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情人節

白色情人節的前一日，凱賓趁著柯洛莉娜去其它城鎮購物之時，佔據整個廚房。只見他的手中拿著一罐可可粉，備料的桌上放著用來煮巧克力的鍋子以及杓子，還有隔水加熱的碗，甚至連各式的模子都備齊了。至於那唯一一罐600毫升的瓶裝牛奶，則擺放在鍋子旁邊。

冬日下午的陽光斜斜透過窗子，將鐵製的鍋具照得亮晶晶的，但唯一吸引住凱賓目光的卻是盛裝於玻璃瓶中的牛奶，那如凝脂般，似乎發散著珍珠白光芒的牛奶，光是看著，就能想像乳白液體滑入喉中的感覺，令人魂牽夢縈的牛奶香氣，彷彿湧上了鼻頭，無論何時何地來一瓶那樣的牛奶，都是一種享受。

尤其是在牛奶短缺的今天——事實上，自今日正午過後從睡夢中醒來，凱賓就不曾喝過半瓶牛奶。呃，是有喝一點點啦，但就只是蜻蜓點水般那麼一小口，就像食譜說的，避免加入壞掉的食材，因此要嘗試食材味道，確保新鮮度。儘管第一口的滋味猶如天堂，但凱賓不斷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再喝第二口，因為這真的是他所擁有最後一瓶牛奶。

凱賓的小扳手自動變成了附有鐵爪的槍械武器，只是這次他沒有啟動槍枝功能，反而將之當成開罐器使用，三隻爪子緊扣手上的可可粉罐上的金銅色蓋子。也許是沉浸在牛奶的幻想中，手滑了一下，力道有些過猛了，只見玻璃罐在他的手中猛震了一下，刷的一聲，可可粉如塵般揚起，於空中舞著，最後有一大部分落在藍髮少年的臉上。

這東西真難吃，這真的是巧克力嗎？在凱賓的認知中，巧克力雖然稱不上美味，但若是只加一點點在牛奶裡，也不是不能入口。

柯洛莉娜一個月前為他買的，作為情人節禮物的超級濃郁奶香巧克力亦是如此，在高級鮮乳中混入些許甜滋滋的滋味，雖然是有點破壞牛奶單純的美好，但也不如想像中的糟。

只是現下灑在臉上的粉，苦得讓他懷疑人生，這些巧克力花了不少錢，該不會買到黑心貨了吧？

「這是可可粉沒錯。」當凱賓抱著罐子向熊師傅求救時，灰毛熊慎重其事將毛茸茸的手深入玻璃罐中，並舔了舔附著其上的褐色粉狀物：「這是黑巧克力粉，最純粹的那一種。」

正拿著一條毛巾的小蘿莉，這時漂浮而來，表示要幫凱賓擦臉，卻被無情拒絕。她癟了癟嘴，趁著凱賓擦臉同時，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盒布丁，並灑了一小搓巧克力粉在布丁上。

嘗了一口，L的小臉立刻皺了起來：「這才不是巧克力！」

「真正純粹的巧克力，才不是平時會用於製作布丁的那些加入許多添加物的劣質巧克力所能比擬的。」他意猶未盡地再度舔舐手上剩餘的巧克力粉，以感嘆時事的老人般的口氣嘆道：「純粹的巧克力，就像啤酒一樣，帶著苦澀和成熟的醍醐味，當然，像你們這樣的小毛頭才不懂這種大人的滋味。」

「對了，」拿起啤酒瓶，在凱賓來不及阻止前，他將不少巧克力粉倒入其中：「讓巧克力和啤酒一同發酵，說不定能夠釀出更加美味的美酒。」

於是，凱賓只能眼巴巴看著一半巧克力粉，消失在啤酒罐中。

當然，凱賓並沒有時間等到巧克力啤酒發酵成功，並聆聽熊師傅可能或長或短的大叔飲酒心得，他必須要在柯洛莉娜回家之前做完巧克力才行。回到廚房，口中的苦澀像是沖也沖不掉似地，鍋旁的牛奶正發著萬丈光芒，彷彿在誘哄著他一般，甩了甩頭，定睛一瞧，才發現那是陽光落在瓶子玻璃上發散出的光芒。

不能被牛奶所迷惑，為了柯，他這樣為自己加油打氣。但凱賓今天都沒喝到牛奶，更甚者，他已經有一個禮拜處於牛奶不足的狀態，上次發生這樣的事是在情人節之前，原因當然是那些用來當作禮物的熱銷款牛奶巧克力。

作為原物料的需求飛漲，造成牛奶供不應求。只要再一口，再一口就好，他經常倒持瓶子，艱困地喝起裡頭僅剩的那幾滴牛奶，這般想著。

所以再一口......不，他別開頭，為了柯。

凱賓拿起巧克力，開始用磅秤量起巧克力的份量。咦，比預計所需的還少了好多！這肯定是熊師傅的緣故，再加上他又將巧克力粉灑出了些許。那麼，既然巧克力縮水，這不就代表所需牛奶就會減少？

