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和光

試著改變日常習慣　吃素旅行登山
試著念經喃喃看淡是非成敗
試著把酒言歡歌頌人生常態

又聽見那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歌詞，一面想著不可能吧？孫又新，不也許應該說是邱志傑拉開窗戶，果然看見安德烈站在他家樓下門口彈著吉他自彈自唱。

「喂，你在那裡幹嘛？」

「你自己說的啊，我覺得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出現，但我進不去你家裡，只好在樓下唱，你樓上應該聽得到吧？」

「聽得到，太清楚了。」而我正忙著把自己關在家裡面裝憂鬱，能離我遠點嗎？邱志傑沒說出口，但他只站在陽台聽著一句句勉強的愛流淚。直到公寓樓下的鄰居嫌安德烈吵，往下潑了一盆水。邱志傑穿上拖鞋，往樓下跑去，把濕淋淋的安德烈帶上樓。

邱志傑有些尷尬的打開一條新毛巾遞給安德烈，看著安德烈淡然的神情，忍不住問了那句一直以來他想問的問題「所以，你是神嗎？」安德烈笑了看他一點反問著：「你覺得我是嗎？」邱志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坐在另一邊的地上「我覺得你只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怪人。」從自己靈魂交換的那天開始，他的生命裡就開始出現那個怪人，是他的大學同學、是他酒吧的bartender，是慢跑的時候路邊的駐唱歌手也是博愛國中的保健室老師。一剛開始他還覺得很怪，但久而久之，也沒有那麼怪了，甚至有些習慣。因為他是他身邊唯一會叫他邱志傑的人。

「你說呢？」
「你如果再用一次這種語氣說話，我真的會揍你。」

也是他身邊唯一能說真話的人。

「你找到真愛了嗎？」安德烈問。

「找不到，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我連我自己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真愛是什麼樣子。」安德烈刷了一個和弦，邱志傑以為他又要唱那首勉強的愛，他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刷著和弦，邱志傑決定放他一個人留在那裡，背過身拉起了棉被蓋住自己，吉他聲在房間裡面彈得大聲，那正好自己哭的時候就不用擔心被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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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安德烈就住下來了，不知道為什麼。邱志傑沒有開口邀請他，卻也沒有趕走他。

邱志傑像以前一樣繼續活著，繼續當國文老師、繼續跑步健身、繼續上著每天第一堂的國文課。因為他不知道如果不這樣做了，他該怎麼辦？他喜歡的是那個喜歡程翼翔的自己，但他現在不要再喜歡程翼翔了，那他要怎麼繼續喜歡這個自己？他就像是突然被九大行星除名的冥王星，一直以來他以為的一切，全部都鋪天蓋地的消失了。

他要怎麼去喜歡這個自私自利又害死一個人的邱志傑呢？所以他還是跑步，不過穿上了長褲，因為那裡蚊子真的很多。

試著裝扮　試著好看
試著告訴自己　明天仍令人期待

又一次邱志傑跑過安德烈身邊的時候，他停下來喝口水，安德烈前面還是在唱著那首歌。

「你能不能換一首歌？」

「那你要不要換個路線？」

「……」邱志傑默不做聲的又喝了口水。

「等我覺得時間對了，我就會換一首歌了。」安德烈終於回答。

「那什麼時候是時間才會對了？」

「等你覺得對了的那天。」

邱志傑又往前跑去，安德烈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然後下一次又在路口出現，邱志傑在他身邊停下「我覺得就是今天。」安德烈笑了「不，不是今天。」

兩個人住在一起，會有很多事情改變，像是早上用廁所的順序、冰箱裡面牛奶的消耗率、洗衣服的次數、週末下午打發時間的方法、晚餐的選項。邱志傑敲敲保健室的窗戶，那人正好在裡面，每次他要找他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安德烈拉開了窗戶。

「你晚餐要吃什麼？」

「你晚餐要吃什麼？」

「我都可以啊！」

「那吃大便好了。」

「你真的很無聊。」

「那你決定啊，不吃大便的話，你想吃什麼？」

「啊，那吃回去路上的便宜牛排館啦，再見，我要去上課了。」

「再見。」

因為只有自己吃晚餐，而安德烈看著自己吃晚餐太怪了，第一次邱志傑幫安德烈買晚餐的時候這樣告訴自己。那天本來是應該吃健身餐的日子，其實每天都是吃健身餐的日子，但是他從沒看過安德烈吃健身餐，所以他想著，他應該問問安德烈喜歡什麼？而這樣的對話，每天、每天都會上演，他們吃過了麥當勞、迴轉壽司、巷口的陽春麵、知名的牛肉麵還有牛排店。

他發覺自己不喜歡吃麥當勞、牛肉麵、喜歡吃迴轉壽司、喜歡陽春麵、喜歡便宜牛排勝過西餐店。

他喜歡。每次安德烈勉強他決定晚餐的時候，他從沒有勉強。

他們吃著便宜的巴掌大牛排，邱志傑挖了三球薄荷巧克力冰淇淋吃得一臉滿足，他看著對面的安德烈，發懶的說「我今天不想跑步了，我想偷懶一下。」安德烈從還沒解決的鐵板麵中抬起頭問他。

「那你今天快樂嗎？」
「恩，快樂。今天很快樂。」邱志傑笑了，瞇起眼睛的那種。

當天晚上，邱志傑在洗澡的時候，第一次聽到安德烈唱了一首沒有聽過的歌，覺得好像，這一切沒有這麼困難，如果是現在，一切也許會簡單一點點。就像是冥王星被除名之後，也沒有不存在於太陽系，它還是在那裡，自己也是。

你今天過得怎樣 對於明天有什麼想法 
如果你還是緊張 找個夥伴 陪你出發 

願你　像鳥兒飛翔 

倚著自由的風　穿越溫柔海洋 
請你　盡情張開翅膀 
帶著好奇的心 和你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