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马逊战斗中的工联主义和佳士抗争中的冒险主义

微信公众号“子夜呐喊”从2022年8月29日开始，不定期连载了题为《给工会重新刷上‘红色’的战斗底色｜亚马逊工人的斗争》的系列报道。在美国纽约市斯塔滕岛的亚马逊JFK8仓储中心，数千名仓储工人投票成立亚马逊历史上第一家工会的事迹，报道进行了热情洋溢的介绍。大概是无意的巧合，报道开始发布的时间正好是在佳士抗争四周年之后不久。特别因为亚马逊战斗和佳士抗争提出的直接要求都是建立工会，且亚马逊战斗实现了这一要求而佳士抗争没有实现，引起了我们将二者进行比较的兴趣。

我们先简要了解一下两场阶级斗争的基本情况，再从几个方面展开它们的比较。

一、两场阶级斗争的基本情况

与中国不同，美国具备基本的资产阶级民主条件。虽然资本家一般都反对建立工会，政府归根到底也站在资本家这一边，但工人建立工会仍然是资本家及其政府能够接受的合法行为。亚马逊和沃尔玛一样，是以极端敌视工会而著称的——他们只在中国欢迎建立官方工会，因为中国的官方工会是黑帮和资本家的工会。2020年3月，即新冠疫情刚刚爆发、病毒毒性还非常强的时候，在上面提到的那个亚马逊仓储中心，非洲裔工人斯莫尔斯(Smalls)和其他60多名工人组织了一场要求落实防疫措施的罢工。斯莫尔斯随即遭到开除，可是他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建立工会的宣传。这期间，他依靠互联网筹款来支持自己的生活和宣传工作，形成了一个6人的工人核心小组（“子夜呐喊”的报道称之为“斗争元老”），并得到了包括1名美共党员在内的至少6名知识分子的行动支持。按照美国的资产阶级法律，建立工会需要30%的工人投票赞成，工人和资本家的阶级斗争就在争取群众这条战线上展开：工人核心小组、知识分子和支持建会的工人向普通工人群众宣传建会，而资本家则进行反工会的宣传并阻碍建会宣传。在经历了2021年10月的一次失败后，斯莫尔斯和他的小组终于在2022年4月1日获得了总共8000多工人中超过30%的选票支持，工会得以建立。工会建立后怎样活动，建会小组所特别关心的、如何进行集体谈判来为工人争取更好的合同，我们所特别关心的、如何通过全面的揭露和多种形式的斗争来提高工人的政治意识，通过报道目前都还不得而知。

佳士抗争发生在2018年。与美国不同，中国不具备基本的资产阶级民主条件，黑帮专制政府实际上禁止建立其所不能控制的工会的尝试。深圳佳士公司中潜伏的有社会主义倾向的7名工人先是在2018年4月发起了反对苛刻厂规的斗争，随后在5月提出了建立工会的要求。1000多名工人中有89名签名支持了建会要求，约占8%，而在亚马逊战斗中这一比例是30%。区黑帮工会一开始许可了建会要求，后来发现难以控制，又收回了建会许可。和在亚马逊战斗中一样，资本家陆续开除了所有的核心小组成员。7月20日，7名已被开除的工人到厂门口要求复工和建立工会，被警察殴打并抓捕。厂内1000多名工人袖手旁观，没有同情和支持的行动。7月27日，警察又对到佳士工厂声援的工人和学生进行了第二次抓捕。之后，几十名以学生为主、有明确社会主义理想的革命者陆续到达深圳，组织了声援团。但声援团在8月24日清晨同样遭到警察暴力清场和抓捕。后面还有针对各高校实质上是革命的社团的迫害，以及对泛左翼的打击，但一般认为8·24暴力清场是佳士抗争失败的直接标志。

