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街63號》

《萊斯街63號》

向冬籤紙

#Luxiem全員向,同居生活

#我流現代職業設定,OOC都是我的錯


1

  Ike艱難地停在路邊,蹲下來試圖修理停滯不前的行李箱,看起來像是右前輪壞了,和箱體的連結處早已在某次旅行的途中出現裂痕,並在Ike略顯焦躁的搖晃下徹底陣亡。

  缺了輪子的行李箱重心不穩,碰的一聲,重重地倒在柏油路上,刮花了亮面箱體和上頭貼著的各國紀念貼紙。

  Ike痛心地閉上眼,七月正午的英國陽光彷彿炙烤著瑞典人引以為傲的冷靜。

  他告訴自己鎮定、鎮定,再走三公里就到他的新租屋處了,但前提是要扛著他那將近30公斤的行李,徒步三公里。

  他深呼吸數次,心想,這沒什麼大不了......個屁!

  Ike忍無可忍地罵了一聲髒話,手掌用力打了一下倒地的行李箱,隨即又念著行李箱是和自己奔赴遠方的最佳拍檔,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委屈又可憐地蹲在行李箱旁邊。

  他只覺得這趟旅程的開端實在是糟透了,剛下飛機錢包就莫名其妙消失,好在常年旅行的經驗讓他學會將護照信用卡之類的重要證件分開保存,不至於讓他落地首日就困在人生地不熟的英國警局。

  周遭穿著時尚的人們腳步匆匆,Ike心想,恐怕沒有願意停下腳步來幫助他,拖著行李、狼狽至極的異國旅人,他就像被無形排斥在氛圍外的孤鳥,怪異且滑稽。

  

  「嘿,親愛的,或許你需要幫助?」

  陰影驟然落下,遮蔽陽光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Ike不由自主地抬頭,不只是因為那把好聽的優雅嗓音,也因為對方身上若有似無的男性香水味,木質調的香味隨著男人靠近,簇擁著他。

  「你還好嗎?我看你的行李箱──」男人沉吟了下,端詳著,「好像是壞了?」

  Ike頓時只覺羞憤地想原地挖洞鑽進去,英俊的男人眉眼凌厲卻不失溫柔,和此時滿頭大汗的他幾乎是天壤之別。從他的角度看去,視線總是忍不住落在對方頸部纏繞的紅線,以及過於白皙的肌膚。

  他吞了口水,吶吶地回應,換來的是對方更加憐憫的眼神。

  男人彎著腰,一手挽著白色的西裝外套,紳士地朝他伸出手,「可憐的孩子,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程吧。」話音剛落,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神情無奈地說,很抱歉因為還有些工作必須完成,我讓我的助理送你吧。

  順著男人指的方向,Ike看到他身邊有個嬌小的女孩正微笑著,他下意識想拒絕,不希望給陌生人添麻煩,可當他低頭看見倒地不起的行李箱時,沉默了片刻,最終接受男人的好意。

  男人最終隨著人群,匆匆地走了,沒有留下任何姓名和聯絡方式。


  剛搬進新住處時總是慌忙無序,好在他租賃的公寓和室友們都很不錯,在英國的生活逐漸步上正軌。然而Ike卻始終忘不了那個拯救他於水深火熱的男人......好吧這可能有點誇張,但或許就像Shu所說的,因為對方太帥氣了他才會如此念念不忘。

  「來說說關於那個男人長得如何吧。」Shu撥著橘子皮,嘴裡不忘叼著一瓣橘肉,發現Ike的視線聚焦在他的手上,便大方的將撥好的橘子給了Ike。

  Shu是他的室友之一,據說職業是網路直播主,雖然不曉得Shu直播的內容是什麼,但應該賺了不少錢,從他一直待在家裡沒有出門就可以窺見一二,不像他而偶爾還得出門打工兼差。

  兩個人的工作性質都必須待在電腦前面,於是白天最常待在家裡的也是他們兩人。

  「Hmm…...他穿著酒紅色的襯衫,西裝是白色的,頭髮有點紅色挑染,眼睛是很漂亮的琉璃金。」Ike嚼著不怎麼好吃的夏日酸橘子,聲音有點含糊,「對了,脖子上還有纏著紅色的細繩。」

  Shu認真的想像一下,接著特別爽朗地笑開,怎麼聽起來好像動漫裡面會出現的角色,好想親眼見識一下把你迷的神魂顛倒的男人!

