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許的特例

居酒屋在下班時間總是特別吵雜，店面被舉辦慶功宴的三個部門合力包下，時不時傳來的吆喝聲讓黑川不禁皺起眉頭，他以修長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幾乎是靠意志力來保持清醒。

也許是因為最近沒有睡好，黑眼圈比平時更加明顯，他示意性地向兩個部門的主管各敬一杯酒，僅僅兩杯黃康下肚就令他有些不適。青年鬆開規矩繫上的領帶，企圖在令人窒息的空間得到些許放鬆。睏意悄悄襲來，他這次放任眼皮慢慢闔上，意識隨著喧鬧的人聲逐漸淹沒在刺鼻的酒精當中。

黑川在朦朧之際似乎看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其中一隻手自顧自地搭上他的肩，簡單打了聲招呼後，便自然地坐在他身旁和同事寒暄。疲勞使思緒變得遲鈍，過分親暱的接觸令黑川下意識轉過頭，兩道視線在剎那間有了短暫的交集。

相近的身高讓他頭一偏就能吻上那張精緻的側顏，視線順著下顎線上移，天藍色眼眸好似承載著無盡暖光，薄唇輕輕一彎就足以成為普照大地的橙陽。

他們談話的內容黑川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是單方面接收金髮青年悅耳的聲音。他僵硬的回過頭，絞盡腦汁想些工作的案子穩住神心，卻被縈繞在鼻尖的氣息阻斷了思路，他輕易認出那是錦作的香水味。

過去引以為傲的定力在此刻極為不堪一擊，胸腔被加快的心跳撞的生疼，黑川第一次在其他平輩面前異常拘謹，而始作俑者卻毫不自知，暢快的與旁人談天說地。似乎是注意到身旁熾熱的視線，錦作撇過頭，一如往常對黑川揚起一抹燦爛的笑。

彷彿所有感官都被青年包圍，大腦無法接受這樣的刺激，意識也隨之變得清醒。黑川站起身，說了一句明天還要早起便先行離去，丟下不知所措的錦作與習以為常的同事待在原地，看似從容的逃離店裡。

秋天的晚風有些涼，男子不經打了個哆嗦，走了一段路就發現熟悉的重量再度壓上肩膀。

「錦作君，我們返家似乎不是同一個方向。」

「前輩感覺喝多了，我送你回家比較安全。」

青年淺淺頷首，在慾望驅使下回覆一個答應的單音，畢竟他一直不擅長拒絕開朗後輩的熱情。似乎是早已看穿自己不會拒絕，金髮青年適時丟出準備好的話題，黑川在交談中逐漸被轉移注意力，但仍察覺搭上肩膀的那隻手又摟的更緊一些。

黑川垂下目光，他不自覺的放慢腳步，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平時注重效率的青年，此刻只希望返家的路程能更長一些。鮮少上揚的嘴角多了個弧，揣著試圖讓自己放心的藉口，希望夜色能稍微掩蓋幾乎要溢出瞳孔的私心。

公正的青年在公司一直都不分親疏的對待同事，殊不知早在過去對那抹笑容動心時，就已註定錦作會是打破規律人生的特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