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線

岩泉一快要不耐煩了。

及川在平價服飾店裡興致勃勃地挑起一件又一件，運動衫、大學Ｔ、襯衫，像要給自己的小孩挑衣服一樣，看見每一種款式都要往岩泉身上比一比。嘴上說著是要慶祝岩泉上大學的禮物，非得要挑到一件他喜歡的衣服。

他喜歡？到底是誰要穿啊。

「你要出國的人才應該買新衣服吧。」

「可是小岩穿這個很帥啊。」

及川拿著一件岩泉看不懂的襯衫在他身上比了比，嘖了嘖嘴又放回去。岩泉在懶得理他之前，還是忍不住嘮叨了幾句，你自己要出國的東西不要忘記買，卻又被說了小岩真的是媽媽欸之類的話。我是真的沒有需要你這種兒子，岩泉回道。

「要挑多久，剛才那件你不是蠻喜歡的嗎？」

「剛才那件不行，小岩穿那個太帥了，及川先生的光芒會被搶走。」

「算了算了，這裡的衣服都配不上你。」及川趕在岩泉將耐心用盡之前及時出聲。「我們還是回家好了，來。」伸出手來示意岩泉將手交給自己。

「回家？回誰家？」

「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但現在先去你家好了！」

「你是來浪費時間的嗎。」岩泉笑著將及川反手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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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三月的空氣還刺骨。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離別的存在感便暫時沒有這麼強烈。風從及川的左臉吹過，他忍不住把圍巾再拉緊了一些。河堤邊的青草味和身邊的人，都是佔領了及川徹整個童年的味道。一旦有了這個念頭，就又覺得離別的氣息變得更濃厚了一點。

無法停止轉動的腦袋，害及川覺得心臟緊緊的。

便利商店裡的炸雞，人行道旁帶點泥巴味的冷空氣，書店裡的紙張，一起念的小學裡那些胡鬧傻笑的聲音，身旁的人有著喜歡的味道。

將牽著的手再握緊了一點，感覺到對方用眼神詢問著狀況。很冷啊！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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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這件呢。」岩泉拿出穿舊的制服，往及川臉上丟。

十分鐘前，及川還自然地喝著岩泉家裡的果汁，一邊說著，他原本是想要直接幹走一件岩泉的舊衣服帶出國的，但覺得這個要求好像會被罵變態，才想說那就來一個情緒勒索好了。

硬塞一件新衣服給你，那小岩就沒有理由可以拒絕這麼簡單的要求了吧。

但及川先生還是失敗了。

這還真的是滿變態的。岩泉聽聞後，邊說邊伸長了原先盤在榻榻米上的腿，起身走向衣櫃。

沒辦法啊，誰叫小岩穿什麼都這麼好看，要是上了大學馬上就被纏上該怎麼辦。

及川沒有把這些沉重的佔有慾說出口，只是靜靜地看著岩泉開始翻找自己的舊衣服，直到臉上被投擲了那件熟悉的天藍色襯衫。他拿在手裡，忍住了衝動，沒有把鼻子湊上。

「你要拿我的舊衣服出國幹嘛？」

「不知道，築巢？想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聞一聞？」

「你還是不要說得這麼詳細好了。」

及川只是想要為這一段的回憶做個紀念。不管結果是好是壞，他都想要好好的記住、好好的保存。他知道他們從來都不曾也不會屬於對方，所以他只想得到這個方法。至少把岩泉一的味道留著，帶著。

他低頭檢視手上的襯衫，思緒突然被走到眼前的岩泉打斷。

「那你改天再把你的舊制服拿來給我。」

「咦？小岩要那個幹嘛？」

「不知道？跟你做一樣的事？」

岩泉蹲在及川面前，把自己的制服從他手裡拿了過來，比在脖子的位置。「你那件長袖制服在領口的位置有點脫線了，記得把他剪掉。」再把疊好的制服重新放在及川的腿上，只見他笑了開來，岩泉有點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那不要，等我回國你再幫我剪。」

——如果到時候你還需要那件制服的話，及川徹如此盼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