  「NoNoNo──!沒這回事!」Ike有些艱難地反駁,但連他自己都有點心虛,畢竟他不可否認自己確實有點顏控,否則不可能讓男人的身影存留在腦海裡這麼久。

  只是在新室友面前還是要保持矜持,在Shu饒有興味的眼神下,Ike再三強調他只是想要感謝對方,沒什麼其他的想法。

  「Fine.」Shu聳聳肩表示不予置評。接著談起了今天晚上要準備一頓好料的,因為他們的第五位室友總算要回來了。

  說到第五位室友,Ike入住的時候對方就已經不在公寓了,他只有在隔壁始終緊閉的門板上看到一隻紅色的、看似日本惡鬼的小玩偶。

  距離入住已經一週有餘,Ike原以為隔壁的兄弟因為一些因素退租了,沒想到他是有隔壁鄰居的嗎?

  聽到Ike的疑惑,Shu了然地啊了一聲,「我是不是忘記和你說Vox的職業?他是一名演員喔!偶爾也會去當模特兒,工作時間都蠻不固定的。」

  Shu:「他這次好像是幫某個香水品牌拍廣告吧?昨天傳訊息和我說他工作結束了,今天晚上就會回來!」

  Ike理解了,並主動詢問:「那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往後在同個屋簷下碰到的機會只多不少,他又是最後加入這個大家庭的人,要和大家打好關係的話,多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Shu微微睜大眼,像是很驚喜Ike會願意加入群體活動,這讓Ike有些不滿地踢了踢Shu的腳,力道很輕,彷彿被惹惱的波斯貓,矜持地揮出一爪子。

  「等等,你這什麼表情啦!難道我這麼不好相處嗎?」

  「誰叫你整天都躲在自己的屋子裡!晚上邀請你和大家在客廳看電影,你也拒絕了。」

  Shu手腳俐落地將桌上散落的橘子皮收攏在盤子上,起身準備拿去廚房清洗,經過Ike身邊時伸手拍了拍Ike的肩膀,「Ike、Ike,我們的瑞典甜心,你太高冷啦!別忘了我們都是一群臭男生,我們只擔心你住的不開心!」

  「我只是──最近在趕稿。如果再不交稿的話我的編輯會殺掉我的。」Ike委屈地解釋著

  「哈哈!那就先預祝我們的大文豪新書大賣啦! 對了,我記得Ike你會做飯對吧?晚上或許可以做些瑞典料理分享給大家喔!」Shu爽朗地笑著,格外有安全感,像是所有事情都會有好結果。

  不論是他那本糾結好久的新書,又或者是適應新生活、融入新群體,都會有好結果。

  果然他的室友們都是好人啊,公寓的環境和設施也好,他的英國之旅或許沒那麼糟糕,是他之前太悲觀了,認為每件事都像發了霉的糟糕透頂。

  吃著來自Shu的愛心橘子,Ike窩在柔軟的沙發上,心情特別愉悅。


  傍晚,Ike正埋頭和稿子奮鬥時,敲門聲響起,門外的Shu說他要去超市買個菜,問Ike有沒有想買的東西。Ike停下蹂躪頭髮的動作,思考有些遲鈍,最後啞聲回應他要喝可樂,要一打。

  多虧Shu的打斷,也有可能是知道待會就有他心愛的可樂,原本生澀的思路意外地變清晰,打字的速度也逐漸加快,文字撲通撲通地躍進大海,構築出瑰麗而充滿想像力的故事。

  Ike沉溺於靈感如泉湧的汪洋之際,一回過神,這才驚覺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脖子和肩膀很僵硬,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哀鳴,坐在電腦前面太久,身體彷彿變成缺少潤滑的木偶,一動作就喀喀響,他慢吞吞地打開房門,想去廚房裝杯水順便活動身體。

