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擊看哈維爾我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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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路伊德也沒能完成預定的任務。他困窘地頂著阿斯拉罕卿關愛或是憐憫,又或者單純只是想戲弄他的眼光,發動強硬扭轉話題走向的技能,在阿斯拉罕卿面前朗誦土木工程必修專業課本。阿斯拉罕卿瞬間單膝跪地,表現得像是中了黑魔法,死撐著不願意睡下去。

  誰能想到他的毅力居然比他的哈維爾還強,逼不得已,路伊德背出鋼筋混凝土理論才順利讓他進入睡夢中。不愧是原小說男主角,是個強敵。

  回到伯爵宅邸,路伊德睡了約五個小時左右,就被哈維爾捏著鼻子叫醒。他因為睡眠不足頭昏腦脹地躺在床上,一隻手臂蓋在眼睛上擋住陽光,看也沒看就朝站在床邊的哈維爾猛踹幾下。

  這種沒有攻擊力的行為對劍術大師來說跟貓咪搔癢沒兩樣。哈維爾左右躲開,抓起路伊德的腳踝往外扳,居高臨下地對他露出欠揍的笑容。

  「你是在報昨天的仇嗎。」路伊德勉強睜開眼睛,咬牙切齒地對他說。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少爺賴床的模樣。」

  「才怪。」

  「多慮了。」

  「如果你放開你的手,我搞不好會相信。」

  哈維爾對他挑眉。

  路伊德拍著床鋪掙扎,「夠了、夠了!不要再摸我的踝骨了──好癢!」他的衣衫凌亂,臉因為剛睡醒又經過一番打鬧而顯得通紅。再加上他是真的覺得很癢,剛才憋笑就是不想如哈維爾的願。

  聞言,哈維爾愣怔一下,才如觸電般地鬆手。路伊德趁機翻身躲到床的另一側。真是個混蛋。他想。不過,他並沒有把哈維爾異常的行為舉止放在心裡太久。

  因為另外一個哈維爾在他醒來後不久,又替他製造更多麻煩。

  路伊德就該知道阿斯拉罕卿是個言出必行的傢伙。

  起初,路伊德樂觀地認為剩下的天數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但為什麼才到第三天,他的腦血管就瀕臨爆炸的極限,血壓飆高。他真的很怕自己在享受到遊手好閒時光前,就突然腦中風死掉。

  眾所皆知,佛朗特拉領地是一塊只要不簽合約就沒有工作、薪水與獎金的土地。一大清早,阿斯拉罕卿就來到伯爵宅邸尋求工作。路伊德早餐剛吃完,聽見雷瓦的名字出現在前來匯報的拜恩卿嘴裡,他立即要求要見他一面。

  人才選用這方面是拜恩卿的專業,但既然少爺特別要求,他也順水推舟地把雷瓦引見到路伊德的辦公室。路伊德基本上很少來到這裡,他不屬於文書行政處理這塊料,但幸好他這次用上了。他們的對話不容許任何外人聽見。

  路伊德用飛快的速度擬訂合約的草稿,掃視一遍確認沒有錯誤,才交到阿斯拉罕卿的手中。阿斯拉罕卿簽完名,道貌岸然地退到離他一公尺遠的地方。

  「恭喜你成為偽造文書、蔑視法律的男人。」路伊德倚在辦公桌上,指頭彈著手上的紙。

  「那現在少爺就是我的共犯。」

  路伊德猛然中箭。他非常認真地抹著臉──從額頭到下巴──最後摀著嘴罵了句髒話。他終究還是拾起鋼筆,在紙的另一端苦澀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寫到一半,聽見阿斯拉罕卿問:「少爺的護衛騎士呢?」

  「剛剛叫他去做別的工作了。」

  阿斯拉罕卿皺眉,「他是你的騎士。」

  「騎士也可以鏟土、採石、砍鐵柱。」

  「這聽起來不像騎士該做的事。」

  「少囉嗦,小心我叫你去挖礦。」

  「原來少爺沒有這個意思嗎?」阿斯拉罕卿是真的為此感到震驚。

  路伊德對他比了個中指。

  他真的不想放阿斯拉罕卿亂跑,要是露出馬腳,他再怎麼會強詞奪理也擠不出適當的理由。這已經超過黑魔法的領域,不是隨便拿一條項鍊假裝就能解決的程度。但考量到阿斯拉罕卿的心情,路伊德深呼吸下定決心,敲了敲桌面將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聽好了,你的工作是成為伯爵與夫人的手腳。他們要你往東,你不能往西。這幾天你只需要聽從他們兩人、我,以及拜恩卿的命令,其他人都沒有權利。」

