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がくれた奇跡(ひかり)

君がくれた奇跡(ひかり)

悠季


※接續這篇


「不,不對。這個挾帶著皮質包包摩擦布料的腳步聲,應該是……住在最後一間的島田太太。」


畢竟目標對象是能透過視線和一切本人或許都沒有留意到的習慣動作來推敲對方下一步、強到跟鬼一樣的狙擊手,任何一點帶有算計的目光都有可能會被感知到,還是小心為上。


無論如何,我今天一定要跟孝太郎前輩說上話——於是,蹲在自家玄關的泉玲背部抵在門板上,僅仰賴著腳步聲來判斷來者身分。


扣、扣,男用皮鞋踩在光滑地面發出的清脆響聲,不若平時輕盈的步伐有些沉,頻率也較慢,跫音甚至中斷了幾秒鐘——短短數秒卻讓泉玲有種歷經了一世紀般的漫長——差點就要奪門而出的她硬是抽回了搭在門把上的手,直到距離三公尺的鄰門前,古董車鑰匙與公寓鑰匙互相撞擊產生的特殊回音迴盪在寂靜長廊,泉玲算準時機,在門即將完全闔上前,發揮她前田徑部的爆發力,三步併兩步地一腳卡在門縫,指節同時緊扣住門板。


「孝太郎前輩,我有話想問你。」


時不時搞偷襲的人大概沒有料到自己有天也會成為他人眼中的獵物,由井孝太郎愣愣地望著門縫中無比專注到殺氣騰騰的桔梗色雙眼,嚇得反射性就想把門關上。


「我的確是擅自把你那條格紋手帕借走了!洗乾淨會再還你的!」


「我才不是問這——什麼!?」在預料之外的時機聽見自己找尋許久的手帕下落,泉玲驚訝到瞬間增強了指尖力道,窄小的門縫因此撐大了不少,「那條手帕果然是孝太郎前輩拿走的嗎!」