  但他沒料到這個時間客廳會有人,Ike嚇了一跳。

  Shu開車去超市買東西應該還在回來的路上,其他兩名室友都是晚歸的類型,而他們家的客廳出現了一名陌生男人。男人正盤腿坐在沙發上,他穿著不合時宜的長袖上衣和色彩繽紛的海灘短褲,從他的角度看去甚至能從褲管縫隙窺見底下若隱若現的四角褲,電視則播著前陣子剛下檔的小眾文藝片──是他想看但忙到忘記去看的那部電影。

  男人似乎也發現動靜,回頭一瞧,恰好和Ike四目相對,琉璃金的眼眸瞬間喚起Ike快要遺忘的悲慘回憶。

  初遇時,英俊且紳士的男人耀眼奪目,而他當時處於英國之旅中最狼狽的慘況。

  再度相遇,他們在同個屋簷下相顧無言,他頂著寫稿時焦慮揉成的鳥窩頭,黑眼圈,腳上還穿著不同顏色的襪子;對方則是嘴邊叼著巧克力棒,柔軟的及肩長髮用粉色鯊魚夾束在腦後,可以說和當初是判若兩人。

  尤其當對方開口第一句話竟是喊他甜心時,Ike發誓,他再也不會對眼前這個男人抱有任何不切實際的念想。

  憑什麼兩次見面,蠢的都是他。Ike面無表情地想著。讓他收回前言,這一切都糟透了。


2.

  剛從超市回來、拎著大包小包的Shu,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撞進了微妙的氣氛裡。

  屋裡的兩人注意力瞬間集中在他身上,Shu左看右看,露出一個自認和善的笑容,晃了晃掛滿雙手的提袋,提議道:「Ike,Vox,要不要一起準備晚餐?」

  於是情況演變成三個大男人擠在小小的廚房裡,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待會餐桌上的菜色,順帶嘲笑Ike弄個爆米花都可以搞到起火,畢竟Ike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會將生活過得很有條理的類型。

  這個說法是來自今天剛回歸大家庭的Vox,並一致收穫其餘兩名室友的否定。

  Shu:「Ike的作息超混亂的好不好!你們也知道,快到月底的時候,如果實況時數不夠的話我就會開得比較晚,凌晨三四點都還能看見出來找零食的Ike。」

  Ike:「是的......我的作息確實不太健康。有時候靈感來了就停不下來,總想著『再寫一段就去睡覺!』,但回過神來外面都已經出太陽了。」

  Vox一邊聽著,俐落下刀的動作沒有停下,「作息不正常,不代表不會做菜吧。」他抬手將垂落的髮絲勾到耳後,神情淡然而專注,彷彿眼前不是洋蔥碎末而是需要精細對待的工藝品,「就算不會做菜也沒關係,只要能把自己照顧好,就算是吃別人煮的料理、或者速食,我想也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不需要為此感到羞愧。」

  Ike沒想到一個不痛不癢的調侃──就連他也常自嘲不擅廚藝──會換來Vox真摯誠懇的安慰。他忽然意識到,當初若不是碰到Vox,他恐怕沒辦法這麼順利地抵達公寓。

  雖然現在的Vox褪下了光鮮亮麗的外衣,穿上了花花綠綠的圍裙,但仍遮掩不住他渾然天成的紳士風度。

  一旁顧著瓦斯爐的Shu靠過來,悄悄地說:「Vox真的很帥,不是嗎?」

  Ike不禁回想起那場悶熱的午後,在逆光下美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琉璃金,骨節分明的白皙大手,以及對方上了妝、眼角的豔紅。