發著光的牛奶好像在向他招手，向他詠唱著：喝吧，凱賓，喝吧！

不行！他將視線扯回食譜上，上頭以少女字體寫著：*所需牛奶為350毫升，但可依口味調整，搭配出屬於妳的好吃牛奶呦！

一瓶600毫升的牛奶，減去喝掉的那一口應該是30毫升吧？那代表現在牛奶還有570毫升。減去需要的350毫升，還可以喝220毫升。

凱賓吞了口口水，一隻手朝牛奶伸出，另一隻手卻又硬生生握住了伸出的手。他的腦海中似乎浮現了打架中的天使與惡魔。

被暫時壓制在凱賓天使身下的凱賓惡魔，對著他要求：「我要喝牛奶，牛奶！」

而穿著白衫的凱賓天使則撇頭望著他，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製作過程可能會出像巧克力減少份量那般的意外喔，為了柯，對抗誘惑吧凱賓！」

只見天使與惡魔翻滾著，扭打著，為了柯以及牛奶等語句在凱賓腦中絞成一團，隨後天使的身上散發出燦然聖光，炫目光芒過後，是一隻變成肌肉壯漢的凱賓天使，及癱在地上縮得小小的凱賓惡魔，允自喃喃道：「牛奶，牛奶，牛奶......」

凱賓忍痛不去看那瓶牛奶。他專注在把巧克力粉與奶油以及糖、鹽混合的步驟上，只是，巧克力的製程並不複雜，需要再度面對牛奶的時刻比他想像中要來得快上許多。

定量的牛奶放了進去，與巧克力半成品相混合。用湯匙挖了一小點，並以舌尖小心翼翼觸碰一下。果然，這味道實在可怕，口味和先前吃過的超級濃郁奶香巧克力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於是他又在隔水加熱的巧克力鍋中，加入另一匙牛奶。

不行，還是不行！他心想著自己絕不能將劣質品交給柯洛莉娜，因為柯洛莉娜當初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他勉勉強強能接受的超級濃郁奶香巧克力，他可不能拿出自己不滿意的東西給柯。

憑著這樣的信念，凱賓對抗自己的慾望，瓶中牛奶越來越少，巧克力的奶味越來越濃，待到凱賓覺得自己勉強可以接受的程度時，牛奶已經一滴也不剩了。

「小子，你看起來就像去了遠古遺跡跑了100趟一樣。」那是在起居室中包裝巧克力時，熊師傅對他的評價。

沒錯，天人交戰簡直累極了，凱賓覺得自己將巧克力交到柯洛莉娜手上後，就得去床上好好睡一覺。俗話說，夢裡什麼都有，也許那裡會有滿滿一個湖泊的牛奶，讓他得以悠遊其中也說不定......

柯洛莉娜恰巧在凱賓將鬆鬆垮垮的蝴蝶結，綁在禮物盒的中央時進門，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一堆東西，腰間的置物袋，也被塞得鼓鼓脹脹。只是凱賓的目光卻沒落在方才還引頸盼望歸來的人的臉上，而是：「牛奶！」他說，字詞在浮現在腦中時便自動從口中湧現，那可是牛奶的專利。

「是啊，正好，在M城鎮發現牛奶的蹤跡，今天只有一瓶牛奶當早餐，真是辛苦你了」

說得輕描淡寫，但凱賓知道M城鎮又比柯原本要去的城市還要遠上了一些。接過那袋牛奶，凱賓亦把桌上的巧克力送給柯洛莉娜。

不用言語，柯洛莉娜也知道那是情人節的回禮，肯定是前幾天去鎮上時，凱賓聽到有關白色情人節的討論因此將之放在心上，凱賓的眼神中，充滿著對她的感謝，以及，當然會有的對牛奶的渴望。

看著凱賓眼中對牛奶的渴望強烈等級，那大概是把牛奶用於製作她手中的巧克力了吧？

「那麼！大家來喝下午茶吧！」柯洛莉娜一宣布今日下午的計劃，凱賓甚至還沒坐在位置上，就迫不及待喝起牛奶來了。

牛奶激發了他奄奄一息，又被一些異物荼毒的味蕾，並將那些苦澀的，過重的巧克力味沖了去，果然，牛奶最棒了！

坐在享用巧克力啤酒的熊師傅，以及吃著柯洛莉娜剛帶回來那些新鮮布丁的L中間，凱賓正喝著第二罐牛奶，同時也不忘觀察柯洛莉娜食用巧克力時臉上的表情。只見女孩的臉上一副饜足的神態，彷彿她在吃著全世界最好吃的東西似地，果然，為了柯，忍耐不喝牛奶是正確的選擇，口中滿是純粹牛奶味的凱賓真心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