，Ray和Jordon交換一個了然的眼神後搖頭嘆氣，Benny──去年加入小提琴萬應室的新成員──則是困惑地在他們之間來回張望，卻又覺得或許現在不是詢問的好時機，只好也一起沉默著。

減速到停下沒有花很久時間，Eddy跟學生們一起拿好行李下車，並在獵場管理員的指揮下坐上馬車；他去年已經因為馬車沒有馬這件事情大驚小怪過了，今年自然不會有其他反應。但想起去年在身邊取笑自己的人，Eddy又忍不住感到難受，他努力地克制自己、試圖不去搜尋那抹雷文克勞的身影，然而背叛理智的視線還是一直在人群中打轉，一直到馬車被拉動、緩緩將學生帶往城堡，他始終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而開學宴會對於三年級生來說顯然不再那麼有趣，尤其是當心中還掛念著事情時──他如願在雷文克勞長桌旁看到那抹戴著眼鏡的熟悉面容，但下一秒、他身側那個漂亮女孩湊近他耳邊對他低語，那人自然而然地輕摟住她的肩、並露出好看的笑容，Eddy頓時覺得心臟被揪緊一般疼痛。他難受地低下頭，沒辦法再分半點注意力給分類儀式和校長致詞，甚至在豐盛的晚餐久違地憑空出現在面前時、他都感到食不下嚥。

他身旁的Ray看不過去，盡責地強迫他吃點東西和喝幾口南瓜汁避免噎死；年長的葛來分多遠遠地瞥了一眼剛剛小獅子望過去的方向，正好對上那頭也探詢過來的視線；他們對望幾秒後默契地一起移開目光，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Brett是在今年二月的情人節被告白的，對方同樣是雷文克勞、年紀長他一歲，是個可愛的英國人，有著柔順著金色長髮和深邃的藍色雙眼。照他的原話說，他們只有交集過一次，那次正好女孩的包包被惡作劇的咒語給弄破，她在走廊上撿著書本和文具，路過的Brett紳士地幫學姊收拾、並用簡單的清潔咒還原了她被打破的墨水弄髒的課本，那次之後對方就特別注意他。

亞裔外表的Brett Yang幾乎總是年級第一這件事早就眾所皆知，女孩也在各種關注之下發現雖然他不是魁地奇球員的他偶爾會穿上銀藍色的袍子，和隊員默契地為學院贏下幾場戰役。她喜歡他總是自信的樣子，還有懂得體貼和照顧人的個性──看他總跟葛來分多的一位學生處得很好就知道了；所以藉著浪漫的節日表明自己的心意。

被表白的男孩並沒有馬上回應，他在隔月的白色情人節才答應交往的請求──Eddy是在他答應後才知道這件事情，那天正是禮拜五晚上，他們已經結束晚上的練習、Eddy依照一年多以來每周的習慣到Brett的寢室過夜。

當熟悉的花草香放鬆了Eddy的神經，正要陷入夢鄉時，Brett才輕輕開口。「Eddy？」

「嗯？」他迷迷糊糊地睜眼，看見對方和自己相似的黑色雙眼直直地盯著自己。除去鏡片阻擋，那眼眸在映著月色的夜晚中格外清晰。

「我交女朋友了。」

Eddy當下突然不知道自己身處於夢境還是現實──那句話像是原子彈一樣投進他平靜的思緒，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先下意識地說了聲「哇喔、恭喜」，再下一秒大腦就完全和聽覺斷線。他完全沒有印象Brett分享那女孩告白的經過、還有在答應前考慮了什麼，也不知道對方是帶著怎樣的表情、或怎樣的語氣說出這些事情。最後沒得到回應的雷文克勞大概也以為把臉埋進被子裡的自己睡著了，輕輕地道了聲晚安，然後熟悉的溫度輕撫過自己的短髮。