美国警察也曾因亚马逊报警说斯莫尔斯非法侵入而逮捕过斯莫尔斯几个小时，然而并没有更多地暴力干涉建立工会的宣传活动。斯莫尔斯小组甚至合法地争取到了进入亚马逊员工休息室进行宣传的权利。两相比较之下，中国工人缺乏例如结社权这样的基本民主权利，对工人阶级的觉悟和组织形成了阻碍，是一目了然的。但这并不是我们比较的重点。无论是专制条件还是资产阶级民主环境，只要马克思主义者原则坚定的同时能够适应具体历史特点，都能够启发和组织工人去为实现自己的历史使命做好准备。两场运动的主观方面，将是我们比较的重点。是否具有坚定的社会主义方向，是否有民主集中制的组织，是否有较广泛的工人基础，是否犯有策略路线的错误，将是我们展开比较的四个主要方面。

二、社会主义方向上佳士抗争原则性更强

在社会主义方向上，佳士抗争比亚马逊战斗有实质上更好的原则性。两场斗争都是争取工会的斗争，但争取工会的斗争不能跟工联主义直接划等号。列宁说：

“揭露某个落后的‘行业’或某个被人遗忘的家庭手工业部门的种种丑恶现象，可以成为唤起阶级意识、开展工会斗争和传播社会主义的起点。”（《怎么办？》第三章“工联主义的政治和社会民主主义的政治”（一）“政治鼓动和经济派缩小政治鼓动的范围”，《列宁全集》第6卷第53页，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

在工人尚不开展、经济斗争也缺乏自觉性的地方，经济斗争的鼓动既可以成为社会主义的开端，也可以成为工联主义的起点。争取工会的斗争到底发展成社会主义还是机会主义，取决于是否有一个全国性的政党，取决于这个党是否将经济鼓动作为以政治鼓动为主的全面鼓动中的一个方面来加以推进，取决于这种全面鼓动中所培养的阶级觉悟是否与暴力革命、与无产阶级专政和与继续革命联系起来。如果建立了全国性革命组织，出版包括定期政治报在内的种种宣传鼓动材料，并由各地支部和小组运用这些材料启发和组织工人，那么工会斗争会成为对群众进行原则坚定的政治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

无论是亚马逊战斗，还是佳士抗争，都有马克思主义政党的参与。据“子夜呐喊”公众号的报道，在亚马逊战斗中，知识分子梅迪纳(Medina)是公开的美共党员和马列主义者，且在美共网站上发表了分析亚马逊战斗的文章“我们在亚马逊如何胜利”。在佳士抗争中，组织核心之一郑时友在被捕后并不避讳自己的中毛共党员身份，且中毛共在2022年8月24日公开承认了佳士抗争是自己领导下的“政治斗争”。因此首先应该根据党纲评价这两个党是否具有坚定的社会主义方向。

美共2019年第三十一次代表大会通过的纲领《通向美国社会主义之路：为和平、民主、就业和平等团结起来》是一个具有明显机会主义特征的文件。该文件这样写道：

“我们拒绝欢迎和寻求暴力行动的所有方法。”（纲领第七节“向劳动人民权力的革命过渡”，pdf文件第46页）

在美共2014年第三十次代表大会通过的《美共党章》这一文件中，第八节第二款更是直接规定要把提倡暴力的党员开除出党。美共将选举作为获得政权的唯一途径，而不是将之作为教育群众的工具，反对暴力革命，这就抛弃了科学社会主义学说的基本原则。虽然纲领有反对改良主义、社会民主主义、宗派主义，以及强调要教育群众具备社会主义意识等正确的方面，但是这些方面比起迷信选举、反对暴力革命等方面来，是次要的。原因在于：首先，排斥了暴力革命的主张，从根本上来说都是改良主义可以接受的主张；其次，群众不可能从迷信选举的教育中获得正确的社会主义意识。与这种政治教育相联系的工会运动，不能不认为有强烈的工联主义倾向。需要指出的是，作为知识分子参与了亚马逊战斗的梅迪纳，在“我们在亚马逊如何胜利”一文中郑重推荐了美共上个世纪四五十年代的领袖威廉·福斯特的一本著作。福斯特曾经领导了反对美共中白劳德修正主义的斗争，毛泽东对这一斗争的胜利表示了同志的祝贺：

