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 研究表明,依靠意志力改掉壞習慣是徒勞無功的
plurk/@siien前言:困境
「這臺本應是神奇助手的機器,卻慢慢讓我淪為了它的奴隸。」
策略失敗:「當我嘗試把手機調成靜音,我反而更頻繁地檢查它,生怕錯過什麼。」→隨時隨地查看手機已成為頑固的壞習慣。
關於習慣,哲人的看法
眾多著名哲學家、政治家都認為「習慣」對於人而言很關鍵。
1. 亞里斯多德:
談論「美德」,列舉各種理念──人性本善、習慣使然、教育很重要,最終總結:習慣扮演重要角色。
2. 西賽羅:習慣為「第二天性」。
3. 漢彌爾頓(政策制定者):
「人是習慣的奴隸。」「它(法律)越是融入人們激情自然流動的渠道,就越不需要強制手段的幫助。」
威廉·詹姆斯(James,心理學家)回應亞里斯多德所言:
「我們的生活,只要形成了一定的模式,就是由各種習慣構成的——實用的、情感的、智力的……它們不可抗拒地推動我們走向命運。」
重點是意志力嗎?
人的心理盲點:「我們大多數人不願意把自己看作被動的存在。」
例子:市場營銷利用這個人性弱點,製造出關於「意志力」的口號,以迎合我們對於自主意識的渴望。
[市場營銷:“Just Do It”(NIKE)、“Declare Your Path”(New Balance)]
⭐社會心理學家Wendy Wood《好習慣,壞習慣》“Good Habits, Bad Habits” (Farrar, Straus & Giroux)
- 反駁James的決定論和輕率的自我激勵論。
- 為「打破習慣」提供更實際的方法:
「維護積極行為」和「遏制消極行為」,需要決策與無意識因素的共同作用。[亦即,Wood強調了養成/遏止習慣除了需要主動的決策,也需要我們觀察並且進而管控「無意識因素」,後文舉例:環境。〕
- 原理:人的大腦有「多個獨立但相互連接的行為指導機制」。但我們只能意識到決策能力——這種現象被稱為「內省錯覺」——這可能是我們高估了這種能力的原因。
The executive functions that make will power possible give us, she writes, “the sense of agency that we recognize as ‘me.’ ” But that comes at a cost in terms of effort. To go about our lives, we need to make some behaviors automatic.
她寫道:「使意志力(will power)成為可能」的大腦執行功能,給了我們一種「代理感」(the sense of agency),我們將之辨認為「(有決策能力的)自我」。然而那種執行功能是以主動的努力(effort)為燃料。為了日常生活的運行,我們需要自動化一部份的行為。
處理「習慣」/「自動化任務」的大腦區塊
- 儀器觀測:功能性磁振造影(fMRI)
觀測「機械性任務」和「有意識任務」期間,活躍的不同神經網路。
- a. 決策和執行控制相關→前額葉皮層與海馬體。
- b. 重複性任務相關→大腦活動轉移到紋狀體和基底核(Wood將兩者稱為「心靈的基礎機制」)。
[*紋狀體(英文:Striatum)是端腦皮質下的一部份,位於上視丘。這是基底核的主要輸入區。*基底核/基底神經節/基底節,是大腦深部一系列神經核團組成的功能整體。]
後者這些更原始的大腦區域對我們的精神能量需求更少,一系列的動作在這裡已連貫起來,此過程稱為「分塊(chunking)」。
舉例:開車。我們無須分別考慮繫安全帶、發動引擎等步驟,所有步驟都已整合在記憶中,形成一個單元,由「上車」這個環境線索觸發。
- 原理:我們大約43%的行為是自動化、習慣性的。
James曾推測,我們的活動幾乎全部是自動和習慣性的,但Wood進一步透過研究,以體驗抽樣的方式讓參與者紀錄他們在兩天內的所作所為,最終量化出我們大約有43% 的行為是自動化、習慣性的。
這就解釋了為何僅憑意識上的知識還不足以改變行為──僅僅被告知什麼有益、什麼有害其實是無效的,因為是日常的各式習慣主宰著我們的行為。
成功的自控,實際上來自於有效隱藏誘惑
- Mischel 的棉花糖實驗
受試兒童經受得住誘惑與否,高度取決於「棉花糖是否被藏了起來」。
揭示:自控力「並非內在美德,而是我們所處環境的反映」。透過微調環境,我們也許能夠模仿那些看起來更有自制力的人。
- 大學生自控力的研究
研究要求學生每次想到「哎呀,我不應該這麼做」的時候就回報,例如熬夜、睡懶覺、暴飲暴食或拖延。
他們在養成有益行為時,最有效的方式並非「下定決心做得更好」,或是「分散對誘惑的注意」,而是「改變自己的環境」。
他們選擇不在有電視的寢室沙發上學習,而是去圖書館。他們還發現,清除寢室冰箱裡的垃圾食品後,飲食變得更健康。
Wood指出:「成功的自控,實際上來自於有效隱藏誘惑。」
透過情境控制行為,而非透過意志力
在自控問卷上得分高的人,他們看似的美德可能更多源於情境因素,而非單純的意志力。在德國對這類人的一項研究中,他們很少報告自己抵抗誘惑的情況。「他們的生活方式幾乎一直在隱藏誘惑,」Wood如是寫道。
這一觀察引出了她書中論點的核心:擺脫壞習慣的關鍵不在於決心,而在於以支持良好行為的方式重新構建我們的環境。
Wood引用心理學家Kurt Lewin的理論,Lewin認為:行為受到類似於重力或使河流加速或減速的流體力學的「一系列力量」的影響。
這些力量取決於你所處的環境、周圍的人、一天中的時間,以及你最近的行為。
We achieve situational control, paradoxically, not through will power but by finding ways to take will power out of the equation.
