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府为何找来华尔街精英协助重振芯片业? - 华尔街日报
华尔街日报2023年8月16日10:55 CST 更新
为重振美国芯片产业,拜登(Joe Biden)政府实施了二战以来力度最大的干预行动之一,并且正在依靠自由市场的专家来完成这项任务。
自去年夏天美国两党通过《芯片与科学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以来,美国商务部已经在悄悄组建一支由华尔街精英金融人士组成的小团队,以帮助向数以百计的公司分配来自纳税人的390亿美元生产补贴和其它激励措施。
这个团队的成员将该团队称为美国政府内部的一家初创公司。这个团队目前有大约36名专业人士,年龄从23岁到64岁不等,其中近一半是女性。这些人士在白宫附近空荡荡的美国商务部大楼内办公,他们的房间狭小,配有钢制家具,房间里用高隔板围成了小隔间。
拜登政府在经济政策方面与美国企业发生过矛盾。但在把先进的半导体制造业带回美国的问题上,政府官员表示,他们需要借助投资银行家、私募股权投资者和管理顾问的能力。
芯片项目办公室(Chips Program Office)的投资团队负责人Todd Fisher说:“市场并不是总能完美运作。”他此前曾担任私募股权公司KKR的高管。
“我们在试图纠正一种错位。”Fisher说道,因为“其他国家插手干预以实现对自己有利的形势。”
美国总统历来都会在华尔街物色担任政府高层职位的人选,近期的例子包括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ay Powell)和前财政部长姆努钦(Steven Mnuchin)。但经济学家们表示,招募私营部门专业人士来组成整个工作团队是前所未有的,这反映出芯片在现代经济中发挥的核心作用,从家用电子产品到先进武器系统,所有这一切的运作都依赖于芯片驱动。
与中国的技术和军事竞争不断加剧是促使美国在去年通过《芯片法案》的关键因素。
半导体产业协会(Semiconductor Industry Association)的负责人John Neuffer说:“利害关系重大,全世界都在关注美国的做法。”他表示:“我们要为了美国搞好这次产业政策大试验,这一点至关重要。”
经历了数十年的产业外包之后,在美国政府能否让一部分最先进的制造业回流美国的问题上,Fisher团队的表现将是初步的检验。美国生产的半导体仅占全球半导体供应量的10%,而且这其中没有最先进制程芯片,最先进的芯片大多在台湾生产。
一些经济学家对美国政府试图利用补贴和税收优惠塑造战略性产业的产业政策持怀疑态度。
“政治总是占据主导,”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研究美国产业政策的非常驻高级研究员Gary Clyde Hufbauer说。
芯片与科技产业、制药产业、乃至军工等领域都息息相关。为追赶美国的芯片开发技术,中国政府承诺投入1,800亿美元以支持国内芯片行业。目前,成立于2019年的中国科技初创企业壁仞开发出的BR100芯片据称已可以与英伟达强大的A100芯片相匹敌。本则视频介绍了上述两种图形处理芯片的设计与运算性能,并解读两个超级大国之间争夺人工智能领域主导地位之战。封面图片制作:Sharon Shi WSJ S Chinese
Hufbauer称,该团队面临的大问题是,由于白宫和国会都想把资金导向自己青睐的选区,预计这两方面都会施压。他预测,随着美国2024年大选季的升温,该计划“对芯片的侧重将减弱,而且会更加侧重于炮制有关创造就业的美妙故事”。
美国商务部的官员表示,这些款项的分配不会以政治为依据,政府组建这只华尔街团队的原因之一就是确保对有限的联邦资源进行谨慎的分配。
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Gina Raimondo)说:“我们商务部从根本上说必须管好纳税人的钱。”她形容该团队“才华横溢、经验丰富”。
该团队的成员包括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 Inc.)前合伙人Sara O'Rourke、曾在私募股权公司黑石集团(Blackstone Inc., BX)任职的Farha Faisal以及前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S)银行家Kevin Quinn和Srujan Linga。Mary Alex Smith则是一位投资主管、前摩根大通公司(JPMorgan Chase & Co., JPM)的银行家。
