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

紅絲絨蛋糕餅乾 x 石榴餅乾
現代paro；說走就走的旅行

　　她說她不想去海邊。

　　當時話就悠悠地傳來，紅絲絨正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餵著阿方斯，聞聲轉頭時卻沒有眼神回望，彷彿方才的聲音都僅是他的想像。可他不可能聽錯——只見對方與平時無異地坐在沙發左側，背靠他們一起在工藝教室做的拼布枕頭，翻著那本看過不下數十次的書。

　　「妳剛剛說什麼？」

　　「你的聽力不是很好嗎？」

　　紅絲絨幾乎是立刻笑了出來，落地窗照得對方的紅髮好如赤焰，那刺耳的語調對他來說則是過分熟悉。「是這樣沒錯，」他坦率地承認道，也絕非退讓：「但妳也不該那樣反問回來吧，石榴。」

　　「你才是，」石榴放下手中的書，這才終於迎上了他的視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

　　面對女孩顯而易見的白眼，紅絲絨則撈上了愛犬躺倒在沙發上，只留兩人與狗的大宅偶有冷清的時分，以夏日開強的空調更甚，在彼時就以落地窗的日照暖上了溫度。他記得石榴落在自己身上的神色，緋紅是如往常般地銳利；他記得對方牽在指尖的力道，金屬手臂本該是沒有知覺。

　　然後他說都去吧，徑直將對方的話語囫圇下肚，説去山去海，都去吧。

　　於是乎啟程的目的地是位在沿岸的瞭望台，要走一段山路，才能更好的看到海。紅絲絨為此沾沾自喜，即使石榴嘴上是說著這到底算是哪門子的畢業旅行，他也咧著嘴，從沒放開過手。景色會很好的。隨著綠蔭的點點光亮漾著彼此的臉龐，紅絲絨輕聲反駁。

　　要非利害一致，以石榴那冷漠的性子可不會輕易地與他或任何人出門，更別說是這樣的遠程——可是他說要給這最後的暑假記上一個回憶，話語只給了夏季燥熱後就要離開家裡的她，那日下午的話語便是對方主動回覆的應好。妳的大學很遠嗎？紅絲絨還記得自己躺在沙發上問，石榴給的笑容則有譏諷，說你連這種東西都不會查嗎？卻還是把搜尋好的手機畫面扔給他看。

　　現在，紅絲絨停下腳步；論是石榴體力不差，對上兩人相差甚大的體型，步伐仍需要一方作出讓步。須臾過去，石榴停在他一個腳掌之後的位置，手還牽著、拉著。

　　「紅絲絨，你該放開手。」一句不知是否帶有他意的話，紅絲絨則看了一眼彼此的腳尖，再望去石榴的眼神。

　　他們認識太久了，他手臂的齒輪有她經手的痕跡，她過往的火燒也覆有他目光的藍。紅絲絨嘆口氣，起步消除了那一個腳掌的距離。不要。他笑得爽快。

　　「我跟妳說，」紅絲絨雙手拉上對方，一步一步地倒退著走路，「我完全不覺得妳會想我，妳大概也只會想念暗黑魔女在的時候，還有她帶回來的書——但妳還可以記得等一下的景色，這裡的夕陽很美。」

　　石榴撇過臉，紅絲絨則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海岸線。她常說他過分浪漫，在他解題的過譯、在他觀影的流淚、在他上學的呵欠，或在他們睡前的時候。

　　紅絲絨不否認，由光陰描繪起她的側臉，劃有一切鋒利和尖銳，而針鋒相對被捏在他非人的掌中，他看著所有不可愛的，就成了所有全是可愛的。

　　「⋯⋯幹嘛？」

　　「看妳。」

　　莫名其妙。石榴的眼裡清晰地寫著這四個字，分明是充滿利刺的模樣，紅絲絨這就明白地蹭了個親暱，對方的唇膏是甜莓的味道——果不其然地被踩上了一腳。

　　「我會放手的。」紅絲絨呵呵地笑道：「只是不是現在。」

　　當話音落定，步伐也邁出。他說起等到石榴又大學畢業的日子，他們可以再來一次，到那時可要石榴來開車；石榴瞥了他一眼，要他可選別的地點吧，這裡無聊透頂，並止步於瞭望台的中央。

　　等日落餘暉降臨，紅絲絨再次提起了不久前的話語：「我覺得妳不會想我。」

　　「當然。」石榴坐到他的身側，毫不掩飾地說：「我不需要想你，你也不需要想我。」她的氣息就此停在他的右肩，同時眸眼闔上歇息，而望著那所有不可愛的也是可愛的，紅絲絨勾起嘴角。

　　「好。」

　　伸手給對方遮上陽光，良辰美景似乎也不盡重要。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