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𝕺𝖎𝖔𝖘 𝕷𝖎𝖇𝖗𝖔|蛇神巫醫 ▋
妮娜、何塞、賽倫「請問你聽過『蛇神』嗎?」
早餐店老闆打蛋與調味的動作十分流暢,但手在妮娜的問話裡一頓,「聽過,是以前老人的迷信,要拿活人當祭祀品太不文明了。現在這裡幾乎是天主教信仰嚕。」
「儘管現在看來是迷信,但依舊是這地方的歷史呢。」妮娜倚著吧檯,她好奇地觀察老闆的動作,一手打蛋她可做不來,但也許回去能試試?
「我也是聽長輩說的,這裡畢竟是雨林流域的城鎮,難免需要與蛇打交道。以前據說為了保佑平安,會祭祀蛇神,他們每年獻祭活人給毒蛇咬死,認為要將活人鮮血餵養毒蛇,但後來遷村就不怎麼聽到了。」
老闆皺眉,似乎很牴觸,「說起來,我們這裡的確有一個蛇神的巫醫。」
「神不會希望祂的子民隨意在他人面前批判一個人,儘管我想被他努力推銷保險的人大概未必全都喜歡他……據說他會抓人當活祭品,至今維持活祭傳統,還喜歡誘拐女性之類的。」
「總之妳自己也小心點,好了,妳點的兩份早餐。」老闆將豐盛的早餐裝入袋中遞給妮娜,妮娜露出笑容接下。
「謝謝你!」
但另一份早餐其實就是要給那位十惡不赦的『蛇神巫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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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早安。」
「早安,拉法爾先生。我送早餐來了,我猜你還沒吃?」妮娜舉起早餐的袋子,「對了,我還有一些問題想問你。」
「如果小姐願意聆聽我講述保險的必要性,甚至協助保單健檢,那麼我會非常樂意。」何塞側身讓妮娜進屋,「但既然小姐為我送來豐盛早餐,那關於保單,可以在點心時刻提問。」
一如昨晚,一走入屋內便聞到縈繞的草藥香,他們入座了沙發。而妮娜搶在何塞要把保單擺上桌前、先擺好了兩份早餐便當佔據所有空位。一份是純素食、一份是肉排,還有一杯黑咖啡與綠茶,都有配土司、水果與馬鈴薯沙拉。
「我不知道你的飲食習慣,所以你先挑選你想吃的吧。」妮娜笑說。
何塞惋惜地嘆氣,拿了純素那份後,又取出白色手套給妮娜,「妳想問什麼?」
妮娜將白色手套收好,她拿起刀叉切開了肉排,飽滿的肉汁流出,她叉起一口吃了,輕描淡寫地問,「你有祭祀過蛇神嗎?抓人當活祭品之類的?」
「不,現在只需要在秋季時送上甜玉米與禱文。妳說的是早期的祭禮吧?
「以前確實有流傳以敵對勢力圈養為人牲獻祭的習慣。但印加帝國強盛時期時,因為敵人不多,據說依靠是村中自行圈養。」
「『被偉大的蛇神選中孕育下一代,將能使爾等將功補過,償清屠殺祂的子民的罪孽。』
「以及,『你要記住,被蛇神選中乃是我們家族無上榮光,你將成偉大蛇族的一部分。』」
「書裡只隱約提到,大部分是口耳相傳。就和歐洲獵巫行動一樣,蛇神的信徒的確也是有血腥歷史的。」
妮娜著迷地聽著,雙眼迎著透窗而入的陽光,熠熠生輝。
「你是從幾歲開始當巫醫的呢?」妮娜伸手拿起了飲料、搖了搖詢問,「還有你想喝咖啡還是綠茶?」
「我先學會拉丁文,才學會西班牙文。英文是為了增加收入。」何塞說,沒有正面回答。他接過了綠茶,「妳就當我就為祭祀蛇神而生吧。」
「你居然是先學會拉丁文!」妮娜驚呼。雖然這隱藏的涵義大概是為了讀懂古書、比起日常語言更先學會了古老語言,也意味著他很年幼就學習怎麼當個巫醫。
妮娜幾乎是雙眼發亮地望向何塞,「你有沒有興趣當線上家教?」
