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戀
差不多要來清洗第一批的碗盤了。海薇塔絲聽見推車輪子滾動的聲音，從廚房水槽邊的塑膠椅子站起來，戴上橡膠手套，再走向門口等待推車帶著使用過的餐盤送進來。
「要洗的餐盤送來了。」
「！」
隨著推車送來，伴隨的是熟悉不過的聲音，沒多久便看到布尼恩的身影，這讓海薇塔絲的步伐不自覺地變得輕盈，忍不住蹦跳過去。
「布、尼…哎…！」
「！不要用跑的啦…！」
布尼恩看著蹦跳到面前的少女突然腿軟下去，嚇得反射性地往前拉住手，把海薇塔絲擁入懷中。
「…呃…有受傷嗎？哪裡有覺得會痛的嗎？」
「…」
一瞬間發生太多事情，海薇塔絲回神過來時發現自己的臉頰緊貼在溫暖的胸口上，潔白的服務生制服傳來溫和的香味，急促的心跳聲似乎也與自己的頻率同步。窩在最喜歡的人的懷中，海薇塔絲覺得自己的意識逐漸飄然。
…然後，不由自主地往懷裡蹭著。
「…！等、等一下好癢…！」
輕柔的髮絲與柔嫩的臉頰往胸口搔癢，讓布尼恩的身子一縮。總覺得再這樣下去理智會被消磨掉，布尼恩趕緊捧住海薇塔絲的臉頰，不讓她繼續磨蹭著。
雖然不得不承認，挺喜歡被這樣蹭著的感覺，但現在是工作時間，不行這樣…
「…別、別玩下去了啦…該工作了…」
「…」
海薇塔絲瞪大圓滾滾的眼睛，與之四目交接的對象正露出了無奈又害臊的表情，也許是第一次見到布尼恩這模樣，這讓海薇塔絲顯得興奮，眼神閃閃發亮著。
「賺到、了…！」
「…呃、呃、蛤…蛤…？什麼賺到了啦…」
從海薇塔絲的視線來判斷，大概能猜測她在指什麼，但布尼恩沒有自信他所想的便是正確答案，逃避似地搓揉海薇塔絲的臉頰，以避免她公布答案。
「…好了，我去工作了，洗、洗碗如果工作量太多我再來幫妳啊…」
「啊…」
布尼恩放開手，說完就立刻轉身離開了，留下海薇塔絲一人茫然地望著身影離去。獨留的少女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臉頰上彷彿還殘留著手掌的溫暖，在發愣之中緩慢將雙手覆蓋在臉頰上。
「…好、燙…喔…」
————————
今天上班洗著碗，海薇塔絲總是一邊工作著一邊分神，思考著布尼恩揉自己的臉頰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等到終於洗好碗脫下橡膠手套，海薇塔絲試著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臉，模擬著上午時布尼恩那樣，搓揉著軟軟嫩嫩的臉頰。
…自己搓著沒什麼感覺，不知道布尼恩搓臉是這麼無趣嗎？還是搓自己的臉跟搓別人的臉感覺是不同的呢？
「？臉頰怎麼了嗎？海薇塔絲？」
「…噫…！！」
來自同事的關心，海薇塔絲嚇得放下手，甩甩頭表示否定。
「沒…事…！」
「哈，妳被嚇的反應也太大了吧？剛剛看妳很認真在捏臉頰，覺得臉頰很軟捏捏很療癒齁？」
「…嗚…」
看著同事滿臉笑容的模樣，海薇塔絲只覺得更加丟人，低下頭戴上橡膠手套，假裝要去尋尋找新送來的碗盤來逃離現場的尷尬。
——————
「海薇，我收拾好了，可以下班了。」
布尼恩拉上背包的拉鍊，單手撐起背帶，轉身向靜靜等待的海薇塔絲說道，卻發現了少女低垂憂愁的面色。
「…海薇？妳還好嗎？」
「…？咦…？我、我在、發呆…」
「…看起來是蠻像在發呆。」
布尼恩走到海薇塔絲的側邊，以示兩人可以出發走往回家的路上，在當中仍舊透過少女的側臉觀察著表情。
…海薇已經開始不會遮掩表情了啊。
比一般人還晚接觸到社會群體的少女，自相遇以來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模樣，小心翼翼地緊張著、小心翼翼地害羞著、小心翼翼地露出笑容，像這樣直接把憂愁擺在臉上還算是第一次見到。
「海薇，妳老實說吧，妳怎麼了？我會陪妳想辦法。」
「…咦…？嗯…嗯、嗯…」
聽聞關心的海薇塔絲，支支吾吾地飄開眼神，低著頭沉思了一陣子，隨後慢慢地開口。
「…我、捏臉頰、被笑了…」
「…啊？」
「我…捏臉頰…在偷懶…被發現…然後…就被笑了…」
海薇塔絲結結巴巴地說著，音量逐漸小聲到輕聲細語，想起當下的情景越想越丟人，頭也不自覺低下。
「呃…嗯…聽起來確實蠻尷尬的…」
布尼恩想像若是換作自己在那個情境裡，也一定會非常尷尬吧？但海薇塔絲與自己不同的是，她那純粹的性格與可愛的外貌，揉著自己的臉的模樣一定也很可愛吧？布尼恩舉起手拍拍著海薇塔絲，希望可以讓她覺得事情沒那麼糟糕。
「…不過，說不定是被海薇可愛到，所以笑了出來吧？」
「…？」
被自己可愛到？海薇塔絲訝異地抬起頭。「我…可愛？」
「啊、嗯…海薇妳很可愛，妳不知道嗎…？」
很順口地說出這番話後，布尼恩頓時覺得羞到見不得人，很快地迴避了海薇塔絲疑惑的眼神。會說這樣的話真不像自己啊…
「…？」