  他同意了Shu的說法,這個男人是真的帥,各方面都是。


  原以為Vox回來之後,家裡的餐桌上終於可以湊滿五副碗筷,但Shu臨時收到來自Mysta的訊息,說他正在追蹤一件案子,今天就不回家了。

  聽到這裡Vox默默將一副碗筷收回櫃子裡。

  Ike則是把煮好的菜放到餐桌上,抬頭問道:「那Luca呢?他今天會回來嗎?」

  「會喔!他剛剛和我說他離開工作室了!」Shu把身上的圍裙收好,邊走邊拆掉束著頭髮的髮圈,有些疑惑,「不過這個時間點,他應該差不多到家了──」

  話音剛落,大門忽然被人重重地打開,伴隨著一聲響亮的「POOOOG──」。

  Luca今天穿著一身黑,單薄的衣料勾勒著精實的身材,蓬鬆的金髮異常鮮明,他滿頭大汗、看起來有點狼狽,卻不減他笑容的燦爛。

  「嘿各位!我剛剛抓到一個搶匪!這是被偷走東西的女士送我的冰淇淋,我們一起吃掉它吧!」Luca提起他手上的袋子,開心地和大家分享。

  屋裡的三人愣了愣,相互對視,發誓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震驚。

  等等,抓到一個搶匪!?


  「你說你在街上看到有人搶了一位女士的包。」Ike的語速越來越快,說到後來甚至可以說是在尖叫,是被嚇的,「那個人還帶了一把小刀!然後你還去抓他!Luca你瘋了嗎!」

  Luca叉了一根小香腸放進嘴裡,他有點不明白,「Why?你們不喜歡冰淇淋嗎?怎麼都只說那個討人厭的搶匪?」

  Vox嘖嘖兩聲,像是敬佩Luca的勇氣,「親愛的Luca,雖然他是個討人厭的搶匪,但他有武器啊!我們很擔心你會因此受傷。」

  Luca這才恍然大悟,搖搖頭說這不算什麼啦,他三兩下就可以把那個壞蛋制伏了。

  他是在返家的路上,發現有人搶劫的。

  Luca的工作室離住家不遠,平常都是騎腳踏車上下班,刺青師的職業性質讓他的工作時間頗為彈性。今天本來預計會晚下班,但剛好預約排程上的最後一位客人臨時取消,忙碌一整天的Luca覺得自己賺到了,也不管現在距離結束營業的時間還早,哼著歌收拾完工作室,想要趕快回家吃飯。

  他想到不久前Shu傳訊息和他說,今天Vox會回來,晚餐要做個豐盛的接風宴,還有他最愛吃的烤肋排!想到這裡,Luca根本止不住口水,肚子也在咕嚕咕嚕叫,既然大家這麼用心準備晚餐,不然他就買些冰淇淋和大家一起吃吧!

  打定主意後,腳踏車頓時踩得更起勁,Luca只覺周遭街景飛速掠過,心情美好的彷彿要飛起來似的,他熱愛平凡的生活,熱愛這座城市──

  以至於他聽見一名女士慌張的呼救時,他無法忽視內心湧起的正義感。

  其實Luca沒有說錯,他確實三兩下就把那個小偷給制伏了,正因為無能才會在挑選女士下手,因為弱不禁風才會揣帶武器,小刀掏出來也不會用,手抖個不停,Luca甚至擔心對方會不小心抖掉刀子,砸中自己的腳。

  被壓制在地上的搶匪掙扎著,憤恨地罵出不堪入耳的髒話,被Luca反手抓住頭髮用力往地上撞擊,搶匪的鼻子和嘴巴冒出血,整個人奄奄一息,也不敢說話了。

  「怎麼可以欺負女士,還罵髒話!」Luca呸了一聲。

  Luca回頭把掉在路邊的提包撿起來,仔細擦乾淨後才還給慌忙追過來的女士。

  途中他的手不小心蹭到臉,臉上沾了灰和血跡,面對頻頻道謝的女士,原先打架時的氣勢瞬間消退,憨厚地笑了起來,大聲說不客氣。


  大夥們聽完之後紛紛讚嘆這根本就是小說裡的情節。身為作家的Ike推了推眼鏡,專業解析小說裡的英雄救美之後,通常對方應該會做些舉動來表達感謝,比如用手絹替高大帥氣的英雄擦掉臉上的髒污,又或者主動提出晚餐邀約。