  路伊德的話似乎令阿斯拉罕卿想起過去不堪的回憶,他迸發出強烈殺氣,左手預備在劍柄上,「需要我殺掉債主們嗎?」

  路伊德恍然,「啊?不、你先冷靜。」他這才感受到對方與自己的哈維爾之間經歷過的事件差距,他解釋道:「我把債務還清了,目前沒有人會過來自找麻煩。」

  「那麼龐大的債務全都……」

  路伊德假裝不去聽阿斯拉罕卿愕然下的喃喃自語,接著說:「但我需要你的保證,向我發誓你不會被任何人發現……啊算了就這樣,你不要說話!我不准!任何一個字都不准說!」

  即使這樣威脅他,路伊德還是聽見阿斯拉罕卿輕聲向他道謝。路伊德被對方鄭重的態度弄得齜牙咧嘴,空泛的謝意對他而言連一毛錢都比不上。

  「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做好你的工作。現在的你是雷瓦,是伯爵的護衛,懂嗎?」

  「謹遵吩咐。」

  路伊德帶著阿斯拉罕卿走到佛朗特拉伯爵的辦公室前,敲響房門。女僕艾蜜莉替他開門,路伊德感覺後方的戰鬥經驗豐富的高級劍術大師正散發出忐忑不安的情緒。

  路伊德的親生父親──阿爾克斯伯爵坐在書桌前,他停下筆,臉上仍掛著那般溫和善良的微笑,像是沒有被打擾的模樣,「我們在討論地暖跟瀝青炭的訂單。怎麼了嗎,路伊德?」

  路伊德沒想到連伯爵夫人瑪爾貝拉女士也在。他忽然手足無措起來,不知道該從何介紹起。他迅速彎腰行禮,藏起自己欲言又止的神情,開口:「我來引薦未來將暫時擔任兩位護衛的新任騎士。」

  阿爾克斯伯爵十分疑惑,偏著頭觀察對方。阿斯拉罕卿的裝束委婉地來說是質樸儉省到有失體統,實際上就是衣物襤褸。看在路伊德的份上,伯爵沒有多說什麼,只提到明天他會請裁縫師來宅邸一趟。

  「謝謝伯爵大人。」路伊德鬆了口氣,彬彬有禮地應對著。

  好刺!這個哈維爾的目光真的有夠刺啦混蛋。路伊德很想吐槽,但他只能含淚吞回去。

  「他是雷瓦,因為嚴重燒傷的關係,他不願意把臉上的繃帶拆開,懇請兩位見諒。但我敢保證他的實力絕對不在話下。」路伊德往旁邊走了一步,讓伯爵夫婦看見阿斯拉罕卿的全貌,接著說明:「他雖然是兩位的護衛但不會住在我們家,請兩位放心。」

  「那他現在住?」

  「我名下的房間裡,每天通勤過來。」路伊德看向站在辦公室邊陲的女僕,「還有艾蜜莉,幫我準備一床乾淨的棉被跟枕頭,好嗎?」

  「好的?少爺是要……」

  「雷瓦下班以後會過去洗衣房那邊拿。那個房間裡面沒有床,不方便他休息。」

  沒想到少爺會乖乖回答她的問題,艾蜜莉點頭,表示自己使命必達。

  瑪爾貝拉女士乎冷不防地發出一聲輕嘆。

  「不好意思?」路伊德問。

  她想了片刻,豎起眉,說:「路伊德,這樣哈維爾會生氣喔。」這讓路伊德與阿斯拉罕卿非常明顯地僵了一下。但她又轉為過去一貫溫順的笑容,雙掌合十靠在臉頰旁,「不過不用擔心,我跟阿爾克斯會幫你保守秘密的。對吧?」

  「吭?……哦!」被點名的伯爵呆呆地附和,「如果這是路伊德的決定,我不會反對。」

  路伊德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則對瑪爾貝拉夫人不著邊際的一席話感到一頭霧水,但他還是先向兩人致謝。「那我帶雷瓦認識一下環境,先告退了。」路伊德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以後,伯爵與夫人進行了一段有關他的感情的簡短談話。

  退回走廊,路伊德陷入短暫的沉思。

  「……你要生氣嗎?」

  「……我幹嘛對少爺生氣?」

  那剛才是怎麼一回事──路伊德有點慌,阿斯拉罕卿的假身分才堅持不到二十分鐘就被發現了?

