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錆義】長這麼大了還需要人陪著睡嗎

【錆義】長這麼大了還需要人陪著睡嗎



*雙水柱背景下的日常流水帳


睡眠不足。


在睏意下甚至無法好好睜開雙眼的富岡義勇,在眼角餘光瞥見天邊已泛起魚肚白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久違的絕望。


此時距離他入睡約莫只經過了兩個時辰。所需的睡眠時間尚未被全然滿足,導致身體一時間提不起勁,但因為達到了維持生理機能運作的最低標準,疲憊感微妙地介於一個不上不下的區間,既有著清晰的存在感,又沒有強烈到讓他能再次倒頭就睡的地步。


天已經開始亮了。橘金色的陽光透過紙窗,鑽入合上的眼皮,耗損著他所剩不多的睡意。義勇試著用手臂遮住上半臉,然而逐漸變得明亮的天際使整個臥室都浸染著光暈,並非如此輕易就能擋下,反而是為尋找舒適睡姿而進行的種種動作,使得他更清醒了些。


⋯⋯哈。富岡義勇嘆了口氣。


真要說的話,在凌晨起床對他而言並不是件太困難的事情——鬼殺隊的任務多半集中於天亮之前,在沒有明確目標時,也會固定安排夜巡的工作。好巧不巧,今天偏偏是富岡義勇難得的休假日,理應能夠暫時放下公務,悠悠閒閒地睡到日上三竿;撇開他個人的私慾不提,充足的睡眠也有助於養精蓄銳、提升整體戰力。總之,無論於公於私,這都是他應該好好睡覺的日子。可他又偏偏選在了這個時間充裕的時刻,於寂靜的清晨甦醒過來。


也許他真的生來不是享福的命吧。


連個覺都睡不好的自己真是不成熟。


富岡義勇一向淺眠,有時連寬三郎慢慢地跺步,走向他肩頭窩著睡著的動作也會將他驚醒;就算無事發生,也不時會像這樣,因為習慣了碎片化的睡眠時長而自己醒過來。對於鬼殺隊士來說,這未嘗不是件好事,只是從生理上和心理的感受觀之,還是免不了地有些痛苦。


算了。富岡義勇認命地坐起身子,鑽出棉被,然後規規矩矩地把被腳和被腳相疊,鋪平,摺好。與其他柱階級的成員不同,水柱宅是兩人共用的空間——這倒不是出於空間不足的緣故,而是身為水柱的兩位住戶自己要求的。同樣地,儘管寬敞的宅第內有許多隔間,讓兩人同住都還綽綽有餘,但出於那點不好意思直接宣之於口的心思,他們卻還是像住在狹小房間的下級隊士一樣,將兩張床榻併在一起,手足相抵而眠,有時甚至連被子蓋的都是同一床。


錆兔這幾天來出任務去了。富岡義勇只能重複著鋪好兩人份的床,再於起床後將兩人份的寢具重新整理好、這樣總令人覺得沒什麼意義的慣例流程。他想,倘若錆兔的任務再延宕下去,可能真的得寫封信,托寬三郎爺爺捎給他。並非是有什麼要緊的消息必須轉達,只是他們實在太久沒聯絡,不習慣罷了。


思量著這些事的同時,義勇已經下意識地擺好了矮桌,開始磨墨。此種機械化的動作似乎有助於醒腦,本還難以順暢運轉的腦袋終於上了工,讓他意識到了垂在頰側的長髮有那麼點礙事。長及肩胛的黑髮本就帶有捲度,又在一陣翻來覆去後被壓得亂翹,貼近兩頰的碎髮有些還黏在了臉上。事已至此,義勇只好放下墨條,用手拭*蹭掉指尖上的墨跡,然後撥開遮蔽著視野的前髮,又用手指草草將髮尾梳順。他以右手將長髮抓成一束,稍微拉高到後頸以上,正打算拿髮繩暫時固定,卻在此時傳來了刻意放輕的、拉開拉門的細微聲響。


富岡義勇回過頭,接著,和風塵僕僕的錆兔對上了眼。升至半空中的朝陽灑在錆兔背上,為他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啊。」


先眨了眨眼,發出聲音的是錆兔。被他的動作所感染,義勇也跟著畏光地瞇起眼睛。


「⋯⋯啊。早安。」


「我回來了。」


兩句問候似乎兜不在一塊,但兩人都不覺得有哪裡不對。錆兔踢掉鞋子,走入屋內,動作堪稱行雲流水,還悠哉悠哉地順道叮囑了句「要寫字的話至少點個燈吧」;義勇也從善如流地把矮桌擺去一邊,說不需要了,現在寫也沒有意義。聽見他充滿歧義的句子,錆兔索性直接抬眼,瞥了下未完成的書信,這才發現最開頭寫著自己的名字。


哎呀。


「抱歉忘了通知你。」


他首先針對久未聯絡一事老老實實地認了錯,出於理虧,便暫時沒有將這份想念當作調侃對方的材料。義勇搖搖頭,說沒事,一邊粗略地用目光檢查錆兔是否有所負傷。察覺到他的視線,甫歸的那人也就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展示自己此次的安然無恙。怎料義勇可能是誤會了他的意思,面無表情地迎了上去,就這麼伸手抱住了錆兔。


哎呀⋯⋯?


這下鱗瀧錆兔是真的壓不住笑意了。若富岡義勇現在抬起臉來,便能看見對方連嘴角的傷疤都因強忍著笑而微微扭曲了起來。他又道了次歉,用憋得有些顫抖的嗓音,問義勇今天接下來還要做什麼,晚點有任務嗎。沒有,義勇答道,今天放假,但一早就醒過來了。


「那要一起睡回籠覺嗎?」


錆兔拋出邀約。


眼下大概沒有比這更加誘人的提案。好不容易變得清醒了些的思緒,彷彿又伴隨著錆兔的歸返而一點一點地柔軟起來,驅使義勇不假思索就屈服在了忽然間湧回的睡意之下。於是他說好。多年的默契無需他們多加言語:錆兔俐落地脫下了只有些許髒污的羽織,又開始解起隊服的扣子。天氣尚未轉涼,還不到需要燒水才能沖澡的氣溫,於是在接過義勇順手遞來的乾淨衣物和毛巾後,徑直便往風呂房的方向走去。


等到把髮尾盤起、下頷和脖頸還微微帶著濕意的錆兔沖洗完畢,義勇也差不多把床重新鋪好了。錆兔帶回的日輪刀被他妥當地收到了一邊。謝啦、義勇,錆兔笑著說,解開了髮繩,率先鑽入被窩,並拉著被腳,示意義勇也趕緊跟著進來。


因為剛剛洗過冷水澡,錆兔的體溫比往常來得要低,讓躺上被褥時,無意間觸碰到他的義勇稍稍張大了眼。伴隨著冰冷而來的往往是不好的記憶——比如出鞘的刀刃,或已然僵硬的身驅——然而此時錆兔正真真切切地存在著。只消更長時間的肌膚相貼,那塊相觸的部分就會漸漸變得溫熱起來,令人安心。


富岡義勇狡詐地縮起了身子,讓錆兔充當自己的遮光板,用足夠寬闊的肩膀,替他遮掩變得刺目不少的陽光。他在熟悉的懷抱裡闔上眼睛,緩緩呼出一口氣。


歡迎回來。


他遲來地、卻永遠不嫌晚地如此回應了對方。


*註1:日本傳統的棉製毛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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