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空劍)

雨過(空劍)

卡鼠仔
逃亡期。


這場大雨來得突然。

沙發上的劍無極費盡心思,拼死也想不起來大雨從何時開始。當他意識到天氣惡劣已是滿鼻草青的腥氣,耳間更被暴雨強行戴上天然耳塞,劍無極幾乎被切斷一切感觀上與生界的連繫。

草味太濃,他不再嗅到柑橘香薰的酸甜;雨聲太大,他不再聽見劇中演員的對白。劍無極望向窗邊,眼睛一眨,竟有滴水滑下。雨水非打在他的頭殼,可劍無極的腦袋被白噪音吵得模模糊糊的。他伸手,就往自己的眼眶處摸,那是一片乾涸的地帶。他疑惑極了,再多揉幾下仍是未有水液。他再定神一想,才想出那滴水珠該是窗外的雨水。

劍無極是真的思考不到任何東西。不然,他就是對自己承受悔意的能力太沒信心。這就哭了?不可能。成年以後,他基本上只在某人的獸慾中流過眼水。

劍無極的思緒全部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拐走。那是一段暴發的洪流,不僅洗走劍無極的意識,還洗劫了他的視覺﹑嗅覺與聽……

 

他聽見了。

「你看那邊幹嘛?是有雨女還是雨降小僧喔?」那是一種可愛的日本口音。說不堪又不全然是,說他說得好,但有一些他國語言的口音殘留,只需細心一聽,他身為移民者的身份根本無法掩飾。

他啊,有時候就是會講日文來逗劍無極。

對方的聲線並不清脆,效用卻堪比道士的招瑰鈴。

「怎麼?我怎不知道你中途轉直了?還是說雨降小僧有我兩倍的帥?」對方再說道。

劍無極有些許茫然。他清楚正在叫喚自己的是誰,可嘴巴似被縫起來就是發不出一言,連簡單回應都難以做到。是誰在阻止他的開口麼?又或是,他心不在焉,心思都被褲袋的一小張紙虜獲了,因而分不出神來控制嘴唇。

他感覺自己的頸子已經生鏽,轉過頭般小的動作也不能做得順暢。劍無極眼望前方,然後,他望到了。

 

他見到史姓家族的男人。

人類的腦袋沒有齒輪,但劍無極聽見不存在的機械運轉。雷聲落下,劍無極未被擊中腦筋卻瞬速停機。他突然分辦不出顏色,眼前就是以黑白色塊組成的奇妙世界。

是黑,還是綠?那兩顆精緻而脆弱的玻璃珠呢?是沾滿亮眼的金色閃粉,或是承載一泡蔚藍的汪洋?

 

劍無極未有應答任何一句,眼中更是空洞。手拿蜂蜜水的某人終於慌了。

「喂,劍無極。」他連忙放下和暖的蜂蜜水,手速飛快的他正打算摸上對方的額。

「史仗義……」輕聲的叫喚把男人的動作及時止住。劍無極說話特別虛弱,但的確是用盡把魂嘔出來的力氣,才把三字吐出。

劍無極向他伸出右手,無力的手臂懸掛肩骨,恰到好處的肌肉現在只像裝飾,而無任何實際效用。

「我在喔。」史仗義果斷擁上劍無極的身子,把健壯的身子帶入懷裡。他們的身型差不了太遠,但史仗義身上的熱度總可給予劍無極錯覺,他可以被同居多時的人完全包裹在內。「我是說,我在。」耳間對方的呢喃令人安心。史仗義其中一條腿置在劍無極雙腿間的沙發,以半跪的方式,把劍無極的上半身納入自己的保護。

 

是史仗義的高熱麼?還是史……

劍無極伸出的右手逐漸收攏,直到摟得住那結實的背肌。

 

是史仗義。

不是其他人,一定是史仗義。

當對方的身影一被看清,劍無極的魂魄與思緒終究歸位,也從倒灌雨水中般的歉意搶回身體的控制權。只有史仗義在旁,他魂魄至可真正地接近完整,像是以英泥把磚牆的裂紋填補。

 

