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olins in Howgawart (20)
炎緋*HP AU,人物放進HP世界觀
*角色屬於他們自己、背景屬於羅琳阿姨,OOC屬於我
*慎入
Benny的年紀和Eddy一樣,今年都是三年級生,不過因為入學那年沒有機會被小提琴幫的人帶入萬應室聚會小組,所以他的一年級生活在非常普通而典型的霍格華茲裡,赫夫帕夫的學生純樸且熱情地帶領他認識魔法學校的各種樣貌,讓他就算出身於麻瓜家庭,也絲毫沒有在這裡感到格格不入或是適應不良。
直到二年級時,他因為需要找符咒學的孚立維教授,而走上城堡的七樓時,遍尋不得而不小心走到奇怪的花瓶以及山怪跳舞的掛圖前面,正好奇地欣賞著上面到底怎麼描繪著巨大生物學習芭蕾的過程時,中間突然打開了一扇門──在看清臉前驚愕的人身上到底是哪間學院的制服之前,小提琴的聲音先抓住了他的注意力,Benny沒有想過能夠在這種地方聽見懷念的悠揚琴聲,一時之間過於感動讓他失去言語能力,只能愣愣地聽著深情而悠揚的孟德爾頌第二樂章,久久無法回神。
正好要離開的人是Ray,他因為上課的時間到了而被雷文克勞的級長用眼神示意好幾次該離開,但凡是個古典音樂宅都捨不得在Hilary的神級演奏示範到一半時缺席(尤其她還在百忙之中抽空過來露臉拉琴),不過再這樣下去怕會讓葛來分多扣分,他只好掙扎緩慢地準備離開萬應室,沒想到會在門口看見對著掛布打量、而且看起來也是喜歡小提琴音樂的獾院學生。他藉機把第二樂章給聽完後快步溜走,剩下不知所措的Benny不知道該踏進沒關的門裡、還是離開去找孚立維教授,幸好Hilary在監督不守規矩的人離開時就發現了他,親切地笑著讓他進來。
一問之下才發現他也是出身麻瓜家庭,而且也從小學習小提琴──在場的Brett和Eddy也十分開心,讓他有空可以一起來練習,Benny開心極了,終於能夠把總是放在床底下、一個禮拜只能自主練習一兩次的小提琴帶出來,還有一群懂古典樂的知音能夠相互討論,他幾乎要直接衝回臥室去拿自己的樂器,連要跟教授商量作業這件事情都差點忘記。
他們和平而愉快地度過了大半的時光,期間他不止一次注意到雷文克勞和葛來分多的兩人十分親近;某天只有他和Jordon獨處的時光他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問了對方,史萊哲林只簡單地表示Eddy入學後他們一見如故就相處到現在。Benny也不是特別想八卦,這樣的解釋也沒有不合理,他喜歡Brett的睿智、總能在他覺得樂曲需要轉折或樂句處理的地方提出建議,也喜歡Eddy的直率和單純、賦予他所拉出的每一個音符生命,躍然於整個空間之中。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三月過後──Brett答應了和他告白的女孩交往。不但Eddy原本總掛在臉上的靦腆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難受,到最後他甚至像是失去情緒起伏一樣面無表情,Benny甚至敏銳地感受到Brett對身旁的女孩微笑時,看起來都十分勉強,起碼他覺得對方和葛來分多在一起時笑得眉眼都是溫柔的樣子好看多了;但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個認識大家剛滿半年的局外人,並沒有指手畫腳的餘地,他也只能在後期、Eddy總獨自一個人窩在萬應室時,盡可能熱情地招呼他一起練習和討論。
Benny有一次問說需不需要陪他練習納瓦拉舞曲,正在換弦的Eddy手上沒握好、手臂上被劃了一道傷口,滲出鮮紅的血色;他緊張地想拉著對方去醫院廂房止血,但葛來分多彷彿感覺不到痛一樣,從頭到尾都沒有因為疼而出聲,只有在最後傷口消失無蹤、連疤痕都沒留下後,才淡淡地開口拒絕他的好意──他沒有拉納瓦拉的心情,或許沒辦法演奏出想要的曲調。