至於我們該如何實現對於情境的控制──這似乎有些矛盾,但這依憑的不是我們的意志力,我們反而應該移除意志力的介入。
習慣與障礙的關係
Wood認為,根除壞習慣的關鍵力量是「障礙」:如果我們能增加壞習慣的不便性,那麼慣性就會幫助我們朝著理想方向前進,而無須我們多麼堅忍不拔。
「增加障礙」,以減少吸菸的舉措為例:
- 1. 法律禁止在餐廳、酒吧、飛機和火車上吸菸。
- 2. 稅收的增加使得美國香菸價格在過去二十年裡翻了三倍。
- 3. 自動販賣機不賣香菸。
- 4. 電視和收音機中禁播菸草廣告。
與之相反的例子是,我們身邊的大企業都在努力減少消費者的操作障礙,讓我們更滑順地消費更多:
- 1. 麥當勞:收銀員會有意誘導顧客問道:「要加購薯條嗎?」這樣的提問促使我們攝入更多脂肪和碳水化合物。
- 2. Netflix、Hulu:連續劇播放功能,透過在一集結束後自動播放下一集的方式,讓我們沉迷於連續觀看。
- 3. Uber:app的設計是以「減少用戶操作步驟」為標準。「手機的GPS已經知道你的位置,你幾乎不需要多想……下車時連現金都不用處理。」
- 4. 許多連鎖餐廳的食品都經過特別設計,可以迅速激發大腦的獎勵中心,提供瞬間的鹽分和脂肪享受。麥當勞統一餐廳的裝潢風格,旨在觸發我們的飲食習慣。
企業創造習慣來獲取利益
Duhigg研究企業如何利用習慣形成來獲取利益,其一例子就是:20世紀初的廣告大師Claude C. Hopkins,透過Pepsodent牙膏廣告活動使刷牙成為美國人的日常習慣。
Hopkins將行銷焦點放在覆蓋牙齒的牙菌斑上,他在報紙廣告中宣稱這是「所有牙齒問題的根源」,不但誇大了牙菌斑的危害,還宣稱Pepsodent是唯一的解決方案。(實際上,簡單地吃一個蘋果就能暫時去除牙菌斑,而當時的牙膏去除效果並不比只刷牙更好。)Pepsodent自此知名全世界。
習慣的形成:刺激與獎賞回應循環往復
Duhigg和Wood都認為,習慣性的行為是由刺激和獎賞回應(cues and rewards)所驅動的。
- Pepsodent並非當時唯一聲稱可以去除牙齒薄膜的品牌,但它含有的成分不僅帶來清新口感,還為口腔產生舒適的刺痛感。
- Hopkins使消費者感受到牙齒上的薄膜,也是提供的心理暗示/刺激之一;牙膏則是物理上的獎賞回應。
這種刺激與獎賞回應的循環極為強大:如果我們沒有刷牙,就會感覺不舒服。[為「沒刷牙」創造「不適感」這項心理障礙,而「刷牙」又能解決這項障礙,於是就養成了新習慣。]
Duhigg提到了另一個咬指甲女性的例子,她被建議尋找其他可以用手做的事情,以產生類似的物理刺激,比如在桌子上敲打指關節。這樣做的目的是保持刺激和獎賞回應的有效結構,但改變習慣的具體內容。
結語:分析習慣、制定策略與實踐
前述兩個案例都突出了有意識努力的重要性──不是去反抗習慣,而是去深入分析它,以此制定更有效的改革策略。
困境:Duhigg希望減重,決定放棄每天會攝入的那塊餅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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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略失敗:他嘗試在便條紙寫下禁令,但他還是會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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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癥結:探究觸發這一習慣的因素,參考研究人員提出的五個類別:時間、地點、情緒狀態、周圍人員、以及習慣性動作之前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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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整情境變因,觀察真正構成壞習慣的獎勵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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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這個習慣其實反映了他對交流和分散注意力的需求。結果就是,與朋友聊天成了替代吃餅乾的最佳選擇。
Wood在《好習慣,壞習慣》的最後,為「如何脫離手機的控制」提供建議。
1. 認識到自己對手機的依賴,意識到這種習慣如何干擾了工作、社交和安全駕駛。
2. 控制情境線索,也就是找出「是什麼觸發了你拿起手機的行為」。
Wood也建議以新的獎勵來替代手機原先提供的那些獎勵。
「每一天的結束時,我都感到更加平靜和自由。」<全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