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死腹中的結企文

胎死腹中的結企文


01.

 

今天是莎拉.懷特的最後一天。早晨的大風將山頂上的錦旗揚起。

 

在山頭上的錦旗是路卡爾的國旗,在同樣的時間點,不論颳風或者下雨,它都會照常地在太陽升起前升上去,其中一面面向軍營,另外一面則是向外。它一面向國民們索取忠誠與英勇,一面則是在威嚇著敵軍。於是這個舉動變成了重要的精神象徵。但這一切都是假象。

 

東方升起的太陽透不過沉重的積雲,隨著風它潮濕緩慢地向山頭飄去,沉默降臨在這塊土地上空,一點餘地都沒有留下。結塊的水混著工業時期的遺毒往下降落,這個季節的天空總流著骯髒的眼淚,最後一片枯葉還是落下來了,那是被黑斑蠶食的葉身拱著腰將自己悶死的。不祥的氣息席捲而來,張牙舞爪,步步侵入軍營裡。

 

軍營的早上鈴在日出前便已經響徹雲霄,莎拉躺在床上眨了三回眼睛,她的另外兩個室友昨晚都留宿在不同的長官那,所以今天不會有人吵她起床,她可以再多與床鋪幾番溫存。一直到早上鈴響到第五個音節時,莎拉才終於從床上離開。她把窗簾拉起,外面的陰沉使她的眉頭皺起,她更希望今天能有點陽光。

 

等她將最後一顆釦子扣上時,已經離集合的時間很遠了,不過今天的她是被赦免的,早在上個禮拜拿到信時,她就為今天請過假了。

 

她將信函反覆對折放在口袋內收好,在出門前她將床頭櫃的第二格櫃子打開看了一眼,那格櫃子相當空曠,被劣質木頭所環繞的是一瓶女士香水,這幾乎花光了她將近三個月的俸祿。她伸手觸碰著,似乎想在它身上汲取些什麼。一直到非走不可時,她才將櫃子闔上。

 

往山頂上的路並不好走,少有人經過的泥石路在沒有人清理的冬季裡顯得既潮濕且滑,稍不注意便會從中途滑落。於是她小心翼翼,踏著那些光滑的石頭表面,避免自己被苔癬拖累步伐。

 

漸漸地混亂的雜草往下生長,雲朵拖著過長的尾巴,她看見那個人站在國旗桿子的前面,雙手合十。

 

「貝琪?怎麼是妳?艾瑪她……」

 

「小莎拉。」那個人轉過頭,扎在腦後的金髮隨著風在空中彎曲舞動,看向她的眼裡是掩蓋不住的疲憊。「我們要放棄了。」

 

我們要放棄了。他說。

 

「艾瑪死了。」

 

02.

 

莎拉還小的時候就清楚自己是個Omega,這代表著她得居住在方正的房子裡等待著另一個家庭出現,然後為此奉獻與犧牲。這一切都不有趣,因為性別的關係她必須闔上所有的英雄故事,以及相信自己會是公主,除此之外她沒有別的未來。她想,自己可真是悲哀的人啊。

 

Alpha所喜歡的Omega真的是那樣子嗎?溫柔、安靜、純粹。

像一個不會說話的玩偶,只要能夠臣服於他們的權威之下,美麗的長髮也為他們編織出一朵好看的花。如同一個卑微的弱者,依附著所謂的強者。

 

Alpha是強者嗎?

 

不知道。這也不是她可以關心的事情。

 

她依舊學著繪畫,也閱讀著文學。那才是一位Omega要做的事情,做一個玻璃櫥窗內最精緻的娃娃。

 

一日傍晚因為課程拖延的緣故,她待在畫室的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正要離開時她畫室的朋友突然拉著她的袖襬,雙手合十說道:「等等!先別走──小莎拉──今天可以陪我去44街的酒館嗎?」

 

看在還有點交情的份上莎拉停下離開的腳步:「哈……你到底要幹嘛?」

 

「我想去那裏找人!但父親說沒有同伴就不讓我去,所、所以拜託!是合法營業的那種酒館!」

 

最後不擅長拒絕的她還是隨著貝琪一起去了那間酒館,那裏比她所想的還要更偏僻一點,拐了很多個彎,踏著灰白格子的小路,才在昏暗的夜裡看見那盞泛黃的燈。打開燈旁的木門,由著朋友領頭,她看見裡面的人們圍在溫暖的壁爐旁,以一個紅髮女子為中心正在討論著什麼,每個人嘴角都帶著笑,那畫面很是暖和。

 

而那是她第一次遇見艾瑪,在壁爐前的她頭髮比火焰還要亮麗,那紅色髮絲裡像蘊含著無數的活力,另她整個人熠熠生輝。她比光還要迷人。

 

看到她們的到來,方才停止討論,艾瑪朝她們走過來,貝琪也適時的放開手。

下一秒艾瑪就握住了她的手,臉上泛起不好意思的神情。「抱歉騙了妳。」她說。

 

「其實今天是我拜託貝琪的。因為我想見妳。」艾瑪撓了撓臉,拿起身旁的酒瓶遞給她。

 

「妳見我做什麼……?」接過酒,莎拉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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