知道自己闖禍的赫夫帕夫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問,從此以後他也不在Eddy面前提那名雷文克勞相關的事情,以免再次誤觸禁區。
一直到今年開學,情況都沒有好轉。他看著坐在火車車廂中一直心不在焉的Eddy,以及在坐上馬車前、明顯因為看見對方毫不搭理而露出難受樣子的Eddy,覺得幫不上忙的心情十分難受──然而就在入冬的十二月開始後,原本完全消失在萬應室聚會的Brett突然回來了,帶著他自己的小提琴,雖然他出現的那晚Eddy沒有過來,Jordon說他臨時被抓去照顧玻璃獸沒空。Benny有些緊張,還好Brett就跟他以前相處的那樣、詢問自己練習的曲目,然後讓他拉過一次後討論、調整。一切都像是以前一樣沒有變。
他很想問Brett為什麼之前要那樣做,為什麼交了女朋友後就對Eddy不理睬,為什麼Eddy明明那麼難過卻不去安慰他,為什麼離開萬應室的練習那麼久,又為什麼現在突然願意繼續來練習……太多太多的問題,在Benny的心上留下大大的問號。不過他始終覺得現在應該不是直接問本人的好時機,也不覺得自己現下有資格問這些問題,所以他只是保持著相同的模式,和對方普通地相處著。
Brett回來後,明顯和Eddy的交流沒有以前多,倒像是後者有意無意地閃躲著過度的碰觸或交談,雷文克勞也沒在意,每次都適時地後退、留給療傷的小獅子一點空間。然後幾次下來,Brett也漸漸會挑一些Eddy不會出現的時間點躲進萬應室練琴,而且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湊巧、大多時候都不會有其他人出現──除了自己,Benny不只一次不小心撞見後當了他的聽眾:他練的是西貝流士協奏曲的第一樂章,如果沒記錯那是Eddy最喜歡的曲子。
他聽著獨奏家在快速音群和雙音的部份時快速按著弦、變換著把位,然後在一段休止過後,閉上眼演奏出深情的音符;乾淨的高音、和G弦上像是傾訴著情意的主旋律,都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為什麼可以把芬蘭的冷冽演奏出像是痛苦的愛戀一般呢?腦中閃過這個想法時,Benny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然而他看著Brett的面無表情、和耳中聽到的盈滿情感的樂音,完全不知道那人到底帶著怎麼樣的情緒在演奏西貝流士。
在樂章接近尾聲時的壯烈感,帶點肅殺和決斷的氣勢,像極了露出銳利眼神的雄鷹,Brett的尾音結束在俐落的下弓,每次都讓Benny久久無法自拔,一直到對方笑著問自己他有沒有進步才回過神──「當然有,最後那邊真的太棒了。」
「那就好,」Brett又試著拉了一下那段,換把位的滑音和極度要求音準的雙音都完美無瑕,「我覺得還能更好……明天再試試吧。」
Brett永遠只會在Eddy不在的時候練習西貝流士。Benny在將近三週後、幾乎是聖誕節假期的前夕歸類出這個結論,在心中的疑問清單上又多記了一筆。
不過明天他就得搭上火車回到倫敦了,因為第一年沒有什麼特殊狀況,所以他都是會在聖誕節回家──他是土生土長的台灣人,亞洲的島國並沒有給屬於西方的節日長達一周多的假期,他可以回到不那麼冷的地方度過放鬆而沒有人潮的假日。Benny默默看著依然練習著西小協的雷文克勞,依然不確定是不是問話的好時機。
大概是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樣子,Brett又順了一次最後幾個小節後就放下了琴,轉過頭對他露出溫文的笑容。
Benny眨眨眼,慢半拍地也彎起嘴角,就聽見他的聲音──「我喜歡Eddy。」
上揚的嘴角僵在臉上,赫夫帕夫像是被施了全身石化咒一樣呆愣在原地,擁有絕對音感的敏銳雙耳此刻卻懷疑他到底聽見了什麼,還是只是一場奇怪的夢境──
「不是那種對朋友、兄弟的喜歡,」但雷文克勞沒有給他更多思考的時間,就繼續說了下去,「是想把他當伴侶的那種喜歡。」
他看著鏡片後堅定的雙眼,久久無法組織言詞,最後唇縫間只艱澀地擠出一個單字。「……為什麼?」