  夫人不是少爺的母親嗎?我怎麼會知道──阿斯拉罕卿同樣也不知所措。

  走過一次形式上的介紹,兩人再次回到伯爵辦公室。這次路伊德留下阿斯拉罕卿一個,自己灰撲撲地從伯爵府上溜走。

  伯爵的確沒有干涉路伊德的打算,乖乖把阿斯拉罕卿當一般的勞力使用。這使得阿斯拉罕卿出沒在宅邸和施工現場的時間變得更多。每次出現,路伊德都提心吊膽,深怕一個不注意就會有人識破他的偽裝。

  但人類是種很容易習慣的生物。

  佛朗特拉領地現在除了半獸人以外,連精靈都在這裡駐紮過,區區一個燒傷患者對領地居民來說已經見怪不怪。

  雖然對路伊德來說,兩者意義不同,但至少兩天過去後,現在路伊德可以面不改色地和阿斯拉罕卿交談,就跟他對待領地其他人一樣自然。不過中間還是會穿插一些類似「好好吃飯」、「好好給我休息」、「你不要總是把我給你的被子丟到一邊」這種老母親般的叮嚀。路伊德還被拜恩卿開玩笑,以為他想把哈維爾辭了,才找來新人。被路伊德義正辭嚴地否定。

  幾天後,當路伊德去柯吉杜斯工坊拿預訂好的設備時,紅龍索利塔斯有話要講。

  「昨天來工坊裡的那個全身綁繃帶的傢伙,是、但也不是你的那個怪物護衛騎士吧。」他低頭雕著寶石,淡定地說。

  路伊德臉色刷白,踉蹌幾步停在工坊門口。幸好柯吉杜斯不在,路伊德要封口的生物就只剩下這條口無遮攔的龍了。

  眼見四下無人,路伊德走過去揪起對方領巾,用他僅次於討債時最嚴厲的口氣低聲威嚇著,「你跟誰說過。」

  索利塔斯揮開路伊德的手,「沒有,你們人類的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身為偉大龍族的他,索利塔斯也清楚沒有哈維爾的幫助,路伊德根本沒有打贏他的手段,他的威脅意義不大。基於有求於路伊德的立場,他還是多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點,你那騎士不好惹。」

  「喔,我知道了。」

  「……你這傢伙,該不會,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狀況吧。」索利塔斯差點在即將刻完的寶石再刮出一條縫。

  「吭?」

  他仰頭,喉嚨滾著不耐煩的嘆聲,「我只是一條單身龍,我什麼都不懂。你自己看著辦。」

  「怪龍,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人類你再說一遍──」

  「會啦!你會找得到啦!」路伊德扛著機具離開工坊。

  索利塔斯第一千零一百次在心裡怒罵當初簽下合約的愚蠢的自己。

  路伊德明顯沒把索利塔斯的建議放在心上。訊息視窗雖然已經好幾天沒有出來和他閒聊,但他確認過哈維爾的好感度數值還停在正數,根本沒有操心的必要。他每天早上照樣和哈維爾拌嘴;在期限來臨前的每天晚上與阿斯拉罕卿確認近況,偶爾用催眠曲逼他睡覺。

  這種維持在路伊德主觀認定上的恐怖平衡,終於在阿斯拉罕卿離去的五天前被打破。起因來自於他們在午夜走出住宅區邊緣,一路步上開闢成梯田的小麥田埂間的談話。月象是朔月,月光黯淡沒有雲層阻擋,結實的金黃麥穗垂頭,在清風吹拂下幢幢搖曳。

  「少爺看起來很開心。」

  「廢話,你看不出這是錢的形狀嗎?」路伊德駐足,探出手撫摸著飽滿的穀殼,「未來躺在床上當個好吃懶做的伯爵少爺就靠它們了。」

  「但是居民很感激你。」

  「我感受得出來。」路伊德指的是RP的部分。

  像是看穿路伊德的口是心非,阿斯拉罕卿對他莞爾,「這幾天下來,我很高興能替伯爵大人服務。其實你大可以放著我不管。」

  「我再重申一次,這塊領地上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路伊德吁出一口氣,彎身撿起泥土上自然掉落的穀物,「我的人,我的責任,你也是我的人,這樣。找不到話題就不要硬聊。」每隨一個字脫口,一顆麥粒就砸在阿斯拉罕卿的身上。