“欣悉美国共产主义政治协会特别会议决定抛弃白劳德的修正主义即投降主义的路线，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的领导，并已恢复了美国共产党。我们对于美国工人阶级和马克思主义运动的这个伟大的胜利，谨致热烈的祝贺。”（《给福斯特同志的电报》，《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117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也就是说，毛泽东认为福斯特领导下所恢复的美共，当时是马克思主义的党，福斯特本人是这个党的代表。希望重拾过去的精神财富能够给当代美共及其参与的工人运动带来一些改变。

美共成立于1919年。恩格斯曾在1887年写下了《美国工人运动》一文作为《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的序言。恩格斯在其中所提出的如下观点，或许更适合今天中国的工人运动：

“一个新的党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积极的纲领，这个纲领在细节上可以因环境的改变和党本身的发展而改动，但是在每一个时期都必须为全党所赞同。只要这种纲领还没有制定出来或者还处于萌芽状态，新的党也将处于萌芽状态；它可以作为地方性的党存在，但还不能作为全国性的党存在；它将是一个潜在的党，而不是一个实在的党。”（《美国工人运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第318页，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中国毛泽东主义共产党并没有这样明确的纲领文件，至少没有公布。但从公布的《告全国人民书》以及党章（节选）来看，即使没有提到暴力革命，但其立场渗透在了字里行间：

高举毛泽东主义伟大旗帜，动员全国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有步骤，有方法地引导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粉碎他们《08宪章》的卖国阴谋，展开誓死推翻反革命修正主义执政党的伟大斗争，是中国毛泽东主义共产党的神圣使命和必须首先完成的任务。

这比起美共反对暴力革命的纲领来，无疑在原则性上要明确得多。在佳士抗争中，声援团的官网发表了大量有明确改良主义言论的文章，没有能够完全坚持这种明确的原则，其基本原因我们在《佳士抗争中的所谓“道德绑架”问题及其掩盖的策略和组织错误》一文的第二节中已经做了分析。我们认为这样的动摇相比较于其社会主义方向来说是第二位的。

基于这些原因，我们认为佳士抗争比亚马逊战斗具有更明确的社会主义方向。虽然亚马逊战斗利用资产阶级民主条件成功建立了工会，而佳士抗争由于黑帮专制政府的暴力镇压没有能够实现建会要求，但是因为佳士抗争中的建会要求与社会主义革命的方向相联系，而亚马逊战斗中的建会要求与注定破灭的选举政治方向相联系，所以佳士抗争所代表的运动会有更加光明的前途。

三、佳士抗争的组织程度更高

在民主集中制问题上，佳士抗争强调集中制，亚马逊战斗却缺乏集中制的组织，因此佳士抗争比亚马逊战斗在组织水平上也要更高一些。组织原则是政治原则的派生物，相应地民主集中制问题是社会主义方向问题的派生物。美共虽然在党章第二条第一款字面上强调了民主集中制，但因为它是一个意在选举的党，而不是一个准备暴力夺取政权的党，因此其组织上的集中实际上难以建立起来。在亚马逊建会过程中，也是在进行投票斗争，同样看不出来有集中制的组织在起作用。美共党员梅迪纳于“我们在亚马逊如何胜利”一文中，把自己接受在车间工作时间更长的工人的领导看作是正确的经验，没有谈自己接受上级党组织的领导，没有谈通过工会的工作把工人的意识提高到党的纲领中正确主张的水平上来，表现了在自发性工人运动与党的自觉领导之间关系上的模糊观念。相反，佳士抗争却是高度集中制的组织领导下的斗争，即使斗争条件远远恶劣于亚马逊战斗，但是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能超过之，原因就在于组织水平更胜一筹。集中制是无产阶级政党的第一组织原则。没有集中制这个组织武器，革命的思想力量就无法转变成革命的物质力量。哪怕这一组织原则可能造成愚蠢的自杀式攻击，但自杀式攻击毕竟也是攻击，因此有可能发展成扬长避短、逐渐壮大的攻击。而排斥集中制的组织原则，就不可能组织起真正威胁到专制政府和资产阶级统治的群众性攻击。当然，须要从佳士抗争的冒险主义中严肃地吸取教训，真正地把自杀式攻击转变成群众性攻击，除集中制第一组织原则外，还须有民主这个第二组织原则，以及相应的例如代表会议这样的在组织内开展路线斗争的民主机构。

