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四通桥抗议及其纲领——中国的立宪民主派在公开行动

目录：

一、事件经过及其积极政治意义

二、四通桥抗议者的民主主义要求

三、四通桥抗议者纲领中的错误和幻想

1.政治路线和经济主张

2.组织原则

3.策略原则

四、结论：中国的资产阶级立宪民主派在公开行动

一、事件经过及其积极政治意义

2022年10月13日下午2:30左右，北京市海淀区四通桥上发生了一起针对习近平的抗议事件。一名抗议者在桥上挂出两条白布条，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大字标语；同时用高音喇叭播放口号：“要吃饭，要自由，要选票！罢课罢工罢免独裁国贼习近平！”；他还焚烧疑似轮胎的易燃物，散发浓烟，吸引过路群众注意。警察随后赶到将其带走，但他的抗议画面已经传遍了全世界。

两条白布条上分别写着如下标语：

不要核酸要吃饭 不要封控要自由 不要谎言要尊严

不要文革要改革 不要领袖要选票 不做奴才做公民

罢课罢工罢免独裁国贼习近平

现场照片显示，第二条标语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但大部分被挡住。结合后来曝光的《罢习攻略》文档，我们认为小字内容可能是：“起来，不愿意做独裁者奴隶的人们！反独裁 反专制 救中国 一人一票选主席！！！”

四通桥抗议发生后，疑似抗议者本人发表在ResearchGate上的一份pdf文档引起了广泛的注意。文档标题为《罢课罢工罢免习近平攻略》(以下简称《攻略》)，作者署名为Zaizhou Peng(文档第3节显示其中文名为彭载舟；网传其真名为彭立发)，所属组织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民普选委员会”。正文第一页是其完整标题，摘录如下：

...

这是一个抗议攻略

这是一个竞选纲领

这是一个施政方案

目的只有一个

反独裁 救中国

...

罢课 罢工 罢免

独裁国贼习近平

仔细阅读这份《攻略》后，我们几乎可以确定，其作者正是四通桥抗议者，因为其中多次出现了与四通桥上一模一样的标语、口号。作者早已设计好了条幅，与桥上挂出的条幅在内容和形式上几乎一致(见《攻略》第1节)。在文档第1节“讨伐国贼抗议攻略”中，作者撰写了“抗议原则”、“抗议口号”，书写了图文并茂的“抗议方法”(罢课罢工、汽车鸣笛抗议、发传单、拉条幅、烧轮胎、用音响播放口号、砸核酸亭、无人机撒传单等)，还设计了“抗议资料模板”(牛皮癣小广告、条幅、用于不同人群的传单等)，供人直接打印使用。10月13日以来，这些小广告、传单已在北京、上海、深圳、西安、江苏等地的学校、公厕等公共场所及国外的许多高校中出现(综合自推特等网络消息)——显然，抗议者的精心准备和勇敢行动，起到了宣传、鼓动和示范作用。《攻略》还用大量篇幅详述了其政治经济主张，揭露了特色党的专制和腐败(如：估算了特色党天量的维稳经费)。

我们充分地赞扬其对政治问题的认真思考、精心准备和勇敢行动，并且要从中学习经验：认真制定原则、纲领、具体行动计划；制作标语、口号和传单模板；白布条、红油漆、大字标语，十分明确醒目；乔装成市政工人(橘色工装+黄色安全帽)上立交桥，为自己挂横幅、开喇叭、烧轮胎以及过路群众围观拍照，留出了足够时间；将地点选在闹市区四通桥(由四通公司捐资建造而得名，该公司后因资助89学运而“销声”，参考资料)，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敏感地点——在中共二十大这种维稳力度空前的时期，他也找到了漏洞。 这些显然都经过了精心的考虑和准备。

《攻略》首页显示，该文档发布于10月13日，当天他就亲自实践了自己的抗议计划。这种亲自示范、自我牺牲的精神，是很值得敬佩和学习的，虽然其行动很可能只是“孤狼式”的个人冒险。自佳士斗争以来，国内的线下公开政治反抗已经沉寂了许多年，而他率先公开地、明确地、醒目地向特色党魁习近平和专制封控说“不”。尽管他并没有反对整个特色党，但其鼓舞人心、激荡群众民主情绪的效果，仍是毋庸置疑的，上文提及的各地的效仿行动，就是明证。四通桥抗议，犹如在一滩“死水”中，投下了一颗有分量的石子。这是它的积极的政治意义。

