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閱
※順序與時間皆不連貫
鱗のように 身にまとったものは捨てて
1.
牠親吻他，像海灣包覆身體的暖水，像冬日騰躍的爐火，像深情款款的戀人，可誰也不知道，美艷的妖物多想咬下少年的每一根指頭、兩條胳膊、甚至那顆獨一無二的小腦袋。
2.
一股瘋狂的食慾和破壞性的衝動充盈了全身，甩動的魚尾纏上了少年纖細的雙腿，賁張的軟刺興奮地豎起，牠一手擒握著那纖弱的頸子，再恣意的用由蹼連綴的指爪侵犯少年鼓鼓的衣物。這比吞食每日的餌食還容易，尖長的指爪輕易割裂了老舊的布料，抽出一把腥臭黏膩的魚刀，以及──
一個褐色小瓶裝著的膏藥。
「咕、咕……」嗆了幾口水的少年軟了身子，吐出一大口慘白的泡沫，隨之嘔出的微小腥味，將人魚的視線從沉入水底的藥瓶中抓回。
恍惚的年輕人瞇著眼，徒勞無功的嘗試閉氣，但潔白的氣泡卻挾帶生氣，不斷從他的嘴唇逃逸，上浮至上勾的眼角，像是眼淚，爭先恐後地飄上水面。
人魚抬頭看著消失的泡沫，又低頭看向嗆水的人，陰沉的想著一件事。
3.
「你叫什麼？」牠好心的用雙手圈著少年的腿，托起他的臀部，讓上身浮出水面。
少年還迷茫著，他讓利齒咬開的嘴唇滲著血，順著唇珠滾落下巴，妖物體內的毒素以吻為名，從細小的傷口竄入，讓他幾乎穩不住身子，要不是人魚支撐著他的身體，他肯定要溺斃在這池死水中。
「我是萊爾。」牠把赤裸無鱗的胸口抵上少年濕透的衣衫，好讓人類發現牠的心臟長在與人不同的位置，牠右側成熟的心臟貼上他左側青澀的心跳，人魚感覺自己的心每躍動一回，男孩的心跳就要快上一分。牠知道這計謀足以奏效，因為牠說話的聲音比村人好聽多了，牠尖銳的齒牙間躍動的音節寫滿妖異的蠱惑，「你呢？」
「世、世野井......」他縮著脖子，喘息劇烈，滿臉通紅。看來這個回答幾乎要了他的小命。
「你好，世野井。」打招呼般，牠輕輕地擺動起魚尾，透過柔軟的水波，催促少年清瘦的小腿稍稍攏起，用光潔的皮膚感受自己滑潤的魚鱗。但小傢伙顯然沒受過這種全然原始的刺激，他的膝蓋才往魚尾側邊突起的軟刺一夾、感受到那頹唐的刺自然而興奮地因他而豎起、歡快的撓著每一個毛孔時，便立刻顫抖著分開了。
他羞愧地低下頭，耳根發紅的撞見了水面上更加羞恥的自己。
「我知道你怕我。」牠故意鬆手，後退時用魚尾拍碎了世野井的倒影。牠把孤島一樣的少年留在原地，很快地看見他的口鼻入水，艱難的吐著泡泡，「誰不怕怪物呢？」
4.
「把它吃了。」牠的嗓音不再寫滿以海為名的鄉愁，或是以海妖為名行使的蠱惑，在一種洶湧擾動的鹹澀感中，牠低啞的聲音充斥獸性的焦躁，「快吃了！」
「不、不行！」
長著蹼的兩根指爪沾染了血水與海浪的死鹹，就這麼插入了濕熱的口腔，它們在裡頭恣意翻攪，而後拉出那條不安分的舌頭，讓它的主人再也無從反抗。
「給我吃！」
以低啞的嘶吼為開端，一場暴力的餵食開始了。
滴答。
「唔......啊.....」
滴答、滴答。
「張嘴！你想逼我敲斷你的門牙嗎？」
滴答、滴答、滴答。
「唔呃......嘔、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准吐出來！勇敢一點，嚼一嚼，然後吞下去......快！」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不、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人魚皺起眉，人類虛軟的尖叫令牠頭疼，牠多想就這麼上岸去獵食一個人類慰勞自己，但牠還有工作要做──牠得銜著自己小指的皮肉，用銳利的齒牙撕碎了，再繼續掐弄對方纖細又脆弱的脖子，並以嚼食血肉而一片腥紅的唇舌為根基，用粗暴的吻哄他老實的將佳餚吞嚥殆盡。
「為什麼.....為什麼......我明明不想......」劇烈的腥氣隨著少年迷戀不已的柔軟觸感，嗆入鼻息、深入喉頭、最後流入體內，他本被噁心與愧疚感槌打得幾乎嘔吐，但人魚先生捧起了他淚痕斑斑的臉頰，不讓他如願。
「好了、別哭了......這不是做得很好嗎？」牠擁住他同樣冰冷的身體，抹了抹他沾滿鼻涕和血水的人中，又把他沾滿唾液和血汙的嘴唇舔拭乾淨了，才獻上無數個溫柔的吻，又拍拍少年虛弱顫抖的臂膀，柔聲安慰：「好孩子、好孩子......」
5.
「你是誰？」
「傑克。」牠的聲音放得極輕，幾乎要沒入細碎的水流中，「這不重要，你記得也好......不，你最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