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小說本《直到不再需要以偶然包裝》試閱

＊HQ二創，黑尾鐵朗x月島螢

＊排球《直到不再需要以偶然包裝》試閱

〈如同必然會實現的約定〉

　　「明年的七夕祭，換我去找你吧。」

　　在最後一發煙火射上高空時，那個人笑著這麼說。

　　八月到了。

　　雖然暑假已經過了一半多，但盛夏的暑氣卻絲毫沒有散去，反而還愈發猖狂了起來。就算待在開著冷氣的地方，從胃底竄起的微小火星依舊梗在喉嚨，由內往外輕輕搔著癢。

　　坐在咖啡廳的角落，瞥了一眼已經接近傍晚、天色卻仍顯明亮的窗外，月島螢輕吁了一口氣。他戴上白色的全罩式耳機，滑開手機點下音樂播放鍵後，才重新拿起筆，低頭面對桌上的數學習題。

　　躁動的情緒從一週前就悄悄在補習班裡蔓延，即使是大考在即的高三生，在全日本最大的七夕祭來臨時，仍然壓不住興奮之情。尤其補習班的位置又是處在主辦場地的仙台市中心，幾乎一整週都能聽見學生們討論，有些不嫌熱鬧的人，甚至直接趁課間的空暇四處邀約了起來。逐漸升溫的空氣，連帶著讓月島原本如止水般的心中，也跟著泛起了一絲波動。

　　「月島くん，前夜祭要一起去嗎？」

　　正當月島站在自動販賣機前，思考著該買常喝的拿鐵或是新出的奶茶時，補習班上偶爾會向他搭話的同學，笑嘻嘻地靠近他的身旁。

　　因為是延續傳統使用舊曆計日，仙台的七夕祭歷年來都在八月六、七、八號連三天舉辦，而在祭典正式開始的前一天晚上，則會額外舉行熱鬧度不輸祭典本身的煙火大會。

　　點下標著奶茶的按鈕，隨著鐵罐落下的喀㗳一聲，月島直接了當地拒絕了。

　　別總是這麼緊繃嘛月島くん，偶爾也該放鬆一下啊。同學不死心繼續追問。畢竟要是約到了長相清秀、成績又好的月島，想再去邀其他女生就簡單多了。

　　「不，我已經有約了。」彎下腰從取物口拿出罐裝飲料，月島語氣平淡地丟出一枚震撼彈。

　　咦？！月島くん有女朋友了嗎？！

　　對於同學的驚呼，月島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露出了交際用的曖昧微笑，接著便神色如常地走回座位，開始復習待會的考試內容。

　　你們知道嗎？那個模擬考總是名列前茅的月島啊——

　　聽著遠離的同學急欲將第一手情報散播出去的聲音，月島想，自己有女朋友、而且還打算跟她一起去祭典的事，大概在今天之內就會傳遍補習班了吧。

　　雖然並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性的學長。

　　扳開奶茶罐的易拉環，月島在心中暗自補充。

　　而且，他們並沒有約好。

　　正因為足夠了解自己，所以月島才能如此斷言。進入高中以前的他，肯定從未想過自己會踏上現在的道路。

　　從上上屆開始，烏野排球隊就多了一個「三年級會留到春高結束」的傳統。雖然這並非強制性的，但從一年級開始就共度了無數比賽的他們五人，就跟當初立下傳統的那些三年級生一樣，全員都毫不猶豫地選擇在高三繼續社團活動。

　　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排球在他的人生中占據了這麼重的份量呢？

　　即使月島曾經不想承認，但是加入排球社這件事，大概是月島在高中三年裡，最重要、也影響他最大的一個決定。他在那裡學到了很多，也得到了很多，告別了過去的束縛，察覺了自己真正的想法，知曉了更多的可能性，還有認識了那個人。