  「Ike你好厲害!你怎麼知道!!」Luca不可思議地驚呼,解釋了一下後來發生的事情。

  之後那位女士就熱情邀請他共進晚餐,而且也貼心地用濕紙巾幫他擦臉,後來是因為他惦記著家裡的烤肋排,趕著回家,於是鄭重拒絕了那名女士的晚餐邀約。

  然而那名女士堅持要感謝他,Luca為難地想了想,說請他吃一些冰就可以了。

  於是Luca就獲得了一大袋表達感謝的禮物。

  這個時間點大家都聚在客廳享用Luca戰鬥之後獲得的戰利品,各式各樣的冰棒和冰淇淋裝了滿滿一袋,Shu想從袋子裡撈出第二支冰棒來吃,卻不料發現一張已經濕透發皺的便條紙黏在包裝上。

  Shu生怕弄破,小心翼翼地拿出來,發現上面有一團糊掉的字跡,仔細瞧還能辨別那似乎是一串手機號碼。

  Shu有些遲疑,很怕事情是他所想的那樣,但轉念一想,依照Luca過往對女性遲鈍到近乎純潔的程度,這種烏龍確實很有可能會發生,「嘿,Luca、Bro,你知道那名女士,好像想和你更進一步欸。」

   「What do you mean!?」Luca揚起眉毛,他吃著巧克力霜淇淋,嘴唇上染了一圈可愛的奶油鬍子,他感覺不是很在意Shu所說的話,思考了一瞬,搞不懂就放棄了,轉頭興致勃勃地和大家提議:「大家,我們要不要來比賽!碗不是還沒洗嗎,最慢把冰吃完的人就要去洗碗!」

  一直安靜聽大家說話的Vox反倒是第一個贊成的,他舉起手裡的草莓冰棒,像是在邀杯。

  Ike其實覺得這有點蠢,但看Luca躍躍欲試,不忍心拒絕,只好以沉默表達抗議。

  只可惜抗議沒有成功傳遞出去,Ike的手裡被Luca塞了一根蘇打冰棒,據說是Luca最愛的口味。

  三位室友都已經準備就緒,眼看比賽一觸即發,Shu嘆了口氣,把象徵愛情曾經萌芽過的紙條放到桌上,拆開了冰棒的包裝。看來在Luca的眼裡,漂亮又熱情的女性終究還是敵不過夏日冰棒的誘惑。

  噢不,不只是Luca,恐怕就連他們也不是冰棒的對手。

  Shu揉著凍到一抽一抽疼痛的額角,慢吞吞地走到廚房履行懲罰,身後的客廳方向則傳來其餘三人痛苦的哀鳴。


3.

  Luca平時就有晨跑的習慣。

  這天他穿戴整齊,一打開門卻驚見他們好幾天沒回家的室友倒在門邊,不知生死。

  「Mysta、Mysta!你怎麼了!醒醒!」

  Luca慌了,但他也知道不能隨意搖晃對方,手指探了鼻下確定還有氣息後,拍了拍Mysta的臉,想要把對方喚醒。

  好在Mysta還有意識,他艱難地睜開眼,虛弱地喊了聲Luca。

  Luca見自家兄弟搞得這麼慘,著急的想把Mysta帶去醫院,然而這時Mysta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要說些什麼,Luca連忙靠過去聽,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傳達。

  沒想到只聽見一句微弱、卻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Fuck......我快餓死了......」


  於是當Vox被一連串動靜吵醒,面無表情地走出房門時,只見Luca站在冰箱前沉思,餐桌上則是癱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偵探,冰箱裡用來感測溫度的小機器人放聲大叫,有種不把全家人吵醒不罷休的氣勢。

  Vox覺得他好不容易壓下去的起床氣又衝上來了。他揉了揉額角,睡眠不足讓他有點提不上勁,但他也不可能放兩個室友自生自滅,嘆了口氣,認命地從Luca手裡接過做早餐的重任。