二、四通桥抗议者的民主主义要求

下面我们来认真分析一下四通桥抗议者的政治纲领、政治原则。在肯定其精神和行动的同时，我们决不能忘记我们的任务：对其政治原则、纲领进行独立的、革命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列宁主义的精髓就是重视原则；四通桥抗议是激动全国乃至全球的政治事变，我们有必要对其做出反应，尤其是对其实质、原则进行分析；而且，四通桥抗议者已在桥上标语和《攻略》中开诚布公地讲明了自己的原则，为我们提供了充分的材料。因此，我们就一定要认真分析，指出其原则中混杂着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要求和对专制政府的幻想。

我们首先分析他在四通桥上打出的两条标语和喇叭中播放的口号，其完整内容已在本文开头引过。两条标语中：

“不要核酸要吃饭”、“不要封控要自由”、“不要谎言要尊严”、“不要领袖要选票”、“不做奴才做公民”、“罢课罢工”，还有小字中的“反独裁 反专制”、“一人一票选主席”，这些是反对专制制度、要求政治自由的口号，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要求。“做公民”三个字，简练地概括了这些民主主义要求。

公开要求民主权利，尤其是“要自由”、“要选票”、“罢课罢工”，完全为特色专制政府所不容，于是大量警察很快到场，抓走了抗议者。

反对独裁，反对专制，要民主权利，要政治自由。这是进步的、正确的要求，是黑帮专制统治下各被压迫阶级的共同要求、迫切需求。这些受专制黑帮压迫而毫无政治自由的阶级和阶层有：工人、农民工，城市贫民(如上海达丰电子厂工人冲卡解封、乌鲁木齐王家梁城中村居民聚集抗议得解封)；贫苦农民、小店主、中等及富裕的小业主(如不让下地、不让开店)；学生、程序员、上班族等城市知识分子和技术人员(如上海春季的封城，各地不停的封校)；中小资本家、一部分大资本家(如封控加剧破产倒闭潮)；政府、学校、国企、银行等单位的基层职员、办事员，等等——封控一来，连门都不让出，还谈什么打工、下地、开店、上班、上学、做生意。可以说，除了特色黑帮的党政军高官这些专制统治者外，其它阶级阶层或多或少都受着专制压迫，尤其是工人阶级、贫苦农民和城市贫民。

中国人民需要政治自由之迫切，源于人民毫无政治自由、已经活不下去之现状，这一残酷现状在近三年的“清零”封控中表现得十分明显。正是因为专制乃至独裁压迫，人民毫无政治自由(完全说了不算)，特色黑帮党才能够肆无忌惮地封控，进一步剥夺人民活命所必需的自由和权利，简直把中国变成了一个大监狱。

今年以来，上海、新疆、西藏、边境城市及全国各封控区多次“全域静默”、“足不出户”，动辄三五十天甚至数月。一旦“足不出户”，那就连“放风”都没有，比监狱还厉害；不要说打工上班“受剥削”的权利，就连出门晒太阳的权利、采购食物的权利、吃饭的权利、生病送医的权利——活下去的权利——都能被专制政府任意剥夺！封控中，数不胜数的群众没食没水没药、挨饿、抑郁、跳楼、病死家中，无数群众的生命和自由就这样被专制政府夺走！杀人不用刀！

特色党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却还要“坚持动态清零”(10月10日至12日，人民日报“仲音”连发三文)，继续以“生命至上”之名，行剥夺群众自由、不让人民活命之实。专制官僚这样做，是要用“静默”、“清零”等手段来管控人民、保官升官；用核酸产业、垄断物资销售等方式来盘剥人民、捞钱发财。

人民群众处境和专制官僚所为的鲜明对比，不得不引起人民极大的痛苦和愤怒。这就是为什么“不要核酸要吃饭”、“不要封控要自由”、“要吃饭、要自由、要选票！”，真地说到了人民的心里去，引起了群众的共鸣和传播。

因此，彭载舟的口号和纲领中的民主主义部分，是正确的，反映了群众忍无可忍、要活命、要自由的情绪。除了上述的桥上标语，还有《攻略》中的“取消全民核酸检测”、“取消所有健康码”、“全民普选，直选各级行政官员”，“竞选可以自由公开拉票”、“废除新闻、影视、图书出版审查制度”、“废除寻衅滋事罪”、“废除颠覆国家政权罪”等(引自《攻略》第10节，“我们的竞选承诺(模板)”)。