藉著男性天生的氣力優勢,由井孝太郎又將門縫推小了幾吋,「因為你那天心情莫名低落!但你什麼都不肯說,我當然只能透過研究你的數據了吧!」


「這樣是犯罪喔,孝太郎前輩!」


「你這樣私闖民宅也是違法吧!」


「我可是……孝太郎前輩的女朋友!想進自己男友家有什麼不對!」


她的發言不曉得是哪個用詞觸動到對方的敏感神經,由井孝太郎手一鬆,橫在僵持不下二人間的門板平衡瞬間被打破,撞上牆壁後被泉玲的手牢牢抵住。


「還是說,孝太郎前輩你……你想跟我分——」


「分」了老半天,最關鍵的「手」字不斷在泉玲舌尖打轉,但她怎樣都無法輕易脫口而出。


他們曾一起跨越了生死交關的絕境。他將一生賭在那最特別的六個數字上,而她則將最柔軟的心交在那雙主人曾大言不慚地說無法拿起比燒杯更重物品的掌中。


他們曾如此靠近。


「不是那樣的,玲。」


不是那樣的——為了不讓他那在某些方面特別敏銳的女友,透過視線窺探他的想法,由井孝太郎單手覆在雙眼前,摩娑著臉部輪廓的指尖卻透露出他的焦躁。


「那為什麼,自從『魔女的眼淚』事件正式進入調查流程後,孝太郎前輩都在刻意迴避我?」


「…………有那麼明顯嗎?」


「孝太郎前輩。」


直直望向他的視線,無論何時都是那麼乾淨、純粹,「無論對什麼事都很直率真誠的孝太郎前輩,最不擅長的就是說謊了。」


琥珀色的雙眼微微圓睜,慢了半拍才意識到此舉形同不打自招,由井孝太郎只能無奈長嘆。


關前輩也好,玲也是,我是那麼容易被人看穿的人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夢?」


「嗯,本來只是想說能不能藉此找到什麼跟案件相關的線索,所以看了很多跟女巫有關的參考書籍,誰知道居然夢到自己成了魔女,而你——」


夢裡的他,最後以使用邪術煽動一般民眾,並籌畫革命的叛國罪之名被捕,而同住的泉玲則以協助之名,雙雙入獄。


——他從來,就不是為了陷誰於不幸而成為麻取官。更不是為了讓她捲入危險,才費盡心思從茫茫人海中找尋她的蹤跡。


「孝太郎前輩。」


比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包裹住他的,而那雙嬌嫩的柔弱掌心,不知何時佈滿了薄繭,那股比他所以為更堅強的力道,透過交纏指尖滲入他肌膚。


「我是不清楚夢裡的我都說了些什麼啦。但是,我不會後悔喔。」


緊握住他的掌心圈的更緊實了些,「被孝太郎前輩發現,進而成為麻取官,然後像現在這樣成為你的女友,我都不曾感到後悔喔。」


——被魔女先生帶回家,我不後悔喔。


過於相仿的話語在他內心掀起情感風暴。千言萬語在他喉頭打轉,卻無法順利組成完整句子,而那些支離破碎的言語最後化成眼眶裡打轉的熱度。


「你都沒想過,那些已然面臨過的危險,以及存在於未來、可預見的風險,都是因我而起的嗎?」


如果不是我找到了你,你也不用承擔那些普通人一輩子都不用去面對的險境。


「孝太郎前輩,誠如你所知,我還是個非常不成熟的麻取官,所以……這樣說雖然很對不起辛苦栽培我的前輩們,但就算有什麼萬一,或真的因為孝太郎前輩的關係受到牽連,那也一定都是因為我的『選擇』。」


倒映在女孩眼中的他仍舊清晰,而他視野裡的泉玲卻因水氣而朦朧不清。


「所以說啊,孝太郎前輩要繼續在我身邊看著我才行。」


「……現在都出現因我的研究而受害的人了,我已經,沒有繼續當麻取官的資格了。」


由井孝太郎悄悄的、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手抽離那雙於他而言太過溫暖的手。


「啊——真狡猾,孝太郎前輩這是打算逃避嗎?」


「絕對不是!」


比起被糾纏,他糾纏對方的次數要多上太多,由井孝太郎因此忘了眼前女孩死纏爛打的功力其實也非比尋常。交纏的指尖才剛鬆開,那雙嬌小卻固執的手又抓住他的。


「針對餅乾含有的違法藥物,相對的解毒藥劑已經調配完成了,之後只要通過審查,很快就能用在那些受害者身上。」


「然後呢?事件解決後,你就要離開麻取部嗎?」


「我——」


「否定了至今為止的一切,現在,孝太郎前輩連自己的『未來』都打算放棄了嗎?」


「否定?你在說什麼?」


乾淨、澄澈的紫色瞳眸在他不明所以的話語震顫空氣時猛烈搖晃,倒映在對方眼中的他也隨之模糊不清。由井孝太郎隱隱察覺,握住自己的指尖溫暖剎那低了幾度。


泉玲深呼吸一口氣,試著讓自己的聲線聽起來和平時無異,「孝太郎前輩說過吧,你說你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在找我。現在你內心對於找到我而感到的後悔,不就是在否定你至今一切的努力嗎?」


他不曾思考過的問題,隨著掌中指尖顫抖鑽入他本該牢固的意念,讓他屹立不搖的決心產生了幾不可察的破綻。


由井孝太郎是一旦做出選擇,就不會輕易受他人影響而改變的類型,這點泉玲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此刻的她會拿什麼樣的武器攻破那硬如鋼鐵的意志,熟知她性格如由井孝太郎,一定也早已預料到了吧。


「我啊,快要被自己的無力感壓垮的時候,只要想到孝太郎前輩還在研究室努力,面對著比我正在分析處理中還要棘手千百萬倍的資料,就覺得自己還可以再繼續堅持。」


我並非萬能,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我辦不到,而唯有「泉玲」做得到的事——出自對方的話語總帶著特殊魔力,正因話中深信不疑的「唯有」,她才能在無數次陷入迷惘與瓶頸時,重拾勇氣朝前邁進。