  Luca被Vox推到一邊也不生氣,好奇的問:「你今天起的好早喔?」

  他還不忘壓低聲音,生怕吵醒其他還在睡覺的室友。

  Vox自然知道Luca為什麼用氣音說話,他沉默地看向持續發出響亮聲響的小機器人,迅速從冰箱裡拿了幾樣食材,反手一帶,碰的一聲關上冰箱門。

  整個世界瞬間變安靜了。

  ......啊。

  Luca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早晨分明不是他室友們的出沒時間,但對方卻反常地出現在廚房,現在還打算幫他做早餐。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換了個話題,「那我出門跑一圈,順便幫你們帶點東西,要喝咖啡嗎?」

  Vox也不客氣,熱鍋備料的同時抽空回覆,「幫我帶一杯冰美式吧。冰箱裡也沒有橙汁了,買P-P牌的,那個有果肉。牛奶你要喝的話也可以買。」

  Luca認真記在腦袋裡。Vox要喝冰美式,橙汁的話是因為Shu喜歡喝有果肉的,他有運動習慣所以會喝牛奶,Mysta的話什麼都能喝......Ike呢?

  他問要不要買可樂,Ike好像喜歡喝。Vox沉吟了一會兒,批准了,不過只能買兩瓶,因為這陣子Ike趕稿壓力大,簡直把可樂當水喝,他們都害怕哪天Ike受傷了,流出來的不是血液而是可樂。

  收到購物委託的Luca背上小包,還不忘省錢回頭拿了購物袋,神采奕奕地出門了。

  好像一隻期待出門溜達的黃金獵犬。

  說出這句話的是Mysta。他餓到全身沒力氣,趴在餐桌上動彈不得,連Vox端著餐盤來也不讓位,直到屁股下的椅子被人踹了一腳,才慢吞吞地坐正。

  Vox瞥了Mysta一眼,似笑非笑,「Luca是黃金獵犬。你呢?淋雨的可憐狐狸?」

  Mysta本想和他的英國同胞嚴正抗議,但他實在太餓了,眼前的早餐又太香,氣勢瞬間弱了一截,吃著炒蛋哼哼著:「嘿,你不能因為我流了一些汗就這樣說我。外面很熱。」

  「不只。」Vox坐在Mysta的對面,沒打算馬上用餐,只托著腮看眼前的Mysta狼吞虎嚥。他實在有些倦困,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桌面,「Mysta,吃慢一點。」

  「你都說我是狐狸了。狐狸就這樣吃飯。」

  「你喊我Daddy,我就是你爸了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不介意。」

  稍微恢復一些活力的Mysta對著Vox拋了個媚眼,換來Vox一句你爸現在要你安靜吃飯。

  無情的惡魔。Mysta腹誹,不過他也知道處於早晨低氣壓的Vox不好惹,乖乖閉嘴吃飯,最後在Vox的督促下把碗盤清洗,也把自己刷乾淨後,才被准許回房間睡覺。

  Vox回頭把廚房收拾乾淨,其他人的早餐用保鮮膜包好,放到冰箱,這才鬆了口氣。

  他琢磨著要不回去多睡一個小時,正要踏進房間時,隔壁的門打開了。

  「Ike,早安。」Vox停下腳步,和他的鄰居打招呼。

  「Vox......早安。」Ike聽到聲響反射性轉頭,盯住Vox、實則恍神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啞聲回應。

  作為演藝人員最不可或缺的便是觀察力,見Ike眼下淡淡的青色,腳步虛浮,加上在有別於平常的作息時間出沒,Vox一下就判斷出來眼前的青年又通宵沒睡。

  他也不是愛說教的人,只是仍會擔心朋友的身體健康,不論是認識許久的Mysta,亦或是剛加入大家庭的Ike。尤其對方的氣質太過獨特,脾氣也合他胃口,讓Vox總是對Ike多一份在意。

  他斟酌了下,最後只伸手撥了撥Ike亂翹的頭髮,說:「早餐我煮好了,在冰箱,冷的話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吃完就趕快回去睡吧。」