疫情的事实证明，人民毫无政治自由，也就是完全说了不算，连吃饭的自由都掌握在官老爷手里，那就根本活不下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个极端专制的党和政府——这是三年封控教给中国人民的。“不自由，毋宁死”，政治自由，不可或缺。

作为革命的马克思主义者，我们不仅要实现四通桥口号和《攻略》所提及的政治自由，还必须将“彻底”的政治自由坚持到底。要像列宁所说的那样：推翻整个专制政府特色党，消灭其党政军等一切机构，代之以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联合民主专政；即实行民主“革命”，领导革命民主派夺取政权，不给专制制度留一点政权。这样，群众才能说了算，才能真正实现“由人民选举一切官吏”(《列宁全集》第二版第13卷p11、p27)，实现普遍、平等、直接、无记名的全民选举，实现人身言论出版、信仰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罢工等自由权利，实现废除常备军并代之以士兵民主的民兵制。真正实现了以上种种，才是“彻底”的政治自由。

然而，正是在要不要实现彻底的政治自由问题上，即要反对整个特色党还是只反对习近平，要革命、起义还是仅仅和平抗议等问题上，四通桥口号和《攻略》存在严重的不彻底性、幻想和错误。

三、四通桥抗议者纲领中的错误和幻想

1.政治路线和经济主张

首先是政治思想、路线方面的幻想。四通桥上的标语中，“不要文革要改革”、“罢免独裁国贼习近平”，是“去习容共”、反习不反党的思想：“改革开放”是黑帮特色党自邓小平上台以来的政治路线；“要改革”，那就是虽然不要习近平独裁，但是容许特色党继续执政；只要“罢免习近平”，让黑帮继续按“改革”路线执政，就足够了。桥上的标语和口号中，也没有任何“反对中共”的字眼，更证明了其反习但不反黑帮党的态度。

在《攻略》第15节“反腐败与政府监督”中，也有类似的论述：

中国腐败问题就是所有权力全部集中在了独裁者习近平一人手中...江泽民胡锦涛时代还是政治局集体领导，还有一定的相互制约...

我们在《三个历史决议的三种历史意义》一文中已经指出，特色黑帮政党从开明专制(“集体领导”)转向习派独裁专制的根源是：经济危机、阶级矛盾自2012年以来日益严重，导致特色党必须选出一个独裁者，以加强其内部统一，才能有足够力量对内镇压、对外扩张，维持政权——是黑帮党需要独裁者，而不是独裁者“篡党”；是独裁者为整个专制政府服务，而不是反过来。而不论是开明专制还是独裁专制，实质上都是专制，都是一小撮官僚资本家的黑帮专制统治，独裁只不过是专制程度更高的统治形式罢了；在两种情况下，群众都没有政治自由。在《攻略》中，彭载舟常用80年代黑龙江著名黑帮老大“乔四”来影射习近平，然而他却没看到：对于一个黑帮来说，不管是乔四终身做帮主，还是每十年换一个乔五或乔六当老大，它都是黑帮，都是专横暴力、鱼肉百姓的黑帮。

彭载舟认识到了人民毫无政治自由的现状，却因为对特色党和“改革”抱有幻想，因为其个人主义的而非阶级分析的思想方法，错误地把问题归因于习近平个人身上，没能看到：罪魁祸首是整个专制官僚制度，整个特色黑帮党、政、军。“反习不反党”，言下之意是习和党不一致，习是坏的，党没那么坏，是习“篡党”搞独裁。但事实是：特色党早已“确立”习为其核心，并于10月23日令其连任总书记，这说明习和党(至少是党的多数)是一致的。既然二者一致，那么要反习就必须反党，反党也必然反习；换言之，反习和不反党，是自相矛盾的。类似地，彭载舟“要选票”，又“要改革”，但不论是“改革”时代还是“习近平新时代”，特色党都从未给过人民选票，只给过人民牢狱、棍棒、枪子、噤声和幻想，因此，“要改革”和“要选票”，也是自相矛盾的。总而言之，他的“要改革”、不反党的幻想，与他自己的民主主义要求，是自相矛盾的。

他在《攻略》中创作的一首打油诗，进一步反映了他对特色党和改革开放的幻想，反映出他对中国近现代史的错误认识，我们从中摘引关键的四句：

小平开门迎财神，血浴六四芳名少。

阳邦难行宪政路，稳求富贵民与涛。

(“阳邦”应指赵紫阳、胡耀邦)