「為什麼突然跟你說嗎?我也不知道,」Brett笑著說,把小提琴小心地收回琴盒,「或許是總是剛好被你聽見我在練習西貝流士吧,我猜你也差不多想問我為什麼練這首曲子了。」
他的確是想問、想問的還很多,但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主動被本人告知這種勁爆內容的發展。Benny愣愣地看著那人纖細修長的白皙指尖將琴收好、扣上琴盒的樣子,不知道是想等對方離開,或是再丟給自己下一個發言權。
顯然他所熟識的Brett一直都是溫柔的人──他將琴盒放回自己的位置後,看似隨意地開口:「你明天放假要回台灣吧,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Benny顯然十分遲疑,那人又笑著補充一句,「什麼都可以。」
「那……」他只得戰戰兢兢地組織詞彙,決定既然對方都說了、就先問最相關的話題──「你……要告訴他嗎?」
「我不敢。」Brett回答得很快,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
他一愣,「為什麼?」
「我怕被拒絕,」雷文克勞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就好像那不是自己、而是某個不認識的人的故事。「那樣我就再也沒辦法待在他身邊了……連現在這種、好不容易能夠再近距離看著他的機會,都會消失的。」
他怎麼可能拒絕你──下意識的反駁幾乎要脫口而出,老實的赫夫帕夫花了好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他畢竟不是思緒和邏輯都清晰的鷹院學生,只得困惑地轉了幾個想法後,才又開口反問,「那當初……為什麼要答應跟那個女孩交往呢?」
「我猜你很想問這問題很久了,」Brett忍不住笑出聲,看著他臉上有些困窘的樣子,又補充解釋,「沒有其他意思,都過去了。」
「講實話、一開始我是因為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Eddy,才答應那個女孩的告白……畢竟我們天天相處,界線很模糊,我不能肯定那份情感是將他當成弟弟,或是想和他更加親密,」他嘴邊原本單純的笑容變成了苦笑,「但我很快地便發現我無法對那個女孩產生更多的『喜歡』,到後來更像是為了盡到交往的責任而相處而已,我不覺得對於一個伴侶,這種情緒是正確的;只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出口,還好她開學後就提了分手。」
Brett的琴盒隔壁就是Eddy的琴盒,他忍不住伸出手,輕柔地撫著淡紫色的硬殼,方才臉上的那一點糾結也被溫柔取代。
那的確是喜歡著一個人最真實的表情。Benny忍不住想,他看著雄鷹落在崖邊、收起雙翼,想起掛念的人而露出深情的樣子,想說些什麼又怕破壞這難得的寧靜。
「……然後我也發現了,看到Eddy難過的樣子讓我感到十分難受,」他的眉眼收起剛剛那一分無意間流露的柔軟,單純的面無表情似乎能看出一點點狠戾,「我巴不得把那些讓他難過的人通通下幾個酷刑咒──開玩笑的,畢竟現在好像只有我……別緊張,嘿。」
Benny被那無機質的樣子給嚇得汗毛倒豎,幸好Brett下一秒就笑著走過來、輕輕地拍過他的背,讓他放鬆下來,剩下心臟因為剛剛的緊張而維持著快板。
「以及,我也知道我並不希望有任何人佔據他身旁的位置,」他收回手,繼續淡淡地開口,「不論是最親近的朋友或是伴侶──因為不管是什麼名分,我覺得那個位置都該是專屬於我的。」
Benny瞪大眼、一瞬間啞口無言。他看著身旁的人,明明能夠用平靜的口吻講出霸道而自信的宣言、擁有這樣的氣勢和姿態,卻唯獨害怕最在意的那個人不接受自己、對那些深重而誠摯的感情說出一個「不」字;但明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Brett Yang對Eddy Chen的意義也絕不僅僅只是朋友或好兄弟那麼簡單,身在其中的兩人卻從不自知。
