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間雪，心上梅

寒冬又至，刺骨的寒意透過窗櫺散入屋內，修道之人五感敏銳，即使無懼於溫度變化也會有所感覺。鷸顫了顫纖長的眼睫，方醒轉遂清明的意識頓時落入憂思——與寒風凜雪裹挾而來的或將是人間界的天災。

總是心懷蒼生的仙人擰起了他好看的眉頭，好似門外枯冷的霜雪也傾倒在他眉眼之間，冷的動人。披散著的長髮融入白被雪景之中，髮尾那一抹紅引得身旁的男人心上一陣酸軟。

史子隅伸出手掌覆上男人湛藍的雙眸，輕柔地撫平了那段褶皺。因剛睡醒而低啞的嗓音響起，緩然卻有力：「師尊在想什麼？」他赤朱色的眸子凝視著鷸，血紅的瞳孔裡只倒映著那人，滿當當地裝盛著史子隅心頭最溫柔的舊夢。

是了，舊夢。

畢竟在那場幾乎凋敝整個仙門的一戰後，他們二人的師徒情誼也與這殘破的仙門一同零落成泥。

史子隅等著懷中的師尊冷冰冰的喚他「魔尊」，雖然不再是曾經溫柔和煦的「子隅」抑或是「小史」，總比師尊不再搭理他還要好。他卻沒有等到這聲呼喚，而是懷中人有些猶豫的回答：「嚴冬苦冷，或有挨餓受凍的百姓，我不放心…...」

話音未落，鷸像是忽然驚醒了似的住了口，彷彿適才與舊時無二的語氣是史子隅過於偏執而出現的幻覺。

史子隅強行抑制住顫抖的手，勾著甜膩的笑，可誰知他的心要激動瘋了，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聽見師尊這麼平常的對他說話。

「我陪師尊去吧，只要是師尊期望的，徒兒都會為您完成。」史子隅由後攏住鷸的腰身坐起，薄薄一片的蠶被滑落，露出鷸身上的斑斑愛痕，鷸能感受到他的徒兒輕輕吮吻他的脊背、頸項，帶著孤寂的令人心痛的虔誠。

他知道他在心軟，他總是對這個孩子狠不起來，鷸幽幽嘆了口氣。那是他親手救回來的孩子、是親吻他、深愛他的男人。

一步錯，步步錯，感受著身後滾燙的軀體，鷸知道自己在逐漸讓步。

他心上的落雪不歇，卻仍被史子隅熾烈的情煨化成水，兜兜轉轉淌過前塵往事——在此心歸處長就一簇白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