彭载舟明知邓小平集团在“六四”民主运动中下令屠杀示威群众，自己还把抗议地点选在“六四”敏感地四通桥，却只轻描淡写为“芳名少”，肯定他“开门迎财神”。江胡时期腐败横行，黑帮对各阶级群众的剥削压迫丝毫不减(如国企下岗，尘肺病工人，暴力强拆征地，镇压上访群众，抓捕中毛共，迫害少数民族同胞、民运人士和宗教信众，等等)，却成了他眼里的“稳求富贵民与涛”。

这种把改革开放看作“稳求富贵”与通往自由之路的偏见，来源于抗议者本人的阶级偏见。在《攻略》第3节“致全国同胞的一封信”中，作者专门对军人、警察、党员、失业破产者、企业家、公务员、知识分子等“同胞们”进行了反独裁的政治呼吁，唯独没有对工人和农民同胞进行呼吁。在对企业家同胞进行呼吁时，他说，“你们是创造价值的纳税人，不是任权贵宰割的唐僧肉”。他还多次赞扬任正非、马云等“企业家”。可见他的眼里并没有工人和农民，他认为工人农民的政治力量远不如军警、企业家、公务员等“精英”阶层；还认为资本家“创造价值”，不承认他们剥削工人的事实。很明显，他是站在改革开放的受益者即自由派资本家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角度，来提出政治自由的要求的，所以他的要求带有资产阶级的私利(如“私有产权保护”)和幻想(如反习不反党、罢课罢工“和平”抗议)，从而具有偏见和不彻底性，也就不奇怪了。

从他的经济主张中，也可以看出其阶级立场。他在第17节“经济改革”中要求(黑体是我们用的)：

“以现代市场理论作为依据”，“总体目标是建立大社会小政府”，要“约束政府公权力，减少政府管制”；

要“国企改制，引进民营及国际资本”,出售国有资产75%的股权，所得约75万亿收入“绝大部分用于民生支出”，有10万亿用于“国企职工安置”；要“提供全民免费医疗服务”；

要“加强私有产权保护”、“所有行业向民营企业开放，使中国产生更多像任正非一样的“国际顶级”民营企业家，产生像洛克希德马丁一样的“顶级私营军工企业”；

要“开放银行业、证券业、保险业”，“设立独立的央行”；

要“减少由政府垄断土地供应，过渡到公民私有土地开发”，要“农民土地永久确权...可以自由买卖”，要“廉租房”、“房产税”。

在第13、15和16节中，他要求降低税负；要求精简政府机构和公务员数量，取消维稳队伍和各级党委党校等，认为如此可节省财政支出63300亿元。

简言之，他想用自由派资产阶级的私有制代替特色黑帮的官僚垄断私有制，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经济改良。这是典型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十分符合国内外自由资本家的利益。

彭载舟在《攻略》中明示了自己这些自由主义思想的来源。他全文引用了三篇文献，分别是刘晓波等人签署的《零八宪章》，许志永2020年1月在流亡中所写的《劝退书》和老鬼于2022年6月发表的《终身制误国害民，危及国家安全》(分别见《攻略》第14、18和19节)。

其中，《劝退书》主要揭露习近平个人的无能、专制独裁、推行极端维稳等行径，认为习连袁世凯都不如。彭载舟几乎完全接受了这些观点，并在自己制作的一张传单中把习近平比作“窃国大盗袁世凯”(这可能也是四通桥口号中“独裁国贼”说法的来源)，号召军警学习蔡锷“倒袁护国”，反对习近平，来一场“新护国运动”(此种对国家机器的幻想毋需多言：警察并未“护国”，而是把彭抓走了)。

老鬼的《终身制误国害民》则列举了终身制的危害，认为“如果要说1978年以来，中国共产党做过哪些深得民心的重大改革的话，只有两点：破除终身制，破除计划经济体制”，“要改革开放就必须实行任期制”。不像《劝退书》那样温和地劝习退位(“我不觉得您是恶人，只是不够聪明。所以再劝一次”)，《终身制》在文末明确号召群众“打倒终身制!”。彭载舟在这方面应当是学习了后者，因此采用了“罢免”而不是“劝退”习近平的口号。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篇文章都只把矛头指向习个人，而没有反对整个特色党：《劝退书》认为邓、江、胡“有思想”而习没有，《终身制》认为改开实行任期制深得民心(见上段引文)。这应当就是彭载舟“反习不反党”和“要改革”的错误思想的来源。