  「聽少爺講這種話,果然還是會想吐。」

  路伊德怒目斜視,「那就不要逼我講啊,你以為我願意?」他交互撣去手上的塵土。

  「少爺需要多學點看場合說話的藝術。」

  「月光、你、我,現在氣氛明明就剛剛好。」

  阿斯拉罕卿嘆息,「你顯然沒有發現問題的癥結點。」

  「陳述事實還要被酸,你現在是瞧不起我這顆聰明的腦袋嗎,哈維爾。」路伊德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下,提到阿斯拉罕卿的名字。

  喀、喀、喀──背後傳來硬物撞擊後的彈跳聲。路伊德當機立斷地轉過身,躲避到阿斯拉罕卿的身後。

  經歷過好幾次危機,路伊德養成了一有危險就先找哈維爾的習慣。回過神來,路伊德感覺自己有點大驚小怪,亡靈乳齒象事件剛結束,領地內怎麼可能還會再出現重大災害。發出聲音的是一顆石頭,它無辜地滾到路伊德的腳邊。沿著它的軌跡往後溯源,路伊德看見熟悉的鞋子輪廓。

  哈維爾──他的那個──面如土色地站在他們後面。

  路伊德從阿斯拉罕卿的背後走出來,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困惑地開口:「哈維爾你怎麼在這?」他記得自己離開前有把哈維爾催眠。

  ……噢。

  該死的!

  「你居然裝睡?」路伊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棉花的效用不大,但我睡得也沒有很沉,要發現少爺離開的動靜還是綽綽有餘。」哈維爾老實地回答。

  「……有必要這樣?」

  哈維爾沒有開口。截至目前為止,他的雙眼從沒離開過路伊德的身上。路伊德微微撇開頭,不去理會持續攻擊自己良心的心虛感。

  「他是誰,我聽到少爺叫他『哈維爾』。」

  料想之中的質問仍然讓路伊德感覺嘴唇發乾,他忍不住用舌頭潤了潤枯燥的表皮,卻被哈維爾打斷:「我知道你想編故事,但我需要的是少爺的實話,請不要騙我。」他氣勢兇猛地向前踏了一步,路伊德忍不住往後退。

  於是,路伊德就這麼撞進阿斯拉罕卿的胸膛。

  「這是你守護主君的態度嗎。」阿斯拉罕卿同樣面有慍色,他攬住路伊德的肩膀藏到自己後背,慣用手搭在劍上,環繞在法力之心的四個圓環蓄勢待發,「我是哈維爾·阿斯拉罕,你的其中一個可能性。」

  哈維爾沒有理會他的解釋。「我要怎麼確認你不是那些想殺害路伊德少爺的黑魔法師。」少了一個圓環也沒辦法削減哈維爾的殺意,光是他的視線就能從遠距離狙擊對方的頸動脈處。

  意會到哈維爾的言外之意,阿斯拉罕卿雙眉緊蹙,轉頭朝路伊德問:「怎麼回事?」

  路伊德吶吶,用口型告訴他這有點一言難盡。

  「那待會再說。你的護衛騎士很麻煩。你站遠一點。」

  路伊德一臉懵憒,「你們想──」

  「少爺先住嘴,站遠一點。」路伊德被哈維爾兇得一縮,「這次我不會再犯一樣的錯。」他對另一個自己說道。

  「那就來測試吧。」阿斯拉罕卿說。面對戰意高漲的哈維爾,他拆下繃帶,露出本來的面相,「拔出你的武器,哈維爾·阿斯拉罕。」

  輝煌的綠色奧拉纏繞在兩人的護手刺劍上,戰況詭譎,一觸即發。

  有誰能告訴我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為什麼會演變成熱血小說的男主角才會發生的狀況?

  《鐵血的騎士》是這種類型的小說嗎?……好像是欸!

  直到奧拉之劍擦過他的臉頰為止,路伊德都站在原地懷疑人生。恢復清醒後,他看見阿斯拉罕卿替他擋住好幾次攻擊,雖然只是遭受波及,但他的心跳險些停止。他身邊的麥穗因法力的碰撞誇張地晃動著,還沒採收的麥粒不斷吹落在地板上,路伊德彷彿能看見售出價格不斷下滑的趨勢線。

  我、我、我的錢啊──

  「要打去空曠的地方打!不要傷到麥田!」路伊德沉痛地大喊。

  兩名高級劍術大師沒有任何疑慮,遵從路伊德的命令往更邊境的地方跑。只花一分鐘不到的時間,路伊德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我是不是應該叫他們不要跑太遠?」