「我能努力成為強大到足以獨當一面麻取官的原動力,除了來自關前輩還有大家的期待與信任,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有個自信心過剩、一直走在我前面的孝太郎前輩啊!」


泉玲攥緊空著的左手,希望能藉此壓制快要失控的感性,「而且,至今也已經有無數人因你的研究而獲得救贖,不要擅自連那些人也否定掉了!」


眼眶打轉著的熱度終究敵不過地心引力,沿著泉玲臉頰輪廓淌落,「我喜歡的,是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都能不顧一切、帥氣的邁開雙腳前進的孝太郎前輩,不要把我的心情也否定了!」


「玲——」


「孝太郎前輩是我最自豪的前輩兼男友啊!」


由井孝太郎反手將人拉入懷中,瀏海下一雙淡色眼眸複雜的情緒浮現又消失,最終只餘溫柔的心疼思緒和著落日餘暉於眼底翻湧,「『男友』應該放在前面。而且,總覺得那句自信心過剩,聽起來不像是在稱讚我。」


——拚盡全力朝他投來的「真心」,除了接受,他沒有其他的選項。


「自信心過剩明明就是孝太郎前輩的優點。」縮在他懷中的話語聽起來悶悶的。


「普通人不會覺得那是優點呢。玲真是個怪人。」


「我才不想被孝太郎前輩這麼說。」


他以為研究即是自己的一切,除了被禁止研究外,世上並不存在著足以令自己畏懼的事物。但隨著研究結果而至的「未來」,卻讓他開始畏懼「失去」,失去眼前這名在他對自己感到失望時,仍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的女孩。


「謝謝你,玲。」



潛入搜查順利落幕後,麻取部以涉嫌持有違法藥物與加工製造販售等嫌疑,逮捕了Malefica的店長與店員。


這件案子的偵訊,請讓我來——甚少負責審訊的由井孝太郎難得主動開口,看出他想法的關大輔沒有拒絕,僅是拍了拍對方的肩,交代了句「就按照由井的方式進行就好」,便目送他走向偵訊室。


「——那款餅乾,原本是我和小桃一起研究出來的食譜。」


蒼白著臉端坐在由井孝太郎眼前的Malefica店長——真曙明日音,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相當緊繃,僵硬的肩膀微微發顫,安放在膝上的手不安地交互摩娑著指節,但望向他的墨色雙眸卻像是得救了般鬆了口氣。


「小桃是那位負責包裝與宣傳的員工吧?」


「是的,我們從大學時代起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原本是取作『幸運餅乾』,希望大家在享用甜食時,心靈能獲得微小但確實的幸福。但是,一個月前……我聽到小桃她——」


「跟準暴力團銀虎會的成員聯絡,對嗎?」


「是、是的。但是,小桃她也是情非得已。」


桃井心音(ここね)——他的哥哥所開設的新創公司,由於遲遲無法申請到銀行的融資,加上誤信投資顧問所言,最後幾經輾轉借貸成功的,竟是銀虎會做為門面公司所成立的民間貸款公司。


高利息的借貸豈是剛出社會沒多久的年輕人承擔得起的,桃井的哥哥公司在成立不到一個月後便宣告破產,本人也在那之後下落不明。


「——後來,銀虎會的人找上Malefica,要小桃代替哥哥還清所有債務。」


那天,正在準備開店事宜的真曙明日音,看見桃井心音接起一通電話後,便神色緊張地走往後門,低語著的嗓音充滿驚惶,像是被誰威脅般臉色蒼白。


「我想,對方很可能是拿我的性命安全為要脅吧。小桃在那通電話後神經變得很緊繃,有好一陣子氣色很差,吃不下也睡不好,但無論我怎麼追問都問不出個所以然。」


「那麼,你是在什麼時候察覺不對勁的?」


「先是小桃主動提出說要變更食譜。因為經營重心本來就不在餅乾上,但小桃說希望可以藉此增加一點業績,我也就不疑有他的答應了。但後來……在網路上看到大家的留言,覺得很不對勁,拿餅乾樣本去進行檢驗才發現事態不妙。」