「保單服務夠我忙了,還得去弄語言講師。但聽起來是不錯的建議。」
「你可以當我的線上家教,有空再約就好,不需要證照,價格方面我會比照美國時薪行情價,課程內容是陪我讀古書。」妮娜輕快地提議,「我雖然看得懂拉丁文,但一些太艱澀的用語我也只能憑前後文揣測原意呢。你有興趣接這份工作嗎?」
「我會慎重考慮的。不過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試著做過書上的青蛙皮養生飲料嗎?那是什麼味道我無法想像。」
「妳不會想知道的。」
這是他喝過的意思嗎?妮娜忍不住笑了,這時何塞的手機響起,他看了妮娜一眼,妮娜瞭然地點頭、安靜吃著早餐,何塞接起電話。
「您好,這裡是美商安利保險公司醫療保險業務員,何塞.奧雷.拉法爾。很榮幸能為您服務,請問您需要什麼服務呢?」
妮娜聽不清楚電話另一頭的聲音,只見何塞頓了頓,隨後報上地址。
「有汽機車可以停門外。」
「好的,靜候先生來訪。」
何塞結束通話。妮娜咬著三明治,抬起頭望向何塞詢問。
「有客人?我需要迴避嗎?」
「米勒小姐,兩個選擇。」
何塞將資料全扔進沙發,收拾起桌上的早餐盒。
「第一個,去觀光,妳可以四處看看,秘魯也有很多地方值得去;第二個,不介意的話,我的房間給妳迴避吧,只是拉上隔板沒有對外窗。」
「我選二。」妮娜說,「我想繼續看書。」
「昨天還有阿琳醫師陪伴,今天妳隻身前來。米勒小姐,妳不覺得這樣危險的話,請便。」何塞雙手環胸,從冰箱拿出蔬果汁當自己的飯後甜點。他打開水龍頭,裝一杯過濾的水放到妮娜面前。
「你的『神』不會收我的。」妮娜接過水杯,笑了,「我也不覺得你危險。『蛇沒有惡意的概念,不去驚擾、傷害他們,他們會安靜地伴隨你前行。』」她引用了古書上的一段話。
何塞沉默地看著妮娜一會,「別把水帶上樓,書和寢具濕了我會很困擾。」
「不要以我會翻倒水為前提來說啊。」妮娜咕噥著,直接一飲而盡。她仔細地收拾好水杯和自己的東西,抱起古書,轉身往樓上走去。
妮娜小心翼翼地在臥室的茶几上擺好古書,並將隔板拉好,確保等一下來訪的客人不會看到自己的身影。
還好這裡有空調,且燈光充足,即使無窗也算明亮涼爽,甚至有一些室內盆栽。
作為一位男性的房間來說很整潔,不過作為一位巫醫來說這房間又令人意外的普通。本來以為會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呢,妮娜端詳起這房間,或許自己擺滿古玩與古書的房間比起這裡、更像是魔女的房間吧。
出於好奇,妮娜瀏覽了何塞架上的書。書架上許多保險相關的書籍,還有不少語文自學書、藥典、草藥圖鑑,看來他是真的喜歡藥草。旁邊還有一副眼鏡擱在書上,想起何塞剛剛戴著的眼鏡,妮娜不禁好奇他到底備了幾副。
聽到門鈴響了,妮娜又更加放輕自己的動作,一邊翻起古書,一邊留意著樓下的動靜。
會是來談保險的嗎?咦,何塞不趕她走該不會是為了正好讓她也聽保險內容?應該、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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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安,請問諾基亞先生有什麼問題呢?」
「真是抱歉,聯絡您雖是尋求協助,但並非為了購買保險。」賽倫頓了頓,「我與神父、阿琳醫師討論過後才知道您的信仰。