「幹,我伸手是讓你給我遞蜂蜜。你直接仆上來做甚麼?我口乾啊你能喝嗎?」剛才身體裡及靈魂上的空洞令他不安。因此,他一奪回說話的能力,劍無極立即抓緊機會能說就說。

話是這樣說,劍無極靠在對方背上的手仍未有收回。

「我的精液能喝的吧,你昨晚不也喝了麼?」史仗義笑嘻嘻的,難得浮面的柔情再次被壓下,態度轉變之快彷彿關心未曾存在。

「……」劍無極的腦筋已可正常使用,但他就是想不到反駁對方口中的事實。劍無極薄唇微張,似是欲言又止。

「你還是滾吧。」劍無極的語氣說得上真誠,可仍未放開身上的男人。

只比力氣的話,肌肉更結實的史仗義固然有優勢。再比打架技術,當然是曾經的黑道大佬更為佔優。不過喔,劍無極未到史仗義壓在身上時不能反抗的程度。

可想而知,他就是喜歡被抱著而已。

 

最近的劍無極很怪。

不時的出神,對史仗義的黏膩,那像是絕症的病癥隨著時候的推移變得嚴重,未有減輕的徵兆。

劍無極喜歡身體接觸也非一天半天的事,也算眾所周知。好吧,兩個人算不算「眾」這回事我們待會再討論,反正熟悉劍無極的人都會知道。

但這也不能解釋為何這個月的劍無極親人得像布偶貓。

劍無極平日有多渴望接觸也會知分寸,要是由自己主動發出的擁抱,大多維持四﹑五秒左右,由劍無極發起的就時間更短。但這個月的劍無極怕是患上皮膚飢渴症之類的,怎抱都不夠。

 

「好了。放開我。」劍無極湊在史仗義的耳邊,溫熱的氣體噴在對方耳間。明明是自己抓著他的身體不放,偏偏他說得像史仗義死纏住他般。史仗義輕輕一笑,低沉的笑聲似是貓爪撓得劍無極心癢。

劍無極最近是真的奇怪。即使史仗義無視劍無極的警示,更得吋進尺地以濕潤的舌尖舔咬他的耳垂,他竟仍未受收到劍無極的暴力反抗。

你看,劍無極就乖得像貓仔一樣,是一隻由史家馴養的家貓。這個形容,對一個健壯的大男人來說算是噁心嗎?或許吧,可以他現時的柔順﹑特意收起的利爪﹑對溫度的莫名留戀也就與一隻被馴服的大貓毫無分別。

喔,這個形容或是有被爭論的空間。

他到底是史家裡面,誰養的貓呢?

 

當史仗義願意放開劍無極,蜂蜜的溫度本是易於入口的和暖,現已被放至微涼。

史仗義一屁股坐至劍無極身側,柔軟的坐墊瞬速下陷。以二人相若的體重來說,劍無極倒是不至於因沙發的忽爾傾斜而被逼倒史仗義身上。可是,他們之間的物理距離又的確更近了,只因劍無極的刻意靠近。劍無極主動地靠在對方結實的手臂上,比起沙發背軟棉的觸感史仗義的肩膀根本不舒服,可他就是貼上去了。劍無極的臉皮本該極薄,是甚麼把他的臉皮墊至整丈厚,又是甚麼令他可放空地接受史仗義的好意與親暱?