  Vox說完就回房睡他的回籠覺了,徒留Ike一個人在原地。

  Ike本來還楞楞的,下意識揉了把自己的腦袋,這才反應過來有人摸了他的頭。

  嘖,這個男人。一夜沒睡讓Ike情緒也有些浮躁,但骨子裡的教養讓他克制了太出格的行為,只能盯著Vox的門板良久,最後收回蠢蠢欲動的腳,充滿怨念的把掛在Vox門上的惡鬼娃娃揉成一團。

  男人的頭不能隨便碰!難道沒人教過他嗎!


  好不容易把稿子交給編輯,了結心中大事的Ike一沾枕頭就失去意識,直到下午才迷迷糊糊爬起來。

  一打開房門就發現他的室友Mysta正待在客廳,他隨口打聲招呼,三步併兩步地跑到廚房找點心填肚子,順便找瓶可樂醒醒腦。

  搗鼓了一陣子,當他拿著可樂和烤土司回到客廳時,發現Mysta仍維持著同樣的動作不變。

  說實話,他和Mysta遠沒有和其他室友接觸的多,今天甚至是第二次見面。他搬進來的時候據說Mysta剛好接到一宗大案件,他只來得及打聲招呼,連對方的正臉都沒看清。

  於是他只能從其他室友口中拼湊出Mysta是個怎麼樣的人。

  Ike腦中浮現室友們和他說過的話,悄悄觀察著Mysta沉凝的神色,猶豫了下,還是出言關心道:「Mysta,你還好嗎?」

  Mysta倏地看向他,像是驚於他的搭話,欲言又止,最後斟酌著露出一個表達善意的微笑,「我沒事。只是工作上面的小煩惱。」雖然Mysta的神情看似自然,但不難聽出他話語裡的拘謹。

  Ike多少能理解有些人確實不擅於交際,不冷不熱的應對沒有讓他氣餒,逕自在Mysta對面坐下,用現成的工作話題來當作拉近彼此距離的第一步,「工作上的煩惱?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Ike順著Mysta的視線發現散落在桌面上的無數照片,有街道、有房屋、有形形色色的人出現在照片上,Ike透過照片推敲著Mysta的工作性質,卻不料Mysta接下來的話徹底推翻他貧瘠的思路。

  「喔!我在思考,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找到委託人老公偷情的證據。」Mysta輕描淡寫,儼然不覺得這是多麼爆炸性的言論。

  Ike咳了兩聲,默默放下容易造成事故的可樂。他生怕自己耳朵不靈,又問了一次是要找怎樣的證據,果不其然聽見Mysta不假思索的偷情二字。

  Mysta伸手翻了翻桌面上的照片,像是真的很苦惱,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和不甚相熟的Ike傾訴,「委託人懷疑他老公偷吃,但我跟了好幾天都沒有任何線索,只看到一個老男人可悲又無趣的生活。」

  偷吃、委託人、跟蹤、老男人。無數名詞頓時間塞滿了Ike的腦袋,他的思緒變得遲鈍,愣了好久才結結巴巴的問:「不好意思,我、我不清楚Mysta的工作是──」

  Mysta似乎是感受到Ike的慌亂,湖水藍的漂亮眼眸頓時亮了幾分,笑瞇瞇地說:「其實......我是私家偵探唷。」直到Ike如他預料中露出震驚的表情後,忍不住哈哈大笑,像隻捉弄得逞的狐狸。

  「你不是小說家嗎?這樣就嚇到你了嗎?」

  「呃、抱歉,我只是沒想到......」

  不只Ike想要和Mysta更加熟悉,Mysta同樣也想和他們的新室友更親近,於是鼓起勇氣主動分享起他的偵探生涯,不外乎就是找失物、找寵物和抓姦。

  Ike發現自己想得太離譜,一聽到私家偵探,小說家的腦裡立刻浮現出Mysta在巷弄裡和警察飛車追逐的場面,「我以為是那種協助警察破案,或者是和警察搶案子的那種偵探。」