突然被誇可愛的海薇塔絲，在腦海中反覆播放著那一段令人心動的話語。這時候該回應什麼？再一次反覆確認是不是聽錯？隨著反覆播放的次數越多，頭也越來越無法冷靜地思考。
這樣越來越無法冷靜下來的心情…是開心的心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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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路上最後的交談不了了之，海薇塔絲一人躺在床上，不斷地後悔著當下自己的狀態。
明明好想一直跟布尼恩說話…明明好想跟他有更多的互動，今天狀態過於混亂，想要每一刻都珍惜的她覺得把下班回家的時間都浪費掉了…
「…好想…跟布尼恩…更多時間一起…」
今天被布尼恩抱住了，雖然很久很久以前也有在傷心的時候被布尼恩抱著，但果然跟喜歡的人抱抱好開心呀…
今天被布尼恩搓揉臉了，雖然在模擬的時候被其他人笑了，但也因此聽到布尼恩說自己可愛…
…我…很可愛嗎…？
在布尼恩的眼中…我很可愛嗎…？
少女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在心中不斷地對自己問著問題，回想著至今與喜歡的人的互動，總是被關照著、總是被溫柔守護著，明明那人是對自己多麼沒自信，卻還是努力地去做任何事。
「…布尼恩…」
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海薇塔絲伸出手來，想像著喜歡的人就在身邊並擁抱住對方。如果布尼恩真的就在身邊，一起在床上擁抱著，一定會覺得非常幸福吧…
「…」
將棉被抱在懷中的海薇塔絲陷入了沉思，隨後她爬了起來，坐到床邊伸出腳走下床，一步一步地走離開房間。
想跟布尼恩一起睡…
想要再跟布尼恩更近一點…
因為…看到他…知道他的一切…越加認識他…跟他越多的接觸…都會讓我很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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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平靜地躺在床上的少年，發覺自己越來越無法克制想要碰觸愛人的慾望，總覺得懷有這樣念頭的自己好糟糕，在心裡拼命地說服自己冷靜點…
自從彼此知道對方的心意，海薇塔絲似乎在面前總是會靜不下心的樣子，要嘛一下子害羞扭扭捏捏的樣子，要嘛雀躍到甚至眼神閃亮的樣子。
「…真是的…我有哪一點值得被妳喜歡啊…海薇…」
布尼恩無奈地露出微笑，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優點，也無法理解海薇塔絲心裡所想的，但是看到她那麼開心的模樣，這樣就足夠了。
「…耶…布、尼恩…」
「…唔噢？！」
「我…愛你…」
「…呃、啊…？」
從腹部傳來了重物壓住的感覺，嚇得布尼恩爬起身一探究竟，不知為何海薇塔絲爬到了自己身上，透過月光的照耀看到了充滿愛意的笑容。
「…想要…睡覺時間…也跟布尼恩一起…我…看到布尼恩…就會好快樂…」
「…」
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布尼恩緊張地吞了吞口水。面對於海薇塔絲戀愛的衝動，布尼恩倒是有些意外當初膽怯的她如今會有如此積極的表現，但看在她近日經常處於異常興奮的狀態，似乎又不太那麼意外…
「…想要睡覺時間一起啊…是可以啦…」
面對海薇塔絲的熱情，布尼恩也是沒輒，或者說實際上並不抗拒，只怕自己某一日會過於衝動…
「…只是…我怕我會弄髒妳…」
「嗯…？布尼恩、很香、不會弄髒我呀…」
「啊…！當我沒說…！」
快要被懷有汙穢想法的自己氣死了，布尼恩惱羞地爬起身，扯掉棉被，將跨坐在身上的海薇塔絲抱住再往後倒，讓對自己有愛慕之情的少女趴在身上。
「…如果不舒服的話，妳可以調整位置…」
「嗯…這樣、很舒服…」
海薇塔絲閉上眼，嗅著衣服上洗衣精的香味，隨著背上有一股輕柔的觸感蓋在身上，少女轉身側躺，將身體捲曲起來。
「…還想要再搓臉一次…」
「…是沒有問題啦…」
聽見了任性的請求得到了同意，心中竄起一股幸福的暖流，隨著臉被雙手捧起，海薇塔絲抬起頭，想要注視著最喜歡的人的眼睛。
就在此時，視線被布尼恩逼近的臉龐佔據，一股柔軟的觸感覆蓋上了嘴唇。海薇塔絲瞪大雙眼，傻愣愣的她仍未沉浸於接吻的快感，眼前的人便羞得別開臉背對著，急促地道一聲晚安。
「晚安…！」
「…」
回味著臉頰上的餘溫，與嘴唇被沾染的濕潤，海薇塔絲決定靠過去，緊靠於最愛之人的背後。
「晚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