劍無極心知肚名。

 

電視的新聞仍在播放。在劍無極放空及與史仗義親密之時,他早已略過了其他國家的天災,及現居住國的人禍報導。劍無極把賴在史仗義身上的思緒艱難地抽回來,放在發光的電視螢幕之上。

新聞報導之後,緊接而來即是天氣預報。不論是哪個國家,綠幕前的天氣女郎總是漂亮的。精緻的妝容﹑修長的四肢,剛好到達膝上兩吋的貼身短裙更是引人遐想。

不過,她的短裙並不及畫面右方的流水式告示吸引劍無極的眼球。

因為暴雨關係,今天的所有飛機航班都得延遲,起飛時間未定。

 

「你今天不是要外出嗎?」史仗義右手置在劍無極肩上,問道。蜂蜜水本是史仗義特意泡給劍無極的飲料,史仗義倒是自己喝起來了。有甚麼大不了嗎?一隻杯子二人共用,他們早就習慣同居生活中的小隨性。

「對。待雨小點我就走了。」劍無極明顯是不想多說。當面對不想說下去的話題,劍無極以前會習慣性地躲開史仗義,為自己製造個不怎靠譜的隔離空間,更算是個保護罩。

不過,今天的劍無極如貓於懶散,頭部仍是失重似的落在史仗義肩頭。

「你本來說要去哪來著?」在到來日本之前,羞辱劍無極是史仗義其中一件最得心應手的事情。而現在,對史仗義來說,把劍無極哄得出聲竟是更駕輕就熟。

史仗義的指尖湊近對方的頸動脈,輕力地磨擦,那帶來了溫暖人心的熱度。

「我說過了吧,我現在的工作要去隔壁縣一趟。」劍無極反應快得幾乎是沒有思考,要不然他說的全是實話,就是那是一段被劍無極重複練習多次,熟悉得早已刻在心中的謊話。

史仗義沉默一會,雙眼定定地盯住劍無極。

劍無極胸口懸起的一顆心臟似被冰封,在史仗義懷疑的眼神下連跳動也成問題。

「好吧,你不工作就養不了我了。我容許你暫時出去。」史仗義臉上是討好的笑容,彷彿自己還真的是無業的蛀米大蟲,必得靠著同屋主的接濟才得保證生活富足。

誰會信他的鬼話喔?

這間屋的所有磚瓦,有哪一塊不是出自史仗義的手筆?至於到來日本以後他的錢出自何方,劍無極心中一清二楚,只是未曾拆穿。

不過,劍無極方才口中的難道不是鬼話嗎?是鬼話。

反正,他現在逃過了史仗義法眼。胸骨中的一團肌肉終被解凍,以血肉淋漓盡致的姿態重新跳動。劍無極的心臟沾滿了血,似是被無數的利刃所傷。插入心肌的是刺骨的回憶,或是鋒利的惡意。但更多的,卻是對史仗義柔韌的歉意。

即使在房間做過許多次的情景演練,劍無極在史仗義面前撒謊仍是心感不安。他伸手摸上自己的口袋,順滑的紙質稍稍撫平劍無極心中的疙瘩。

 

「你在摸甚麼?」史仗義看到了,他看到劍無極的小動作。那是一種身為黑幫領袖,基於危機感的過人洞察力。

對於劍無極的一舉一動,史仗義總是非常好奇。史仗義像是大狗似的又再壓到對方的身上,手掌在劍無極的口袋上摸索。

「喂,別啊你!」比起劍無極之前的反應,此刻的抗拒算是很大。他出力在史仗義健壯的胸膛上推搡。

「是不是跟其他人去開房的酒店房卡?」劍無極聽得出來他在開玩笑,但劍無極承受不了史仗義發現一切的風險。要是史仗義來認真的,劍無極就算手握槍支自衛,史仗義也有方法在自身把毫髮無損的狀態下把東西搜括出來。因此,你見爪子沒有技巧地胡亂摸索,就知那純粹是大狗般的打鬧。

「幫你買偉哥的收據啊!我收著怕你尷尬。」只要劍無極心虛,他就會滿口奇奇怪怪的嘴炮。說笑,以史仗義的性能力劍無極需要買偉哥嗎?要是史仗義吃了,受難的怕也是床上的劍無極。