他们的任务是确定已提交计划的约460家实体孰去孰留,这些实体包括英特尔公司(Intel Corp., INTC)、三星(Samsung)和台积电(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 Co., 2330.TW, TSM)等头部半导体公司。他们的决定将面临严格的审视,包括来自国会议员的审查。
“在投资公司,没有人清楚所有那些你没有做的交易,”Quinn说。“但在这里,你要对所有拒绝的计划负责,而且是很多份这样的计划。”Quinn是一位资深客户关系主管,曾任高盛全球技术银行业务的联席主管,后来创办了自己的投资公司。
Quinn的隔间里放着一本克里斯·米勒(Chris Miller)的《芯片战争》(Chip War)。这是1994年以来他第一次在隔间里工作。这本书是该团队的必读书,探讨了围绕半导体的地缘政治。团队成员自费购买了这本书。Quinn习惯了私营企业的特殊待遇,当提到去亚洲出差要求乘坐经济舱时,他耸了耸肩膀。
由于曾任风投公司高管的雷蒙多的亲自参与,这个投资团队的工作风格很像华尔街的交易团队。
每一位《芯片法案》拨款申请者都会被指派一名高级关系总监以及数位投资官员。该团队的初级成员需要长时间工作,研究数据,建立量化模型,以确定项目是否可行。
该团队必须确保受资助的项目符合美国总统拜登的政治议程,包括促进劳动力多元化。芯片行业的一些人抱怨该计划下的资助附带了一些条件,比如限制企业在中国扩张、限制高管薪酬,以及对员工子女提供强制性日托服务等。
上述投资团队与专门负责拜登战略的官员密切合作,其中包括国防专家和经济学家。该投资团队成员向芯片计划办公室主任、前纽约州官员Michael Schmidt汇报工作。
官员们不愿透露《芯片法案》资金的发放时间,不过业内高管预计最快可能在今年年底。
该团队的运营主管O'Rourke说:“实际上,我们正在设计相关战略、设计架构,设计投资流程。”
最初的拨款举措只是第一步。Bernstein Research的高级分析师Stacy Rasgon说,与芯片行业的长期投资需求规模相比,390亿美元的制造业激励措施就好比是“四舍五入的那点零头”。
台积电计划斥资400亿美元在亚利桑那州建设新的先进制程芯片制造厂。根据波士顿谘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 BCG.XX)的估算,全球芯片业未来十年需要在研究和设备方面投入3万亿美元,才能满足市场上的芯片需求。
Fisher说:“如果我们不想方设法利用资金来激励私人资本参与进来,我们将无法取得成功。”
这项重任落在了该团队财务结构小组负责人Linga身上。作为在高盛专门从事资产担保融资业务的顶尖银行家,Linga曾帮助航空公司把常旅客计划作为抵押来借贷,并帮助Sprint以无线频谱许可证为担保发行债务。
Linga是一名印度裔移民,他放弃了年薪500万美元的华尔街工作,接受了年薪仅18.35万美元的政府工作,他说,当他在雷蒙多的办公室面试时偶遇一位陆军将军时,他意识到这件事关系到国家安全。Linga说:“当美国政府提供给你这样的一份工作时,这是一种荣誉。”
Linga正在寻找途径方法,以让半导体供应商能够从退休基金和保险公司那里融到资金。他说,为了使半导体贷款更有吸引力,可以用设备、知识产权和基础设施的价值作为抵押。
这个团队里包括投资总监Faisal在内的一些成员认为,美国对外国制造芯片的依赖已成为一个致命弱点,因此政府有理由插手干预,在目前阶段确乎是这样。他们说,从长远来看,目标就是要打造出一个能够有资金来支持自身发展的产业。Faisal曾在黑石集团(Blackstone Inc., BX)任职。
Faisal说:“我们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我们希望激励私营部门参与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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