以上两篇文章说的是他要“破”什么——破“终身制”。而他要“立”什么，则完全来自于《零八宪章》——要立“宪”。彭载舟自己写道：

我们将以零八宪章为基本原则，通过进一步的细化，形成新的宪法基础，最后经过全民公投进行颁布。(《攻略》第14节“宪政改革”，黑体是我们用的)

因而《零八宪章》对于揭示四通桥抗议的阶级实质，揭示其所反映的政治派别，具有重要的原则性的意义。其内容简而言之，就是“立宪”，即《宪章》中的“自由”、“民主”、“宪政”：政治自由，民选政府，“通过法律规定和法治来保障宪法确定的公民基本自由和权利...划定政府权力和行为的边界”。可以说，这是中国的资产阶级“立宪民主派”的核心政治原则或政治纲领。我们在此化用了列宁时期俄国的“立宪民主党”来为之命名，是因为俄国和中国的这些资产阶级自由派都声称要“立宪”、要“民主”。俄国的立宪民主党因为和沙皇专制政府搞妥协交易，出卖民主革命，故被列宁准确地称呼为“君主主义”自由派和“立宪君主党”。彭载舟等立宪民主派过去和将来是否和特色党达成妥协，目前没有足够的材料证明。姑且按其口头主张，仍称之为立宪民主派，并拭目以待。

我们还可以从彭载舟所信奉的国家学说中，看出中国立宪民主派的原则和立场。他在《攻略》第8节“小科普——政府和国家是什么”中，通俗地说明了自己的思想：

一个保姆 一个物业 一个政府 做得好 那是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我们...并不需要感恩戴德 做得不好...我们有权开除罢免他 因为 我们是给保姆开工资的东家 因为 我们是交物业费的业主 因为 我们是纳税的公民 请记住 是我们养活了他们。(黑体是我们用的)

这是典型的自由主义资产阶级的国家学说。自由资产阶级理想中的政府，是一群由自己出钱养活的官吏，故要完全听从自己的号令(用分权制衡、司法“独立”等宪政方式)，服务于自己手头资本的自由流动，使资本能够自由地剥削压迫国内外的工人阶级和其它劳动群众：自己是“东家”，政府是自己的“仆人”、“保姆”、“打工仔”。而特色专制政府却反仆为主，自改开以来就是全国最大的“东家”，掌握着国家机器，垄断着能源、军工、通信、银行、土地供应等关键和暴利的行业；三年封控，把资本的流动自由又再夺去了些，现在还要搞独裁终身制——这自然不能为自由派资产阶级所满意。其中像彭载舟这样较为英勇的分子，就出来公开反独裁，要求民主、立宪(不过还带有“要改革”、不反党等幻想)，这就有了四通桥抗议。

2.组织原则

下面来看看《攻略》所提出的组织原则。彭载舟打算用什么方式为自己的政治路线提供组织保障呢？在第5节“我们是谁”当中，他宣称要成立两个政治组织：“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民普选委员会(简称中国普选委)”和“中国共产党自由竞选委员会(简称中共自选委)”。我们以中国普选委的简介为例，来说明彭的组织原则：

中华人民共和国全民普选委员会(简称中国普选委)，是由千百万热爱祖国热爱自由的中国公民组成，目的是推动中国宪政改革，反对独裁反对专制，实现全体公民普选直选国家领导人，维护市场经济，约束政府公权力等。任何有相同理念的中国公民都可以加入我们的组织，加入中国普选委员会后自动成为会员。我们将在中国普选委内部招募作为中国普选委的候选人参与主席竞选，每个会员都可以报名参选，由全体会员进行无记名投票选出，获得50%以上支持率的将代表中国普选委竞选主席。(黑体是我们用的)

中国共产党自由竞选委员会则由特色党内“不接受独裁总书记管理”的党员组成，投票直选出该组织的总书记，然后由该总书记作为代表，与其它政党竞选国家主席。由此我们也可看出彭载舟不反对中共的理由之一：他希望通过这种在党内另立新党的方式，对特色党进行民主“改造”，因此就不必“推翻”特色党。对这种“和平民主改造黑帮”的幻想，我们只能说：如果它真的可行，那就不会“阳邦难行宪政路”了。