史仗義摸到袋口,劍無極出力捏住對方的手腕阻止史仗義的進攻。

史仗義豪邁地大笑一聲,即將得逞的手掌離開他的目的地,放棄這個機會。

史仗義轉換了目標,他在劍無極的脖頸上留下紅痕。比起史仗義搞他的褲袋,只在頸則接吻簡直是乖巧。劍無極放棄反抗般,任由史仗義在仔的身上搗鼓。

不過,史仗義出乎意料之外未有在劍無極身上磨蹭太久。

 

情侶般的親暱總是令劍無極有時間凍結的錯覺。外面的雨仍舊在淅瀝地下,陸續的雨聲顯見出時間的流逝。

雨聲是種令人安心的白噪音。當雨聲逐漸變細,劍無極不禁望向窗外。

 

是時候了。

 

正在舔吻劍無極手背的史仗義自然察覺出他突兀的小動作,先是視覺望向他的側面,再望向毫無特別的雨景。

「你得外出去了?」史仗義的觀察力敏銳得像雷達一般。他再次湊到頸動脈的地方,深深地在對方的頸側留下吻痕,看這顏色的深度,一時半刻怕是消散不了。若果真的要使紅印消失,劍無極只剩以遮瑕膚掩蓋之的選項。

出乎意料,呆在沙發上的劍無極乖得嚇人。史仗義身則的它就像個棉軟的娃娃,他接受史家人對他做的一切親暱。

劍無極沒有回應,但鼻間略為急速的氣息吞吐倒是給了史仗義一個提示。顯然易見,史仗義猜對了。

 

「走吧,我送你出門口。」

 

二人從客廳走到門外,卻不發一言。是二人各懷心事,或是他們相牽的手已能表達一切的言語。

的確,原本的大雨已不再滂沱,疏落的雨聲也不再可干擾他人的思想。

劍無極雙手空空,只在口袋中放上手機及錢包,看起來就只是到商店街尋覓午餐的短途旅程。不過,他的這副行裝也是與當初跟史仗義逃亡到日本時一模一樣。劍無極那時捨棄了所有人和物,就跟著史仗義過去日本。劍無極當時見步行步,他甚至連前路也未必看得清,在這個情況下的所有物質根本毫無意義。

距離門外十幾步之遙,已是一條馬路。他們的視力良好,也清楚地目睹路上的一輛計程車。

劍無極心裡一沉,也難以用言說明清楚是甚麼感覺。那是一隻雪羊,活躍地攀在陡峭的心肌上,忽上忽下。只看雪羊的動作,毫無疑問是快活的。但繃緊的心臟每被羊蹄一踩,椎心的痛楚也是不假。

 

這輛計程車,劍無極相信是由史豔文安排。

無可否認,史豔文對劍無極總是極度上心,又願意安排好一切。劍無極曾經想過史豔文或對二人的行蹤一無所知,但從他近來收到史豔文的短訊,他就知道他的兒子及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在對方的觀察之內。自己的住處﹑電話號碼﹑與史仗義難以言喻的關係,怕是全看在史豔文眼中。

他們就是雪花球內的兩個裝飾小人,他們的私隱哪算是私隱,暴露在玻璃之下的感覺確是讓劍無極不安。但觀察到的人是史豔文,這一切似乎又變得可以接受。

平日劍無極即使只是上班,史仗義也得糾纏他十幾分鐘才放他出門。但現在,史仗義主動放開了相牽的手,更沒有別的舉動。劍無極一想起史仗義平時的行為,他不禁問出口。「今天不阻我出門了?」

「就是一程短途出差啊,不是麼?」史仗義臉上是輕浮的笑,一如以往劍無極見到的。

劍無極不懂回答。他想開口,可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謊話,他今天說得太多了。謊話雖多說一次無妨,但心中湧上的痛楚實在令他難以開口。