四、亚马逊战斗准备了更广泛的工人基础

在工人基础是否广泛这第三个方面，亚马逊战斗要胜过佳士抗争。《美共纲领》中多处正确地强调要对群众进行教育，启发其社会主义意识。例如：

“这样的意识不能从日常生活和自发斗争中独自发展出来。开展的意识须从教育中，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表述的科学社会主义思想的训练中，从和工人阶级共同斗争的实际经验中形成起来。我们为了增进社会主义者意识的成长和发展、为了今日世界和未来的科学社会主义而工作。这就是美国共产党的任务。”（纲领第十节“共产党的职责”，pdf文件第56页）

在亚马逊战斗中，建会小组为了争取工人建会意识的提高，做了长期细致的工作。从“子夜呐喊”公众号2022年9月22日的推送中，我们看到：

“按照美帝的相关法规，要正式组织工会投票必须获得30%的工人签名同意，于是Smalls和Palmer两人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于在JFK8 仓库内外开展宣传活动。Smalls在工人们经常使用的候车站，向那些上下班后等车回家的工人进行宣讲……Smalls等人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去做工作，才获得了两千多工人的签名。”（《从说唱歌手到工人战士——Chris Smalls小传｜亚马逊工人的斗争（4）》之三“两张桌子开始，内外结合组织工人”）

斯莫尔斯（Smalls)所做的这些提高工人意识的工作，也是我们须要去做的。不能因为这种工作孤立来看内容上的工联主义性质而反对这些工作本身。只要把这些工作所包含的内容转变成、扩大成革命马克思主义的内容就行。《美共纲领》说这样提高工人意识的工作是党的任务，虽然不完全，因为还有组织和领导从经济罢工直到武装起义的任务，但强调通过宣传教育来提高工人阶级的意识，就一般原则上来讲是正确的。革命政党的各个支部，正是应该通过结合着工人的实际生活、实际斗争去宣传党的出版物的革命内容，以提高工人的政治觉悟，来支持更大规模和更高阶段的斗争。列宁曾写过一篇短文，揭示社会主义报纸《向理智呼吁报》发行量接近一百万份的意义：

一家社会主义报纸遭到美国法院的无耻攻击和迫害，却能在备受摧残的情况下日益发展和巩固，发行到一百万份，——这个数字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清楚地表明，美国即将发生怎样的变革。（《美国工人的胜利》，《列宁全集》第22卷第118页，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美国马克思主义者没有能够延续下来的这个办报传统，我们应当加以借鉴。

与亚马逊战斗相比，佳士抗争则显得缺乏群众工作，不理解、也不重视工人自身阶级意识如何提高。佳士抗争中注意了解了工人的经济需要，也有声援团官网这样的政治报雏形，但这二者没有能够结合起来形成对工人的宣传和鼓动。实际上，只有开展像斯莫尔斯小组那样的群众工作，才能形成自己的群众基础，才不至于在运动发起的时候缺乏工人的理解和支持。斯莫尔斯利用了他所处环境的合法条件；在中国虽然民主权利少得多，但同样也可以找到类似的、合法或半合法的形式去进行革命的宣传和鼓动。在进行了这样的宣传鼓动工作后，在工人中形成了思想上接受革命思想的先进部分后，斗争中的号召才能获得实际的响应。像佳士抗争中那样，当针锋相对的斗争已经发动起来之后，才向参加资本家安抚饭局的工人散发传单，就会像斯莫尔斯要是临近投票再进行宣传一样，实在是太迟了。

五、两场斗争中分别犯的右倾和“左”倾策略错误及其原因

接下来，我们要比较一下两场斗争中的策略路线错误。亚马逊战斗中主要表现出来的策略路线错误是右倾的工联主义，佳士抗争中主要表现出来的策略路线错误是“左”倾的冒险主义。亚马逊战斗中注重对工人进行教育，启发其觉悟，但其政治教育本身的性质是改良主义的、狭隘工联主义的。佳士抗争中有明确的社会主义方向，但缺乏对工人的教育，希望通过先锋队的独自冲击来激发群众的义愤并提高其觉悟，结果其冲击因没有群众的行动支持而失败，以冒险主义的方式葬送了自己的力量。正如列宁所说：