只有Eddy Chen自己知道，那是第一次他在Brett的身邊失眠。

他不明白自己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窒息感為什麼如此沉重，也不知道眼眶為什麼一直發熱，甚至在身邊的人陷入沉睡後，他輕手輕腳地翻身下床，坐到那扇映著黑湖和禁忌森林景色的窗前，看著捱著他送的柴可夫斯基的Brett一臉平靜的睡顏，剛剛隱忍許久的淚水就擅自滑過臉頰，跌落在寂靜的空間中。

整晚都沒有睡的Eddy獨自坐在三月微涼的夜裡，直到黎明照亮地平線，他才胡亂抹了抹臉上悽慘的淚痕，盡量不製造出聲響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飛也似地奔出雷文克勞塔。

他躲回自己的寢室，躲進冰冷的被窩裡，已經哭乾眼淚的雙眼紅腫著。室友都還沉浸在假日的美夢中，沒有人被他的動靜吵醒；而大概是終於離開令他感到壓力的空間，疲倦了一夜的小獅子蒙著頭就失去意識，不小心就睡了一整天、直到夕陽低垂的晚飯時間。

更令他驚悚的是，當他好不容易睜開酸澀的雙眼，卻看見自己的床邊坐著一道人影──那些縈繞的噩夢驀地嚇得他整個人彈起、差點就摔下床。

那人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看起來也被他嚇了一跳──是Ray，那人驚愕的可笑表情馬上就讓Eddy安下心，「我的天……老兄你怎麼在這裡？」

「你說呢？」Ray翻了個白眼，順勢將男孩安回床上，以免他又滾下去，「有人一大早從雷文克勞塔不告而別，接下來一整天也沒出現，你家護崽的老鷹來拜託我看看你到底在不在學院裡面……等等，我說錯什麼？你哭什麼、嘿！」

手足無措的葛來分多這才發現失蹤一天的人的雙眼早就腫得不像話，顯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笨拙地拍拍那人抽泣的肩頭，才試著回想最近雷文克勞都說了些什麼──

「……他告訴你他有女朋友了？」

Eddy沒有應聲，只是屈起腿，把爬滿淚水的臉埋進膝蓋裡，輕輕抽泣著。

該來的總會來──Ray嘆口氣，靜靜地陪在他旁邊，什麼都沒有說。

不同於Eddy才剛得知，他和Jordon在Brett被告白時就知道這件事情了──睿智的雷文克勞選擇不第一時間告訴多愁善感的葛來分多實在是明智之舉。他看著眼前還繼續哭不停的人忍不住想著，從他的床頭邊拿來一個水杯，用魔杖輕敲兩下、在裡面注滿水，然後等待那人把頭抬起後塞給他。

看Eddy這次哭完應該有比較冷靜一些，Ray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眼前這人搞定，這兩人最少還有四年要一起度過，現在這種情況實在太尷尬了──而且也沒人能保證受歡迎的雷文克勞不會有下一個女朋友、甚至男朋友。

「Eddy。」

「嗯？」回應他的是一個濃重的鼻音，他連忙再從一旁找來紙巾遞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好朋友交女朋友，你為什麼那麼難過？」

「我不知道──我很努力地想、真的，但只要一想到他講出那幾個字，我就覺得好難受。」

Eddy努力從深沉的情緒中打起精神組織詞彙，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難過，Brett那幾個字一直迴盪在他耳邊，讓他幾乎像是要被悲傷淹沒一樣喘不過氣。他一口氣把杯裡的水喝完，微溫的溫度似乎有讓他好受一點。

「你是怕他不再關心你嗎？你知道他會跟以前一樣的，什麼都不會變。」

「我知道，」他輕聲說，用力地揉了揉眼角，「他就是那麼好的人，我知道的。」

「所以你是擔心，」Ray盯著他，用曾經的雷文克勞開導他的方式一邊用問題誘導他的思考，「擔心他不再出現在萬應室的小提琴練習，或是陪伴你度過假日，只因為他說他要陪另一個人？」