很明显，这是两个奉行民主选举的公开组织，不具任何秘密性，这还可以由《攻略》第6节“招募候选人”得到印证：“所有报名的参选人...需要经过电视及网络直播辩论”。这两个组织也十分松散，实际上任何人都可以自行列名为组织的会员(见上引“中国普选委简介”中的黑体字)，这和马尔托夫在俄国社民党二大时提出的党章第一条即关于党员资格的条文，具有相同的意义。

在专制政府统治下成立松散的公开竞选组织，这种空想是明显的。彭载舟自己的抗议行动也是秘密准备、突然发动的，却服务于这个空想的组织目标。说明其思想是落后于其政治行动的。

这种空想部分地来源于特色黑帮长期灌输的“法治”、“合法”观念：在第7节“我们要竞选的法律依据”中，彭列举了自己建党参选的宪法和党章依据，如选举权、结社自由等，并对习近平修宪搞终身制表示反对。

要真正争得民主选举权利，真正召开立宪会议，没有政权、说了不算，是不可能的。而在专制条件下要得到政权，就必须推翻专制政府。而要推翻专制政府，就不能没有秘密的、纪律严明的组织，因为任何公开松散的政治组织都会被专制政府轻易剿灭，否则就不称其为专制政府。秘密革命小组通过秘密政治报发展成为全国革命政党，逐渐走向全民起义，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并已为俄国社民党推翻沙皇专制政府的成功经验所证明。

3.策略原则

最后我们来看他的行动策略上的幻想和错误，看看他想用什么方式来实现自由、民主、立宪。

首先谈谈“罢免习近平”这个口号。“罢免”，就是要求“依法”让独裁者免职下台。这种合法改良的空想性无需多言，只要想想希特勒是被“罢免”的还是被“推翻”的即可。

而在《攻略》正文第一段，他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策略原则：

罢课罢工的目的是阻止独裁习近平非法连任，进而使中国走上自由民主之路，使中国变得更繁荣富强。为了避免内战这样的暴力冲突，颜色革命是近现代实现自由民主之路的最好方法。颜色革命的基础是多数公民的参与，非暴力化，不与独裁政府合作，最好的开始就是罢课罢工。(黑体是我们用的)

彭载舟在《攻略》第20节全文引用了一篇文章，并为之命名为《颜色革命方法与攻略》，以说明自己策略原则的由来。该文讲述的是“和平抗议”的组织方法和策略，并自称为“颜色革命”，鼓吹“不要选择暴力。在一项研究中，发现非暴力抵抗运动的成功率是暴力的两倍。”

基于这样的“革命”理论，自然只能得出“罢工罢课”、“非暴力，不合作”的策略路线。非科学的、空想的理论，必然导致空想的策略：认为仅靠和平抗议就能罢免独裁者，并“使中国走上自由民主之路”；认为仅靠自己的个人抗议和呼吁，就能激起全民的抗议行动，达成其民主立宪的理想。而列宁早就指出过民主立宪的真正前提——组织起来，推翻专制制度:

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自己坚信，只有推翻专制制度并召开由全民自由选举的立宪会议，才能完全、彻底、可靠地实现上述各种政治改革和社会改革。(《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纲领》，《列宁全集》第二版第7卷，p430。黑体是原作者用的)

与其政治路线相同，彭的这些空想的策略原则，也根源于其资产阶级的私利，即资产阶级要保住自己的“钱袋子”：他们反对暴力革命，因为这意味着无产阶级领导革命民主派彻底推翻专制政府，并将进一步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消灭其对生产资料的私有权。

正如前文所言，我们应当实现“彻底”的政治自由，这就必须推翻“整个”黑帮专制特色党，而不只是罢免习近平；要采取民主革命的策略，在运动的每一个阶段(秘密政治报和组织、局部政治抗议、政治总罢工、武装起义)都最坚决地为彻底的自由而斗争，不给这个官僚法西斯政党留一点政权。决不能幻想特色党的官吏和军警会在群众“和平”示威的压力下放弃镇压、让渡政权、赐予自由。组织、斗争、起义，打击专制政府，削弱它的力量，才有可能让它交出部分(往往带有妥协和欺骗性)或全部政权；如果和平地要求自由，得到的必然是镇压，否则彭自己也不会被警察带走。和平抗议、“依法”改良的幻想，很古老，又很新，也害了他自己。

四、结论：中国的资产阶级立宪民主派在公开行动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中国的资产阶级立宪民主派的雏形：其经济要求是自由市场，用自由派资产阶级“大社会小政府”的私有制代替专制官僚的垄断私有制；其政治路线是民主立宪、要求政治自由，但容许黑帮特色党参选执政；其组织原则是成立松散的公开政治组织参与选举，并在特色党内另立新党，搞民主选举，参加政府竞选；其策略原则是和平罢工罢课示威，要求依法罢免习近平。