“没有群众的政治就是冒险主义的政治”。（《论冒险主义》，《列宁全集》第25卷第295页，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佳士抗争中8%的工人签名支持建会，与亚马逊战斗中超过30%的工人签名和投票支持建会，直观地反映出两场斗争群众基础方面的差别。由于中国的专制条件，需要工人支持的比例、特别是工人支持的程度，须有更高的要求，从而对教育和启发工人的觉悟就有了更高的要求。具体来说，佳士抗争中形成怎样的政治才是有群众的政治呢？就是亚马逊战斗中那样形式的政治——它的内容是错误的，但它教育和组织工人的形式需要借鉴，并使之适应中国地下秘密工作条件以及合法半合法的公开工作条件。

关于党的社会主义教育任务，列宁这样写道：

“当前的首要任务和以前一样，就是对觉悟的无产阶级群众进行长期的社会主义教育、组织和团结的工作……”（《关于目前形势和党的任务的决议草案》，《列宁全集》第21卷第129页，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为此，才需要去建立秘密的党，才需要去利用合法半合法的机会，才需要去进行经常性的政治鼓动并扩大群众运动。这样的政治就能够成为有群众的政治。

最后，值得分析的是，两场斗争中的策略路线错误的发生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既与统治阶级的两种统治方法相联系，又与资产阶级世界观的无形影响相联系。列宁曾经分析过欧洲工人运动中右倾的工联主义、修正主义与“左”倾的冒险主义、无政府主义交替出现的现象。

关于统治阶级的两种统治方法，列宁说：

“第一种方法就是暴力的方法，拒绝对工人运动作任何让步的方法，维护一切陈旧腐败制度的方法，毫不妥协地反对改良的方法。这就是保守主义政策的实质……第二种方法就是‘自由主义的’方法，即采取扩大政治权利、实行改良、让步等措施的办法。”（《欧洲工人运动中的分歧》，《列宁全集》第20卷第68页，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在列宁看来，暴力统治方法容易引起的工人运动“左”倾冒险主义的片面反应，例如德国俾斯麦的反社会党人非常法，引起了所谓“青年派”反对利用议会斗争和改良性立法去教育群众的“左”倾错误。而“自由主义”的方法，则容易引起更加危险的右倾机会主义，让部分工人陶醉于资产阶级的“让步”而实际上抛弃阶级斗争的根本目标。佳士抗争正是在黑帮专制政府暴力统治下偏向了“左”倾冒险主义，亚马逊战斗则在资产阶级民主条件下偏向了右倾的工联主义。

关于两种策略路线错误所受到的资产阶级世界观的影响，列宁说：

“修正主义者认为，所有关于‘飞跃’、关于工人运动同整个旧社会根本对立的议论，都是空话。他们认为改良就是局部实现社会主义。无政府工团主义者拒绝‘细小的工作’，特别是拒绝利用议会讲坛。其实，这种策略就是坐等‘伟大日子’的到来，而不善于聚集力量，来创造伟大的事变。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阻碍了这样一件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把工人团结成规模巨大、坚强有力、很好地发挥作用的、能够在任何条件下都很好地发挥作用的组织，团结成为坚持阶级斗争精神、明确认识自己的目标、树立真正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的组织。”（《欧洲工人运动中的分歧》，《列宁全集》第20卷第67页，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

亚马逊战斗的优点，在于避免了拒绝“细小工作”、拒绝合法机会的错误。佳士抗争的优点，在于承认工人运动同整个旧社会对立、承认工人的解放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才能实现。而它们各自的优点正是另一方的缺点。我们需要通过分析这两场斗争的经验教训来理解马克思主义策略的实质，在坚持佳士抗争正确方向的同时改正其策略错误，通过秘密组织的“细小工作”，通过利用合法机会和开展非法斗争的结合，把教育、组织和团结工人这件“最重要最迫切的事情”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