「……原來如此,將餅乾改名成『魔女的眼淚』,是隱晦的在對外求助嗎?」


鴉黑色的雙眼暗了幾個色階,真曙明日音視線游移著似是在思考該如何開口,又像是在慎選著不會加重自身罪狀的措辭般小心翼翼,然而再次對上他視線的雙眸,卻浸染著由井孝太郎預料之外的悲傷。


「如果,我有早一點察覺就好了。」


濕潤的眼眸盈滿水氣,聚攏的水珠最終因承受不住引力自眼眶無聲墜落,真曙明日音顫抖著續道:「名字,是小桃變更食譜時一併更改的,如果當下我有發現那是她的求救訊號就好了。」


冷漠的魔女能比一般人要活上更長、更長的時間,無情無心的他們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因此不會因喜悅而笑,或因悲傷而泣,也因此能不受世間存在的萬事萬物干擾,而能研究與使用常人所無法掌控的「魔法」。而當魔女理解了情感為何物,為誰而笑,又為誰而落淚時——


魔女,將與尋常人無異。


而並非魔女卻試圖藉由占卜擁有近似魔女的「魔法」,並藉此解析人心、為人排除憂擾的他們,或許打從一開始就已身陷人類情感所交織出的醜惡漩渦,而所謂的「能預見未來」,終究只是笑話一場。


但是——


「Malefica的存在目的,是為了讓人們在快速變動的現實中,能獲得片刻喘息的寧靜之地,並不是讓人陷於不幸啊。」


「——不是這樣的。」


——至今也已經有無數人因你的研究而獲得救贖,不要擅自連那些人也否定掉了!


清冷而沉著,由井孝太郎由始至終沒有太多情緒起伏的嗓音,在某道怒氣沖沖的嗓音響徹腦海,而窗外透進薄如蟬翼的夕暮微光時,摻入了幾不可察的暖意。


「姑且不論你收到餅乾成分檢驗報告後一周,才通報麻取部的時間差,是否存有任何與銀虎會有所勾結的疑慮,那份為了幫助為困擾所苦的人的心意,以及那些確實因你而獲得救贖的人,都絕非虛假。」


他將眼前的筆電螢幕轉向真曙明日音,畫面顯示的是某個論壇的匿名留言板。


——雖然不清楚來龍去脈,但當初真的很慶幸自己有去找Malefica老師商量。謝謝老師在身後推了我一把,我才能勇敢的告別黑心職場,多虧如此,也才遇到了現在的未婚夫。


——謝謝老師當初很認真地傾聽我的煩惱,其實……那天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是隨時跑去跳電車也不奇怪的糟糕程度。還記得當時老師還對給不出什麼有用建議而感到很抱歉,但是——


「『——光是知道這樣無用的自己所說的話,也有人願意聆聽,願意一起煩惱,對當時的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救贖』。你確實有好好達成了一開始『希望能讓人獲得喘息』的目標,『魔女小姐』。」


「但我……我確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不值得他們這樣感謝的。」


「喔,你這是打算將那些人因你而邁開腳步的勇氣全盤否定嗎?」


「不是這樣的!」


希望能成為誰的寧靜之地——拯救了無數人心的魔女,最後卻無法守護最重要的夥伴,如此的懊悔與自責讓她失去了相信的勇氣而無法繼續前進。


「我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也無法繼續相信了。」


「那麼,」由井孝太郎伸手指向螢幕,「你就試著去相信,那些人所相信的你,如何?」


「咦?」


「『如果這樣的我還能勝任魔女的助手,希望魔女大人可以等等我』,桃井小姐在偵訊時似乎是這麼說的。」


幽深而晦暗的黑瞳,星芒乍現。


「這個世界上,仍存在著相信魔女(你)的人。此時此刻,那些人也懷抱著那份信任,向著未知的明天而去。」


由井孝太郎微微側身,向一旁保持沉默記錄著偵訊過程的夏目春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審訊即將告一段落。