这个和平立宪民主派在思想上由来已久，如《零八宪章》和《劝退书》等，但由于之前多是线上发文，容易受到特色镇压和封杀，故并不为群众所广泛知晓。而作为该派别英勇代表的彭载舟，则以自己的线下行动使这个派别明确地公开化了。

连这种要求“和平”改良的政治派别都开始进行公开抗议，这反映了中国阶级矛盾之日趋尖锐，反映了特色专制政府统治危机的日渐临近。另一方面，他们目前仍没有形成纲领明确、组织统一的政党，还只是一个派别，对特色党也还抱有许多幻想，则说明了其政治发展程度仍然有限。

有读者可能会觉得，我们对这些资产阶级自由派着墨太多、肯定太多了。对此我们要说：

首先，对各个政治派别进行详细的阶级分析，明确其原则，划清其界限，指出其阶级实质，是我们革命马克思主义者义不容辞的任务。对于这种公开活动的派别，我们就更不能忽视。我们也已经详细地、客观地指出了其民主主义要求与“反习不反党”、“和平抗议”等幻想之间的矛盾，这来源于其政治理论和路线的空想性，根源于其资产阶级的私利和幻想：只要和平改良，以免发生革命，连自己的私有产权也一并消灭。

更重要的是，我们毫不否认资产阶级民主主义的虚伪性和不彻底性：资本家有剥削压迫工农群众的自由，而工农群众没有革命的自由。这正如列宁所言，也如历史和现实所证明：

在最民主的资产阶级国家中，被压迫群众随时随地都可以碰到这个惊人的矛盾：一方面是资本家“民主”所标榜的形式上的平等，一方面是使无产者成为雇佣奴隶的千百种事实上的限制和诡计（《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列宁全集》第二版第35卷，p247）

但是另一方面，在专制制度条件下，由无产阶级领导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推翻专制政府，获得彻底的政治自由，从而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打扫出公开战场，却是通往社会主义的唯一桥梁：

觉悟的工人之所以把自己称做社会民主主义者，正是因为他们懂得这两种斗争<指民主主义的斗争和社会主义的斗争>的相互关系。他们知道，除了经过民主主义，经过政治自由以外，没有其他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因此，他们为了要达到最终的目的社会主义，就力求完全而彻底地实现民主主义。(《小资产阶级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社会主义》,《列宁全集》第二版第12卷，p41-42。黑体是我们用的)

俄国社会民主党人除了宣传科学社会主义以外，同时还要在工人群众中间广泛宣传民主主义思想，竭力使工人认识专制制度的一切活动表现，专制制度的阶级内容，推翻专制制度的必要性，如果不争得政治自由并使俄国政治社会制度民主化，就不可能为工人事业进行胜利的斗争。（《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的任务》，《列宁全集》第二版第2卷，p432。黑体是原作者用的）

工人需要消灭政府的无限权力，只是为了公开地、广泛地进行反对资本家阶级的斗争。（《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及其说明》，《列宁全集》第二版第2卷，p92）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多次提到要实现彻底的政治自由：为了最终实现社会主义。既然要彻底，而立宪民主派资产阶级又已公开展现了不彻底性，那么我们就应该抓住这个典例，认真分析，指出其不彻底性，同时客观地肯定其要求中的民主主义部分；而不应忽视、无视甚至反对其民主主义要求和反政府行动，否则等于是“宁要现存的专制制度”。这个问题在俄国社民工党二大上已经在布尔什维克和孟什维克之间发生过争论(那时普列汉诺夫还没有滑到孟什维克一边去)：

我们的纲领说得很清楚，社会民主党支持“任何反对俄国现存社会政治制度的反政府运动和革命运动”...