他不確定雷文克勞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一塊,不過不管如何,自己都沒辦法忍住這句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實話──「可是……你不告訴他的話,永遠不會有機會的啊?」
原本淡漠的Brett一瞬間動搖了,他緊緊地抿起雙唇,藏在寬大長袍下的手也緊握成拳;他看起來努力讓自己不要激動,張開的嘴似乎想講些什麼,但喉嚨彷彿被太多痛苦哽住,讓一向條理分明的思緒找不到適合的言詞,只得僵在原處,最後視線無措地回到小他一歲的赫夫帕夫身上。
「我可能不像Ray或Jordon那麼了解你們,也不確定這段日子裡面你們各自想過什麼……你一定很不好受,但Eddy也是,」Benny慢慢地說,他盯著那雙鏡片後的雙眼,試圖捕捉對方的反應,「他甚至不像你那麼會隱藏情緒,他每一次一個人拿出小提琴都是難過的,你難道就沒發現自從你不在他身邊,他幾乎不曾開心過嗎?」
不用他說,Brett當然知道──在坦白後的早上,在每一次還一起練琴時;在斜角巷,在火車上,在上馬車前,在每一次的餐桌邊。
「你是那麼優秀的雷文克勞,做什麼都充滿自信,為什麼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多相信自己一點呢?」
因為我承擔不起這個後果。他在心裡暗想。他大概不曾體會過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只為了想牽起那人的手,卻還擔心對方連這點碰觸都厭惡。
沉默的樣子讓Benny抓不準他的想法,只好再把他最在意的葛來分多丟出去,「我相信你也看過好幾次他失落的樣子……難道你完全不心疼、還想讓他露出那種表情嗎?」
「當然不!」Brett反射性地反駁,才發現自己的失態、狼狽地垂下視線,「可是、可是我講了有什麼用呢,他總是躲著我──」
「因為是你先疏遠的,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你到底是什麼了!」
Brett愣愣地看著總是憨厚又好脾氣的人帶上一點生氣的樣子,連帶著他的口氣也果決起來,跟剛剛猶疑不定的樣子大相逕庭。
「我一開始認識的Eddy沒有這麼膽小,一定是你改變他的,」Benny深呼吸,讓自己能夠冷靜地繼續接著說,「因為失去你,他就像失去庇護的幼獅,顫抖地縮在自己的窩裡不敢踏出半步;如果你不主動告訴他,他永遠不會知道,也不會有勇氣問你任何一句話的。」
直到現在他才無奈地發現原來不只Eddy、連睿智的Brett也只是因為覺得自己被討厭,而遲遲不敢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局外人或許什麼都不瞭解,但看得最清楚,既然眼前明顯誰都不好過,那還不如說破之後改變所有的現狀。想起另一名葛來分多和史萊哲林總也無意間露出關心的樣子,明顯所有人都不希望這兩人再這樣下去了。
雷文克勞沒有接話,也收起剛剛那一點驚訝的表情,像是在思考著千百種可能有沒有機會通往他所想要的結局。
雖然多少有點豁出去的意味,但Benny還是有些擔心,他看著對方臉上毫無變化,悄悄地嘆氣。
「Brett。」
「嗯。」
「如果你是真的喜歡他,就直接告訴他吧。」
這樣你們都不會再難受了──而且結果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看著那雙黑眼帶著堅定的樣子,Brett不合時宜地想起許多自己喜愛的那人的各種樣子,回憶像是跑馬燈一樣流洩出來,明明從和他的小獅子分開到現在從沒掉過一滴眼淚,此刻卻驀地有了想落淚的衝動。
良久,他才抿起嘴角,對著讓他大吃一驚而貼心的赫夫帕夫點點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