  只要他的奇幻獸們願意,要追上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不可以因為這點小事就剝奪奇幻獸們休息的權利。路伊德摸了摸打哈欠的四隻小動物們獲得少許療癒感,確認牠們都能安穩待在自己口袋,才認命地開始奔跑。

  路伊德遠遠就能看到山頭被夷平大半,沿途路過的樹木幾乎都出現劍劃過的痕跡;遍地皆是參差不齊的溝壑;沒有爆破使用後的大規模地形變化,他們兩人單單使用劍術就把原本茂密的樹林砍得一部分光禿,慘不忍睹。

  要是精靈發現,肯定會氣到火冒三丈。路伊德邊跑邊想。好不容易只用牛肉就請來的廉價勞動力要是因此罷工,完全得不償失。路伊德決定等抵達對戰地點再好好罵他們一頓。

  將近一小時過去,路伊德氣喘吁吁地扶著膝蓋,來到狼籍的台地區域。他看到哈維爾的刺劍斷成兩截──卻沒預料到會看見阿斯拉罕卿的長劍插在地上,雙膝著地的模樣。

  兩個人都是高級劍術大師,但阿斯拉罕卿的戰鬥經驗比哈維爾多三年,原則上不可能會輸;哈維爾手握斷劍,按壓左臂患處粗喘著氣。他的衣物破損狀況不嚴重,肉眼可見的大小傷口也不再流血。

  熱血系男主角跟強者碰面以後都要打過一次架,就不能社會化一點,乖乖用語言溝通?

  路伊德粗略評估哈維爾身體狀況並不差,才跑到阿斯拉罕卿的身邊蹲下查看。奇怪的是,路伊德沒有在阿斯拉罕卿身上找到任何一道傷口。阿斯拉罕卿說句失禮了,抬手抓住路伊德,把下巴靠在路伊德的肩膀。

  「喂,你還好吧。」路伊德遲疑幾秒才抱住他的後背,「站得起來嗎?」

  「可以。」

  也不知道阿斯拉罕卿在他背後做了什麼,哈維爾的殺氣變得更重了。路伊德轉過頭對哈維爾說:「喂,你不要太過分。」

  「……我過分?」哈維爾睜圓眼睛,忿忿不平地指著阿斯拉罕卿,「那傢伙等到你到了才假裝自己受傷。」

  「你是告狀的小孩嗎?」阿斯拉罕卿吐槽。

  「那你就放開少爺。」

  雙方低水準的吵架方式讓路伊德頭開始痛起來。他莫名覺得自己就像個調解幼稚園兒童紛爭的老師……也許是抓著兩條鬥犬的飼主也不為過。

  阿斯拉罕卿告訴他沒事後,路伊德決定從根本解決這件事。他站到兩個人之間,截斷兩人針鋒相對的目光。

  「這邊不好說話,我跟哈維爾要到你住的地方。」他對阿斯拉罕卿說。

  「有拒絕的餘地嗎?」

  「沒有。我不是在徵詢你的意見。」

  路伊德又對哈維爾說:「哈維爾,你跟著他用最快的速度去公寓。我不想冒著跟你們在一起然後被發現的風險,等等我一個人過去。」

  哈維爾沒有動作。「少爺,請過來。」他說。

  「啊?當你在叫狗啊。」路伊德順從地走過去。

  哈維爾伸出手按住他的腰,將他高高舉起,順勢用下臂托著他的大腿,讓路伊德能好好待在自己的右臂彎裡。路伊德緊張地哇哇大叫,在空中晃了幾下,屈起身體讓前胸靠在哈維爾的肩膀上才停下來。哈維爾的右手手掌壓在路伊德的膝蓋上,扼殺路伊德逃離的可能性。

  「……放我下去。」路伊德沒好氣地說。看在哈維爾手受傷的份上,他只用拳頭輕輕敲了對方的頭。

  「請少爺抱緊一點,我帶你過去更快。」

  「你要是想把我當麵粉袋扛,我現在就扭斷你的脖子。」

  哈維爾不予置評。他拉著路伊德的手環在自己肩膀上,以單手抱的姿勢跟上已經不見蹤影的阿斯拉罕卿。路伊德只得接受現實,全程緊閉雙眼,頭靠在哈維爾的脖子旁。他對被變大的啵咚或嗶嘣載著跑已經習以為常,但他還是第一次被哈維爾用這麼不舒服的姿勢移動著。