他們並沒有帶傘子出來。現在的雨也根本不大,打上皮膚大概就是麵粉撒在皮膚的觸感。

劍無極踏步向前,而史仗義留在原地。明明只是幾步之遙,劍無極就是忍不住回過頭來。劍無極眼睛一眨,又是一滴雨從他的臉頰滑下。臉龐的冰涼在他的胸口直接打上了鎮痛劑,心中灼熱的痛楚被雨水洗刷,但仍剩下若隱若現的刺痛感。

「快上車。」史仗義沒有留下他。「別把史豔文給你的機票打濕了。」他說得毫不在乎,也顧不上劍無極震驚的臉。

 

原來,史仗義一切知曉。

喔,那是當然的吧。身為史豔文的兒子,他跟父親最相像的地方怕就是對劍無極的認識與掌握。

 

劍無極眉頭皺起,無話可說。他知道自己說的謊非天衣無縫,可他就是想不到史仗義願配合自己,做一場蹩腳至極的戲。

史仗義清楚劍無極不想再說話。見他這個模樣,史仗義倒是笑了出聲。他忽然悟到一種許久未有過的快感,源自以前羞辱對方而得的奇異快意。也許,史仗義從來未變過,雖然擁抱劍無極能讓他帶來快活,但舊有獲得快樂的方式從未有消失。

「替我向他問好,我跟他是絕對不會再見了。」在空氣的沉寂之間,史仗義忽爾道。

劍無極有些呆滯。史仗義討厭史豔文是不爭的事實,可史仗義突然提起他的父親,又要求自己替他問好,令他有點疑惑二人的關係是否有機會回暖。

「向史豔文?」劍無極開口問道。在日本的期間,二人不曾說過這個名字,彷彿不提了,他就並不存在。

 

「向未來的你。」史仗義糾正道,未被遮蓋的右眼滿是笑意。

 

此時,雨在二人未察覺的情況下早已停下。厚重的烏雲經過一番水份的擠取變得又薄又輕,微風更可輕鬆地把瘦身後的雲層推搡開。

天亮了。

天色不再昏暗,一絲陽光透過雲間的狹縫照射下來。光線能助人們看清一切。當初劍無極跟史仗義來到日本,只覺眼中看到的是一片雲霧。在迷霧之中,劍無極與史仗義互相依賴,黑暗中的互動似乎也不用講求道德倫理,躲於暗處使人舒適,卻難以拭亮眼睛看清某些可以看清的。

現在,劍無極被要求回到光明之下。他站在一撮光線底下,眼中的雲霧便得以散去。

正常他快要望清自己與史仗義的關係,他立即捂上了心眼。有些感情啊,不讓它定義大概就是對它最好的定義,也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劍無極被暢予了光亮的將來,他可回到熟悉的地方,在陽光的明媚下存活。當劍無極正要回頭上車,他在史仗義身畔看到了人影。一頭罕見的藍色髮絲,金得像沙子的玻璃珠鑲在眼眶裡閃閃發亮。

可他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天亮了。劍無極想道。

對雨雲來說是生命的結束,對太陽來說卻只是個晴朗的開始。

劍無極的軀體將帶上對史豔文的一抹柔順,回到有他的地方。而劍無極的其中一抹魂魄,將永恆地留在此處,與史仗義相伴。那是史豔文未曾見過他的另一面,也是只會存在於史仗義面前的形態

 

劍無極的靈魂從此不再完整。

不過,從未有人的魂魄會永遠完整,飄渺的靈魂總會缺失一塊,就差在失去的那塊到底是多或是少。即使劍無極在史仗義身旁,他也缺失身為劍無極的其中一面。

但是喔,天亮了終究是好事。

對劍無極來說,那是個回歸舊時生活的開端;對劍無極來說,也純粹是得到極端自由的一個開始。

 

「天亮了喔。」目睹載著劍無極的計程車離去,史仗義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自言自語道。他早上沒有吃飯,因此肚子不爭氣地餓了起來。史仗義決定走往附近的商店街,吃上一頓好吃的料理,一如劍無極在的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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