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水缺氧之人》試閱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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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一覺醒來我和學弟結婚了》

※新銳導演x歌手

褚冥漾接到消息的時候，人在鄰市為下個月發售的專輯跑宣傳活動。

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前腳剛踏出機場，後腳就進了醫院，嚇得他推掉所有行程，把經紀人哈維恩留下來收拾善後，自己就直接衝了回來。

哈維恩和他說好了對外說明身體不適，取消後續所有行程，如果不幸被記者拍到出入醫院也有藉口應付；他唯一的任務就是冷靜再冷靜，不要被記者當場逮到，也不要還沒見到人，自己也出了意外。

他已經能想像之後褚冥玥臭罵他不負責任也順便罵哈維恩太寵他的場景。

等到他到達醫院直奔夏碎傳給他的病房樓層時天已經黑了。他跑得太喘太急，也無暇去顧及一路上引來不少注目，找到正確的病房後在門前喘了好第一口氣，才迫不及待敲開房門不管不顧闖了進去。

「學長？」他一進門，下意識放低了音量。

房內的兩個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當褚冥漾看見那個人清醒地半坐在病床上，雖然臉色蒼白但看似沒什麼大礙時，忽然整個人鬆懈了下來腳下一個踉蹌，夏碎連忙快步上前扶了他一把。

「褚？你一個人回來的？」見到他獨自一人，夏碎訝異問道，「快進來。」

「怎麼回事？」他急急問道，「怎麼會出車禍？學長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褚冥漾沒見到其他人，就猜到冰炎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但他依舊沒有完成放心，他抓住了夏碎的手睜大眼看他。

「人沒事，但……」夏碎頓了一下，回頭迅速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又困惑，「我去問一下醫生，你陪他一下。」

「好。」褚冥漾連忙應聲。

夏碎一出門，室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冰炎住得是單人病房，關上門彷彿就徹底和所有人隔絕開來。像是被闔上門地聲響驚醒，褚冥漾心中一跳。他這才發現從他一進門，直到現在，他都沒聽見房中的另一個人喊他一聲。

他突然覺得鼻子一酸。靠近房中唯一的病床，他最熟悉的，提心吊膽掛念了一整路的冰炎，他的伴侶和學長，正在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注視著他。

他心底沒來由的一慌。

迎上對方的目光時，褚冥漾只感覺一陣暈眩。在一起這麼久，他仍然會不時被對方的容貌驚艷，因為剛甦醒沒多久的緣故，平時總是束起的銀色長髮披散在床上，長髮的主人緊蹙著眉，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倦意，這令他的紅眸顯得更加兇狠凌厲。

更何況自從冰炎出國進修，他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上一次見面時，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腦袋冷靜下來後，褚冥漾覺得有些尷尬。

「學長。你……感覺如何？」

「站那麼遠幹嘛，過來一點。」那雙紅眸掃了過來，才終於開口，接著目光便緊盯著他不再移開。

「我沒事。」

褚冥漾一肚子話想說，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得慢慢移到冰炎床邊，冰炎也任由他緩慢移動，一語不發，用一種令人發毛的方式近盯著他不放。

待到褚冥漾終於在床邊坐下，他還是憋著一口氣。

他們這一年多來聚少離多，各自忙碌，褚冥漾已經不記得上次兩人像這樣獨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冰炎這次回國非常突然，要不是他收到訊息時才知道冰炎已經人在機場，他也不會選在這時候還把行程塞滿，連接機的時間都騰不出來；接著他接到的消息就是冰炎乘坐的車在離開機場不久發生擦撞，可能是撞到了頭，當場人就倒下去了，短暫昏迷了三個小時。時間不長，還是將褚冥漾嚇得不輕。

親眼確認了對方的安危，他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學長你真的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聽見青年戰戰兢兢，卻鍥而不捨地發問，冰炎終於硬生生將自己的目光從他身上拔開，「沒事。已經做完檢查，沒什麼問題了。」

「那我們……可以回去了？」褚冥漾困惑問道，方才夏碎的態度並不像沒有問題的樣子，但他也看不出冰炎有任何外傷，因此只是試探性的問。

雖然他不喜歡醫院，待在醫院也有被粉絲或記者發現的風險，但如果有必要他還是希望冰炎留院觀察預防萬一。

「回哪裡？」冰炎回道。

他本只是隨口一回，抬頭卻見褚冥漾變了臉色，震驚不已，受到巨大驚嚇似的，睜得大大的眼睛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小狗恍恍不安，僵直了身體。

他一眼就知道褚冥漾會錯意，至於是錯了哪裡，他暫時還不知道。他心中只瞬間閃過一個念頭──怎麼過了這麼多年，長這麼大了，心思還是這麼好猜。

他記憶中那個單純柔軟的少年，即便在他一覺醒來長成了青年模樣，本質卻仍然不變。

「無論你在想什麼，現在馬上停止。」

他按著太陽穴，無可奈何地閉了閉眼。

「我可能失憶了，所以無論你在想胡思亂想什麼，都不是我的意思。我什麼都不記得。」

※

他下意識用指紋按開手機查看日期，蹙起眉頭。

並不是覺得手機螢幕上顯示的時間有什麼不對，而是在看見日期的當下，他忽然發覺他無法對時間產生連結。

那時他剛從昏迷中甦醒，只覺得自己不太對勁，卻沒辦法馬上反應過來。另一個令他產生疑惑的是他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夏碎。