  一趟一個多小時的路程被哈維爾震得顛簸不斷,路伊德小心不咬到自己的舌頭,輕聲抱怨著:「用背的很困難嗎。」

  尖勁的風勢似乎沒能吹走他的聲音,他感覺哈維爾偏過頭,好讓嘴巴更貼近他的耳朵旁,回答他:「我不是少爺的馬。」

  「這樣又沒比較好。」

  「我心情很好。」

  路伊德回憶上一次讓哈維爾帶著自己跑,應該是怪物效應第一波蝗災的時候。但那時迫於情況所需他才騎到哈維爾背上,他還以為哈維爾不喜歡這麼做。

  這傢伙真的瘋了吧?

  回到公寓門口,路伊德猜想哈維爾會把他留在一樓。但他只是繼續擁著他一躍而上,運用精靈的步伐踏在其他住戶的窗框,一路跳入六樓房間窗戶內,才把他放下來。

  甫落地,路伊德還沒站穩腳步,立即用力揍向哈維爾受傷的那隻手,然後被握住。路伊德沒有死心,再揮拳,再被哈維爾接住。現在路伊德的兩隻手被哈維爾捏在掌心中難以掙脫。

  「沒有下次了你這混蛋!」

  「假設少爺的雙腿沒有抖得這麼厲害,說不定還有點說服力。」

  「囉嗦!」路伊德惱羞,轉而對阿斯拉罕卿高聲喊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哈維爾在後面?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我真的這麼做,少爺現在就不用解釋了。」阿斯拉罕卿雙手交叉在胸口,「而且,誰知道你會喊我名字。」

  ……這麼說好像也是。路伊德嘖了一聲,勉為其難接受他的教訓。

  死靜瀰漫在三人共處的空間內,儘管在場全部人都已經冷靜下來,路伊德仍然覺得坐立難安。哈維爾用我可以陪你在這邊耗一整天的態度靠著牆壁凝視他;阿斯拉罕卿舒坦自在地坐在哈維爾斜對角的方位,選擇以沉默應對。他們都在等事件中心的路伊德開口。

  他舔著唇,琢磨片刻。

  省略用系統窗口抽奇幻獸的事情,路伊德直接跳到他的召喚術失靈的部分,阿斯拉罕卿的背景故事用鋼鐵臉皮草率敷衍,強行把責任拋給裝死的訊息視窗,還趁它不能回嘴的時候暗罵它幾句。好不容易找到這幾天積壓情緒的抒發管道,路伊德非常問心無愧。

  「總結來說就是這樣。」路伊德理直氣壯地結束話題。既然這段時間它不願意出面解釋,就不能怪他把問題扔給他親愛的視窗好夥伴。

  哈維爾鄭重地撫摸下巴思考,「所以他是我,但也不是我。」

  「沒錯。」

  「但是你最早卻叫他哈維爾。」

  「嗯哼。」

  哈維爾彆扭地鼻孔哼氣。

  「才一次?講一次也不行?」路伊德對哈維爾度量超小的心胸感到訝異,「好嘛,你是哈維爾,他是阿斯拉罕卿,這樣總行了吧。」

  哈維爾點頭。

  「點屁頭啊你!該你解釋了。」

  哈維爾不甘情願地從齒縫中擠出話語:「……不小心相信流言而已。」

  怎麼講得沒頭沒尾的……

  訊息視窗,你幫我解釋解釋。

  【……】

  好歹路伊德也是哈維爾語十級翻譯。他轉念一想,眼睛立刻扁了下去,把阿斯拉罕卿的房間當自己家一樣橫躺在地上,「你該不會真的誤信拜恩卿說我要辭了你,找別人代替的說詞吧。」

  哈維爾緘口不語。

  不會吧?……天啊。路伊德心力交瘁地向後癱倒,雙手摀在臉上。就為了這點事情打一場沒必要的架,還遷怒到他身上。路伊德好想生氣,但他已經沒有多餘體力可以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行為上。

  「你要不要道歉?」細如蚊蚋的聲音從他指縫中洩漏出來。

  「我拒絕。」

  路伊德把話題丟到阿斯拉罕卿身上,「你也唸一下你自己啊。」

  「我沒想過少爺居然是這麼遲鈍的人。」

  不懂,頭好痛,哈維爾們的心思好難理解。路伊德閉眼,徹底宣告放棄。

  一直待在角落的阿斯拉罕卿,從旁觀察哈維爾與路伊德的互動直到最後,心緒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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