Eddy試著想像了下Brett用抱歉的神情拒絕他的邀請，只因為他需要陪伴那個金髮碧眼的女孩──

看著他掉得更兇的眼淚，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Ray施了個咒讓水填滿他手上的空杯，才繼續開口，「那你試著想一下──今天Brett不是交女朋友，是要參加……隨便，梅紐因小提琴雙人演奏比賽好了，然後他決定和我報名參加而不是你，所以他接下來一整年都只找我單獨練習，不參加萬應室、不跟你打電動、不練納瓦拉……」

這次Eddy的眼淚被嚇停了，他試著將腦中那抹巧笑倩兮的身影取代成Ray，然後像剛剛對方舉例的，他們拒絕自己的加入、形影不離地討論樂譜和湊在一起練琴──「我……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心中有好一點……好像？」

「有好一點，但還是不開心、對嗎？」

「……對。」這次他沒有哭，看著手中杯子裡倒映出自己慘不忍睹的雙眼的水面，「胸口還是悶悶的，但我覺得好像有比較好……」

「所以是，『女朋友』這個存在讓你感到不自在？」

Eddy從昨天到今天第一次真正靜下心來思考這個問題，他始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第一個反應是難受，然後一連串如同海嘯席捲而來的情緒壓得他喘不過氣，淚腺像是壞掉的閘門關不住眼淚。

一想到從此Brett身邊從此會多一個陌生人，然後那個人將會吞噬自己和對方相處的時間，他就無法遏止從心中湧出的糾結和悲傷；但在Ray試著讓他把對像替換成認識的對象時，他就覺得好像也不是那麼不能接受……

「那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只是因為你還不認識那女孩，所以感到特別害怕？」

Ray正對著他，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不讓膽小的獅子縮回他的舒適圈裡。

「如果對象是Hilary呢？先別提女朋友，他們本來就走得很近，你也看過他們走在一起的樣子，那樣你會覺得不開心嗎？再反過來想──如果今天你和那女孩相處，覺得她其實和Hilary一樣親切，你還會這樣覺得嗎？」

Eddy順著Ray給的方向思考，突然發現在Hilary遞補上Brett身邊的位置後，心中的負擔驀地減輕許多，壓在心頭上的重擔一瞬間消散了大半，連帶他整個人都輕鬆起來。他愣愣地看著坐在眼前的葛來分多，覺得對方好像不知不覺中用了什麼特效的魔法，讓他覺得那些事情好像都渺小、不再重要。

看著他終於想通的樣子，Ray像是鬆口氣露出笑容，伸出手揉亂他原本就不整齊的短髮，「你是那種對於不熟悉的人會非常抗拒的類型，從你第一天打開萬應室的門我們就都知道了；我想你只是不熟悉那女孩，而且或許『Brett交女朋友』這件事情從沒有在你的想法中，所以太過突然、讓你不能反應，人在遇到無法應對的事情時大多會選擇能夠發洩的方式，你脆弱的一面讓你選擇用哭泣──這是我理解的。」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在另一人溫暖的掌心溫柔地撫上頭頂時，差點燙得Eddy又泛出淚光。他疲憊地抹抹臉，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在Ray關切的提醒和目光之下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去整理自己，他們一起下去用晚餐。

Brett在餐廳前擔心地等著他們，在看到Ray和Eddy一起出現時同樣鬆了一口氣；他沒有追問Eddy困窘的雙眼，只是像平常那樣輕捏他的手心、示意他一起走進餐廳，然後轉頭給Ray一個感激的表情。

Ray始終不發一語，他看著Brett在葛來分多長桌旁和Eddy跟自己暫別，然後走回雷文克勞的餐桌邊──那邊有一個女孩等著他，在他坐下時那人便湊上去、親暱地輕靠在Brett身上。

全程看著對方的Eddy努力壓下心中那股疼痛的感覺，告訴自己他只是不熟悉Brett的女朋友──沒什麼。一切都不會變的。

他本來是如此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