車禍發生時他正好和夏碎通著電話，對方也在察覺出事後第一時間趕來醫院；夏碎不只是他十幾年的損友，更是他出國期間在國內任勞任怨的代理人，理當是他最熟悉的幾個親友之一，但在那個當下，他並沒有發覺眼前人的年紀和記憶中並不相符。直到夏碎隨口詢問起他的近況，彼此才敏銳的發現異常。

是惡作劇？還是節目的惡搞橋段？

浸淫在娛樂圈十數年，他已經習慣凡是往這些方向思考，並且他向來過目不忘，從小到大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記憶力，冰炎第一時間並不認為是自己的問題，也未察覺其中的違和感。

直到褚冥漾闖進病房，他才終於明白是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因為他不會認錯那雙明亮澄澈的雙眼，也不會看錯其中的憂慮與擔心，他記憶中的小傢伙演技很好，但絕不會和別人一起開他這種玩笑。驚慌失措的神情做不了假，他仔細端詳眼前的清秀模樣的青年，才逐漸接受心中荒謬的猜測。

他一覺醒來，記憶已跨過十年。

當他迎上那張彷彿要哭出來的面龐，心中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少年的存在曾經使他不再迷惘，如今依舊。

因為一般檢查項目確實檢查不出其他問題，他們最終還是沒有留在醫院。畢竟他們都是公眾人物，待在醫院越久越容易被記者捕風捉影，索性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後再做打算。

幸虧天色已暗，也不是在鬧區的醫院，幾人不需再多做偽裝，夏碎示意褚冥漾先開他的車回去。他還有些遲疑。

「這樣好嗎？我們可以叫車回去，或是先送你回去……」

「沒關係，哈維恩不在這麼晚了你們也不方便隨便叫車，千冬歲會來接我，你們先回去吧。」

「那好吧。」

「我明天會讓提爾過去一趟。倒是你，」夏碎指了指被他扔到一旁的手機，「記得給哈維恩回個電話。」

夜晚市區的燈火透過車窗映照在駕駛座的青年身上，在行駛的轎車中照亮他的面容。

整個車程車內的氣氛都有些安靜，兩人沒怎麼開口，坐在副駕的冰炎也不問對方要將他載去哪，只是忍不住一再將目光掃向身旁陌生又熟悉的黑髮青年。

他記憶中的褚冥漾還是高中時未完全長開的少年模樣，像一張乾淨無暇的白紙，有點呆，有點蠢，總是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眼巴巴望著他。

他們年少相識，共同參演一部奇幻驚悚電影中的角色，那部電影的導演是冰炎的伯父和監護人殊那律恩，也是他第一部擔任主演的電影；他在這部作品中出色的表現讓他在十五歲獲得最年輕影帝頭銜，也是他和褚冥漾相識的契機。

記憶中的少年，和眼前青年的形象逐漸疊合。從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苞，已然長成最甜美成熟的模樣。他感到心口一片灼熱，像是見到一份出乎意料之外的驚喜，這份驚喜有多令他驚豔，只有自己一個人知曉。

冰炎在這默不作聲打量著褚冥漾，對方除非是死人才會毫無所覺。這導致褚冥漾在開車的間隙間目光忍不住一直往冰炎的方向飄，欲言又止。

「專心看路。」冰炎橫了他一眼。

「喔喔好。」

偷看被抓到的青年挺直腰桿，乖順的聽從對方。

冰炎則在副駕繼續正大光明端詳著身旁的青年，將他專注的側臉和越來越僵硬的動作盡收眼底，彷彿要將這個人徹底烙印在眼中。

他想像過褚冥漾長大後的模樣，他見過褚冥漾一母同胞的親姊褚冥玥，猜測過少年眉眼長開後的模樣，會和美艷懾人的褚冥玥有多少相似，又會是多麼出色的風采。

而現實沒有讓他失望。

他在等待褚冥漾幫他辦理出院手續的等待時間中翻遍了身上的證件與手機裡的資料，他是公眾人物，為預防萬一，手機裡不會留存太多東西，但他能夠上網查。他搜尋的第一個關鍵字就是他最在意的一件事情。

褚冥漾，二十六歲，演員、歌手、作曲家，歌曲排行榜最受歡迎男歌手，十四歲演員身分出道，十八歲發行第一張專輯……

他掃過一連串不重要的細節條目，快速找到自己要的部分。

……於一年前和演員冰炎登記結婚。

他反覆的在心中默念著這個條目。

他翻出的那張身分證，背後的伴侶欄，赫然填著褚冥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