「那麼,誓言拯救人類的魔女大人,是否也該負起責任,好好肩負起那些信任呢?」



離開這裡,愈遠愈好。這是命令——由井孝太郎卻忘了當初女孩究竟是抱著多驚人的覺悟一心求死,如此的固執自然是不會乖乖聽話。


「關押一般人的地牢果然對魔女先生不管用呢。」


顛簸的馬車搖搖晃晃地駛在崎嶇不平的路面,像是在宣告著他們的未來註定無法順遂那般。


「當然,我可是魔女。」


「……那為什麼一開始只要我一個人逃走呢?」


「你是無辜的。他們不該把毫無罪責的你也關在那種地方。」


「魔女先生也是無罪的,您不過是將解藥交給上門求助的人罷了。」


「但對象是反政府組織的領導者。」


對這番解釋感到相當不解的少女皺起小小的臉,「不過,現在的政府確實是相當無能,大家才會過得那麼辛苦。反倒是無償為大家提供藥品的魔女先生要好太多了。」


「……人類,你就不怕我哪天真的把你做為召喚惡魔的祭品嗎?」


「才不會。真要說起來,我還比較擔心魔女先生又種一些奇奇怪怪的蔬菜水果做成料理……」


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政府軍一定會用盡手段追上來。那麼,即使只有泉玲也好,他希望她能平安過完屬於人類的人生。


但起初那個毫不猶豫地說著自己一無所有、甚至對他有些警惕的女孩,如今卻哭著緊抓住他的衣袖,說著「我想跟魔女先生一起活下去」,落在他指尖的眼淚太過燙人,曖昧不明的情感在那刻於他心底悄悄萌了芽,由井孝太郎最終選擇執起那隻他這輩子再也無法輕易甩開的手,一個彈指便把教會劃設在地牢周圍的禁錮結界破除。


「我會試著改良成顏色更正常的種類的。」


畢竟當初是自己選擇將對方帶回家的,在內心那朦朧不清的「某些什麼」明朗化前,他就負起責任,再照看小小的人類一陣子吧。


「都說了不是外觀的問題!」



入夏的太陽起得早,澄金色的晨光鑽過窗簾縫隙,沿著地板上散亂的書籍攀上沙發,順著沉眠著的粉髮男人手臂繼續向上,最後落在那人眼皮上。


灼熱的溫度引得男子不悅地皺起眉咕噥了幾聲,翻個身想沉入更深層的夢境,孰料——


叮咚——


意識在清醒與睡夢間徘徊的迷離狀態,最厭惡這種高分貝的機械音,由井孝太郎索性拉起薄毯蓋住頭,但區區薄毯怎有辦法完全遮去門鈴聲,當索命般的叮咚聲第三次響起,他氣急敗壞地起身,抬腳便要往玄關而去。


「吵死了,到底是——唔!」


第N次忘了自己把睡前翻閱的書籍堆在腳邊,第N次睡迷糊了的天才藥學家第N次的失足。


「孝太郎前輩?孝太郎前輩你沒事吧!?」


「啊——這本書是不是快到期了?」


維持著頭下腳上的姿勢,竄入由井孝太郎思考的並非想辦法起身,而是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似乎快逾期了。


而當他思考起這等芝麻綠豆小事時,惱人的門鈴聲仍持續著。


「來了。」


渙散的意識在透過貓眼窺見來者身影時瞬間清醒,他三兩下解開門鎖,迎接那個將奇蹟化為現實,為他的人生點綴驚喜、將他拉向繽紛未來的女孩。


「早安,玲。」


「早安,孝太郎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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