马霍夫又是从把马克思主义庸俗地简单化开始。他宣称：“我国唯一革命的阶级是无产阶级”，可是他从这个正确的论点马上得出一个不正确的结论：“其余的阶级都是微不足道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全场大笑)······是的，它们是无关紧要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反对支持它们。”...李伯尔和马尔丁诺夫两个人和他的意见实质上是一致的，他们提议删掉“反政府派”字样，或者添上“民主的反政府派”加以限定。普列汉诺夫对马尔丁诺夫的这个修正作了公正的反驳。他说：“我们应当批判自由派，揭露他们的不彻底性，这是对的······但是我们在揭露一切非社会民主主义运动的狭隘性和局限性时，必须向无产阶级说明，同专制制度比较起来，就连不保证普选制的宪法也是一种进步，所以无产阶级不应该宁要现存制度而不要这种宪法。”（《进一步，退两步》，《列宁全集》第二版第8卷，p233-234，黑体是我们用的）

尽管彭的纲领中有诸多空想，但其勇敢的政治行动以及纲领中的民主主义要求，仍然值得我们的注意和思考。虽然我们在策略上不提倡这种自杀式的冒险主义行动，但不能否认其公开抗议激荡了全国乃至全球的民主情绪，不能否认我们革命马克思主义者在响应群众的民主要求这方面是落后于自由派了。

在行动的立宪民主派不止彭载舟一个人。如“老灯”等海外自由派活动家，正在领导“新三反运动”(“反核酸、反封锁、反倒退”；声称该运动是“党内改革派发起...捍卫改革开放的倒习救亡运动”，详见“新三反运动宣言书”)，鼓励其国内粉丝搞秘密宣传，或者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于公开场合张贴标语口号(参见老灯开讲第133期。在此视频中，老灯怒骂党内改革派：“没见你们高层改革派真刀真枪地反对习连任”，由此可见对特色党和所谓党内改革派抱有君主主义幻想的危害)。在组织程度上，他们有公开的海外政治频道(youtube频道、Twitter账号、爆料邮箱，相当于政治报)，有国内秘密组织(“国内爆料团队”等，相当于代办员网络)，还有一定数量的国内行动者。围绕“新三反运动”，他们成立了电报群，其部分国内粉丝成立了地方同城小组。老灯声称“我们将在合适时机成立新三反运动的统一组织，协调大家的行动，给予大家支持。我们还考虑把三反运动改成双反运动——反习近平、反朝鲜化”，“我们要和习包子为首的中共展开斗争，以斗争对斗争，以反抗对朝鲜化，一直斗争下去，直至习包子和中共的末日。”(参见老灯开讲第136期，视频14:00)

而中国的革命马克思主义者，目前看来并没有这样规模的政治报、代办员网络和实际工作者，更谈不上统一的政党。我们连在专制政府统治下要不要首先完成民主革命，要不要先推翻特色党这一列宁主义的基本理论问题，都没有达成共识，而立宪民主派等资产阶级自由派已经通过线下线上行动，公开呼吁民主权利了(尽管不是民主革命)。四通桥抗议尤其证明：在反映群众的民主情绪和需求上，我们确实已经落后于自由派了。如此下去，中国21世纪民主革命的领导权，必将落在资产阶级自由派手中，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最后和黑帮达成妥协、瓜分政权，镇压工人、农民和城市小资产阶级的民主要求。

同志们，我们不能再落后了。我们首先要提升自己的理论修养，在列宁主义的理论原则下统一起来，明确革命马克思主义者在当今中国的政治路线：先领导和完成民主革命，推翻特色专制政府，然后立即开始社会主义革命。要达成这种统一，离不开左翼内部的理论斗争，而这已经需要通过办理秘密政治报来进行。除了进行理论斗争，秘密政治报还将起到对黑帮专制特色党进行政治揭露、对工人和各阶级群众进行政治教育、对各小组进行组织、对党的策略和纲领开展讨论和制定等关键作用(彭载舟已经提供了立宪民主派的纲领雏形，我们也不能落后了)。随着全国各左翼小组通过秘密政治报工作统一起来，并形成国内代办员网络，我们就在实质上建立了统一的秘密革命政党。这样当我们开始进入线下活动时，我们就一定会比彭载舟的四通桥抗议做得更好，掀起或响应更大规模的民主革命(而不只是反习不反党的改良)浪潮，真正领导全国革命民主派群众，彻底消灭黑帮专制特色党！

作为结语，我们尝试把四通桥的资产阶级立宪民主派标语修改一下，或许能成为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民主派未来可用的标语：

不要核酸要吃饭 不要封控要自由 不要谎言要尊严

不要专制要民主 不要独裁要选票 不做奴才做公民

组织起来 罢工起义 推翻独裁习近平 推翻专制特色党！

打倒中共假共产党！彻底消灭中共黑帮专制统治！

一切官员民选！彻底政治自由！

民主革命万岁 ！社会主义革命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