　　那個摘下他的耳機，將他拉出自己的圓圈中，教會他飛行的方法，帶著他見識世界有多麼遼闊的人。

　　排球不僅只是一切的開端，也是他現在仍向上追尋的目標，更是希望將來也能持續下去的志業。

　　月島很慶幸自己喜歡的運動是排球，他因為排球遇見了許多重要的事物，所以他想盡可能地讓這些努力與機遇不是白費功夫。直到真正的極限來臨之前，他都會繼續堅持捕捉無數個的那些「瞬間」。

　　這一切既是為了他個人的自尊，也是為了更接近那個人的理想。

　　為了讓他們都能成為自己所希望的樣子。

　　端起店員剛送上的熱拿鐵輕啜了一口，牛奶和砂糖中和了咖啡的苦味，香醇的液體順著食道滑進胃裡，多少澆熄了躁動的火花。將手中的原子筆轉了一圈，月島繼續在答題欄上寫下算式。

　　月島有時候會覺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在解一道道的數學應用題。明明是很簡單的概念，也有標準答案，但卻總是用拐彎抹角的語言包裝，非得去假設、去猜測、去推敲，經過反覆思考之後，才能找到那個唯一通往解答的公式。

　　而這樣的相處模式，說穿了，也就只是不坦率而已。

　　就像那個人在七月遠征合宿時，突然問起自己暑假的規劃一樣。就像自己順口說起暑期補習只有下午，而且補習班距離仙台車站很近一樣。

　　對著解答，月島毫不猶豫地將寫錯的欄位用紅筆撇掉。

　　不坦率也沒什麼不好，解錯答案也沒什麼不好。也許他們之間的誤會或爭執會比別人多出很多，也許在通往終點之前還得繞很長的遠路，月島依舊認為這樣沒什麼不好。答案解錯，只要再重來一次就好了。

　　重要的是了解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將錯誤改正、再改正，直到解出正確的答案。即使在開始時滿是錯誤也沒關係，經過無數次的嘗試與磨合，直到真正理解了其中的涵義，答案才會是屬於自己的。

　　如果有一天那些答案都能成為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能在說出口前猜到問題是什麼，如果有一天不需要拋出問題也能知道答案。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就太好了。

　　闔上習題本，將桌面上的書收進背包中，月島瞥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時間，接著提起放在腳邊的紙袋，起身走進了洗手間。

　　即使夏天晝夜交替的時間晚了許多，卻依舊不影響夕陽落下的速度，當月島步出為了打發時間而待著的咖啡廳時，夜色已然染上了天空。在遠端的地平線上，月亮正悄悄升起，既不圓也不亮，離滿月大概仍需要一段時間。

　　將略微敞開的領口拉攏，月島走進了仙台車站，環顧剪票口四周。

　　誇飾點來說，這是一場賭博。他所憑藉的，只有在一年前的夏天，那個人在東京某個七夕祭時所說的那句話。其他的，就只有參雜在日常閒聊中、曖昧不清的訊息。

　　沒有看到人。閉上眼睛，月島輕呼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就太好了。

　　不可思議地，總覺得跟那個人在一起的話，就可以做得到。

　　所以月島開始相信。向來都只相信客觀事實的他，開始相信了連語言都稱不上的東西。應該說，他想要試著去相信。

　　如果把這些話告訴過去的自己，應該會被嗤之以鼻吧。月島有些自嘲地想著。但是……

　　月島睜開了眼睛。

　　「嗨。」

　　如他所想的，那個人穿著與去年相同的墨黑素色浴衣，黑色短髮還是奇怪地翹著，一派悠閒地朝他走近。

　　月島看到那個人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他想自己應該也是一樣吧。

　　那個人在如他所想的時間，在如他所想的地點，以如他所想的穿著登場，所以月島繼續想著，那個人接下來一定也會這麼說吧。

　　七夕這個節日意外地很適合他們兩個人，不管是遙遠的距離，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時間，或是——

　　「月は綺麗ですね。」

　　黑尾鐵朗走向他的身前，帶著笑意對著他說。

　　一切都如同在那天必然會實現的約定一樣。

〈如同必然會實現的約定〉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