  Mysta嘆了口氣,「我當然也想和電影裡的偵探一樣酷炫。但實際上我只能追著貓狗在巷弄裡跑來跑去,累得要死,不注意還會一頭栽進垃圾桶裡。」

  雖然Mysta用著近乎戲謔的口吻談論他的職業,但Ike能看見Mysta分享他那些有趣奇葩的經歷時,眼裡不曾熄滅的光亮,那份快樂不知不覺感染了他,跟著Mysta笑得東倒西歪。

  「說真的,Ike,我很高興能認識你。」Mysta抱著靠枕,半躺在沙發上,含糊不清地說,努力藏著的口音也趁他不注意跑了出來。他早已沒了先前的拘謹,像是確認過Ike是無害且善良的人後,嘗試撒嬌的小動物。

  希望你有一天可以寫偵探故事,然後讓我當主角。Mysta嘻嘻地笑著,眼睛特別亮。

  

4.

  這天,Vox帶回來一台拍立得,說是粉絲送給他的禮物。

  「哇,這款拍立得感覺不便宜,你的粉絲肯定很愛你。」Shu聞言走了過來,取得Vox的同意才拿起來查看。他對於3C產品總是特別感興趣,研究了一下子後便有些手癢,鏡頭對準,喀擦一聲拍下了正在鬆領帶的Vox。

  拍立得緩緩吐出底片,然而底片上只有一片漆黑,Vox疑惑地問難道是壞掉了嗎,Shu則是趕忙把底片從Vox手上接過來,平放在桌面,解釋道:「底片要平放一段時間才會顯影,如果甩動的話會影響照片的成像。」

  嘗試拍了一張,Shu對拍立得產生極大的興趣,開始上網搜尋教學。

  一旁的Vox見Shu愛不釋手的模樣便主動提出讓Shu隨意拍,Shu也不佔Vox的便宜,拍胸脯保證之後拍立得的底片由他來付錢。

  雖然Vox不計較那些小錢,但如果這樣能讓Shu放開手腳玩的話,讓Shu付錢也無妨。

  於是Shu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小孩,拿著拍立得到處拍。

  今天是假日,待在家裡的所有人都被他禍害過一遍,個人照、雙人照、醜照、技術不佳的過曝照等等,甚至連Vox門板上的惡鬼娃娃也不放過,一回過神來預設的底片就被全部用光了。

  啊──好可惜。Shu覺得不過癮,但現在上亞O遜買底片也不可能這麼快送到家裡,只好放下拍立得,擠進沙發裡和大家一起查看拍出來的成果。

  「POG!這張好帥!我可以貼在我的工作室嗎?」Luca拿起一張自己捲起袖子吸地板的照片,轉頭對Shu比出一個大拇指。

  「這張有點過曝了,好可惜。」Ike則是有點可惜自己的照片並不是最完美的模樣,不過他很喜歡拍立得這種隨拍隨洗的日常感,連小小的不完美也被賦予一種特殊的情感。

  「What!為什麼我被拍得這麼醜!」Mysta那時剛好吃到酸橘子,在照片上的表情有點扭曲。他不甘心地指著一旁Vox的照片,大聲抗議:「Vox也太帥了吧!這不公平!」

  「抗議也沒用,底片用完了,要過幾天才會到。」Shu翻出一隻簽字筆,正小心翼翼地在相片的白邊處寫下今天的日期,還畫了一個小小的香蕉。

  一筆落盡,Shu滿意地抬起頭,看向正在喝茶的Vox,問:「Vox,你的照片你要留起來嗎?」

   聞言,Vox放下茶杯,視線掃過大家,緩緩道出藏在他心中許久的想法:「大家,我有個提議。我們或許可以找一塊黑板,或者白板,把我們的照片都貼上去。」

  我們都不曉得可以待在這裡多久,又或者何時會離開。即便如此,這些照片依舊可以證明我們曾經存在於世,曾經相聚於此。Vox笑著說,這樣很浪漫,不是嗎?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