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演習 [後篇]

《 另一種安全隱患 》

　　└ 續此

「唷、我就一直在想這味道是誰的這麼明顯，原來是你這小子的。」

燐司站的位置是背向甲板外側的，一群陌生的男性Alpha經過他們時，為首的那位居然毫無預警的湊到燐的後頸上嗅聞了一下。

從沒遇過這種無禮騷擾的燐司，被驚得整個人幾乎跳起來。他還沒來得及有更多反應，辰生已經越過他身側出手就要搡開對方。

燐司這下也管不了去想今天自己這要命的背運，就怕慢了一步又再跟人起衝突，只好仗著比辰生靈活的身手先扯住人，再趕緊把自己塞進這兩人之間擋著。

一陣有點陌生的冰冷森林氣息從辰生的身上散發出來。明明應該是讓人放鬆的針葉清香，此時卻像陷在漫天暴雪中那樣森冷帶刺。

辰生很少主動釋放出訊息素，這像是一種警告。

燐司簡直被這訊息素凍得渾身發毛。

以他的身形，即使隔開兩人也無法阻止兩邊的視線交鋒，只好在現場所有人發言之前，搶先一步有所表示：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們馬上要離開了。」

他重新扣住辰生緊繃的手臂，慢慢朝他們原本預定的方向撤退。幸好對方也無意糾纏，喔了一聲笑瞇瞇地說了聲bye就走人了。

等人都走遠了，向來脾氣溫和的辰生忽然語氣尖銳地問他：

「你跟他們道歉？為什麼？」

那股寒意沒有消失，燐司下意識鬆開手，

「呃、我沒有……不是，你看他好像也沒什麼惡意，所以我覺得還是不要……再跟人…起衝突、比較好……」

他的聲音在辰生的注視下逐漸弱了下去。

雖然沒有到這麼誇張，類似狀況他其實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天生體質不是他能控制的，如果每次都要與之對抗未免太累了點。

「就算是為了息事寧人，你也沒有任何錯。」辰生說，「可你如果客氣到這個程度，難保對方不會更過分。」

他努力控制音調，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冷臉。

其實辰生根本沒法平靜下來。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拆燐司的台，所以當下沒再反抗他的阻撓。燐司的天生體質和心裡顧慮他不是不明白，但……

那可是一群Alpha！

萬一今天自己不在，他還是用那種鴕鳥心態來處理問題，若是遇到真有惡意的人該怎麼辦，光想到他就無法克制的背脊發涼。

……其實就算他在，好像也沒派上什麼用場。

這擦過腦海的懊惱讓他臉色更差了。他瞄了一眼似乎快被他的訊息素冰封的燐司，覺得自己現在還是離遠點好了。

他沉默著不再說話，兩人就這樣一路安靜地回到頂層。

到了房門，燐司猶豫是不是先回去自己樓下的艙房住，就見原本已經進去了的辰生又折返回來：「休想。還不進來？」

這個讀心術神了啊……

燐司沒敢囉嗦，趕緊灰溜溜進去。

待房門闔上，他才發現窗外已經是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房間遠不比他們之前剛進來的時候來得寬敞。

燐司欲言又止，他是真的沒想到期待已久的旅行第一晚會是這種狀況。

之後他又一個人躺在King size的大床上發了不知道多久的呆，不過聽到浴室持續傳來的水聲停下，他馬上竄了起來撲到行李箱旁，以至於辰生出來時看到他還是在那邊不知道忙活什麼。

得找個話題才行。

燐司翻攪著行李箱苦思，回想遇到事情之前的談話……他實在不太願意繼續。嘆了口氣丟掉一片被壓得乾癟的海灘球，他的視線落在被自己隨意塞在外袋的銀白頸圈，那是剛登船那會兒郵輪方發給他的東西，據說每個Omega都會拿到。

──有了！

「辰！我可以錄你的聲音嗎？」

一個鑲著方鑽的皮製項圈被遞到辰生面前，附帶還有燐司滿臉期待的表情。

被毛巾和濕髮擋住視線的辰生正在想事，反應有點遲鈍才停下擦頭髮，從毛巾裡鑽出來。結果一看清眼前的東西，他似乎從腦子到表情都空白了，頓了好幾秒終於等到腦內回音重播燐的那句話。

他的心臟重重一跳，忘了落回原處。

他垂下眼，藏起眼中的動搖。

「為什麼…找我？」

——鎮定一點。

辰生默默跟自己說。

——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燐司深吸一口氣，理由他當然想過，

「就、剛才回來之前的事情。」他用手指描繪著寶石的稜角，不知道提起這種話題還是戴上這東西哪個讓他比較不自在，「我知道你會擔心我的、呃……安全？我不想讓你擔心，所以就想說要不要用這個。」

辰生的耳尖有點微微發紅。

——這人說話總是這樣。他無奈的苦笑。

即使現在腦子裡有一百個問題想問，但他知道，燐司說話從來就不用什麼暗示。如果他說是這樣，那就只是這樣，至少暫時沒有更多的含義了，即使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所以問也白問。

他丟開所有旖旎幻想，抬起眼睛重新看向燐司。

「可以吧，這樣也好。」

他伸手接過他手裡的項圈，覺得指尖微熱，

「那…呃…我要錄什麼？」

這個他沒經驗。

被問及的一方突然愣住，緊接著就是「這是個好問題」的沉思狀。幾秒過後似乎終於想到哪裡不太對——先前那個他根本沒回答到點上的問題，在這個瞬間被他明白過來。

「你你你就想像一下要拿下人家項圈的時候通常會說些什麼嘛！」

他白皙的臉難掩泛紅，然後突然宣布：

「我餓了，去看看有什麼客房服務。你錄好再拿給我吧。」

當事人甩著長髮自顧自跑了。辰生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趕緊把已經停在舌尖上、差點脫口而出的自己的健保卡號吞回肚子裡深深埋葬。

……原來不是單純設個密碼…

拿下項圈的時候通常會說什麼？

拿下項圈是要幹什麼……

項圈…腺體…

——磅的一聲浴室關門的聲響傳到客廳。

正在打客服電話的燐司疑惑地回頭看一眼，

「啊？抱歉、你說消費金？那是什麼？算了……你直接扣好了。」

十分鐘後，辰生重新從浴室出來，浴室內嗡嗡運轉的強循環系統已經把水氣和因心情激動而暴漲的訊息素氣息都淨化粉碎帶走，只餘下辰生身上慣常的皂香，以及若有似無的紅杉木味。

他走向充滿食物香氣的客廳。

「你點了什麼？」

「很多！我給你點了香魚，還有抹茶煎餅——」

「——菜單看得我更餓了，奶油鮭魚燉菜和松露薯條看起來都很好吃，他們甜點好多種，比沐浴乳誇張多了，感覺一個月都重複不了！」

……

…

臥室內的桌上，靜靜躺著一副已經解鎖的白色項圈，只待另一雙手將它的秘密扣上。

像一個輕柔的、落在頸上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