「我在被蛇咬後出現了皰疹,前日身上的痕變成像蛇鱗一樣,雖說除了服藥,姑且是用了一些方法讓它不那麼……可怖。可是既然有過這個症狀,甚至還有一些……我過去並沒有過、類似匍匐於地爬行的夢與夢遊症,還望您能解惑一二,這個情況會否持續或惡化。」
何塞過去曾幫助一些與他相似的人處理帶狀泡疹的症狀。沒有能力負擔醫藥費用的人會尋找他,而他用便宜且有效的藥物,混和蔬果汁,服用一周後基本可痊癒。但他所提的夢境與夢遊症,卻是祖先曾口耳相傳、關於蛇神的後裔特徵相符。
儘管如此,眼前的人仍舊有些奇怪,畢竟少有人已尋求正規醫療協助後還來找他。
「請諾基亞先生解開衣物吧。」
賽倫猶豫半晌才脫下外袍,解開了襯衫扣子、撩起背心,皰疹自胸口的位置沿著神經蔓延至兩側腋前線。儘管身體看起來十分精實,肌肉線條優美,但皰疹似乎成了難以忽視的疤痕,並且——儘管並不明顯——有著蛇化的痕跡。
那印證自己猜想的痕跡,何塞在內心惋惜對方並非蛇神信徒,「先生還有做這樣的夢、或者醒來時發現自己不在房間嗎?」
「這兩天並沒有。」
何塞頓了頓,這兩天的確也沒有關於蛇咬的任何消息。
「先生有去過醫院嗎?」
「有的。藥在這。」
何塞接過,看了看,「按時服藥,多休息,可以多補充B群。」
「也就是說,只要按照醫生的診斷作治療,皰疹的部分不會再次變成蛇鱗嗎?」
他聞言,重新審視這位身著修士服的訪客。起先電話連繫時他並沒有多做聯想,但昨夜阿琳醫師曾提起這個名,並與芙蕾.卡邦的名字並列,想來二人是有什麼關聯,但願他與黑幫沒有關係。
他才打算試探對方的來歷,餘光卻發現對方的手按在腰間,似乎是武器,於是只好先把所有想探究的問題嚥下,面不改色的回應,「祝福……不好意思,對您而言應該是詛咒。因為蛇神信仰者在現代相當罕見,詛咒的效力也不及過往。只要離開這裡,它就只是帶狀皰疹。」
不曉得對方會怎麼評價這段話。何塞看著因為不斷響起的電話震動聲而猶豫是否應該接起的賽倫,想。
「離開這裡的距離,需要多遠呢?」
「信徒太少,效力有限,所以範圍不大,離開馬爾多納多港應該就可以了。但反過來說,只要還留在這,就有一定風險。」
「如果離開過又回來了,這個印記會重新生效嗎?」
「這我不清楚,但服藥一週就會好起來。」
向何塞點頭致意後,賽倫向某人發了簡訊後起身,「感謝您撥冗說明,儘管關於蛇、關於蛇神還有許多事想詢問,但接下來我還有些事情,請容許我先告辭。」
何塞目送賽倫駕車離開。理論上修士對他應該是抵觸的,但賽倫.諾基亞從頭到尾並未在這方面露出半點不耐或慍色,而是在蛇的問題上留著一份微妙的警戒。賽倫甚至接過了他給的名片與保單說明(儘管對方主要是為了後續連繫),何塞有些搞不懂這個與他完全不同信仰的人。
他也同樣不懂那位為了古書而來的少女。然而想起她與阿琳醫師的態度,不免覺得,如果她與她帶來的人們可以買保險就更好了,不會有人嫌棄自己業績太好的。
樓中樓的小空間以拉門隔板虛掩,何塞在闔上大門後走上木造樓梯,對著躲藏其中的少女說,「米勒小姐,起居室有窗戶,比較好閱讀。」
無人回應,何塞將拉門拉開,只見那名少女倒在古書上睡著了。但說是打瞌睡又有點奇怪,她的雙手垂落兩側、筆掉在地面,只有頭倚著桌子——這應該不是多舒服的睡覺姿勢。
他拍了拍少女不見回應,給了疼痛刺激,至多只淺淺地蹙眉。
儘管脈搏穩定、呼吸順暢,猝不及防的意識改變,這仍代表許多可能。
何塞思考著是否應叫救護車,但最終,撥出去的是阿琳醫師留下的電話。
『我是阿琳。』
「米勒小姐她……我不確定是忽然昏倒還是睡過去,需要您過來看一看。」
『好,我順便帶書過去。』
對方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