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伊 | 掉以傾心

依據往年的經驗，玖夜每到生日這天，從凌晨時分開始就要保持警戒。警戒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冒出來的鮮花、氣球、彩帶，或是逐年降低甜度的生日蛋糕，還有一半鬼靈精怪一半冒冒失失的小少爺。

牆上的時鐘，時針與分針剛於12重合沒多久，睡在身側的小少爺便踢開被子，假寐中的玖夜了然於心地攫住伊得跨到他身上的小腿。

「小少爺又想搞什麼小把戲？嗯？」說著，修長的手指順著腿部曲線下滑至腳腕，修剪得圓潤整齊的指甲輕敲踝骨，一下又一下。

然而，本該跳起來大喊「生日快樂」，或是因為驚喜失敗乾脆橫躺在他身上耍賴的伊得，就只是安靜地躺在原位一動不動。

「小少爺？」玖夜挑眉，見伊得沒有任何反應，還刻意撩起他的睡衣下擺，手探進去捏了捏柔軟的腰。

棕髮青年無意識地哼了哼聲，手臂一伸抱住了玖夜。

面對戀人的擁抱，玖夜反射性地回摟，等他反應過來時，指尖已挾帶著溫柔輕梳伊得的髮。伊得微小又平穩的呼吸聲帶來癢意，自玖夜的耳邊向心臟蔓延。

令人難耐。

小少爺的確是沒玩什麼花樣，卻讓玖夜難以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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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透光的窗簾假意攔住擾人清夢的朝陽，灼熱的光芒讓伊得在手機的鬧鐘響前就醒了過來。他坐起身，頂著一頭亂毛，左顧右盼，只見玖夜不知何時側過身背對著他，伊得靠過去，一手越過玖夜撐在床面上，一手撥開玖夜頰邊的碎髮。

啾──刻意發出聲音的親吻，就算是睡美人也會驚醒。

玖夜眼睛都沒睜開，微啞的聲音搭配微揚的語調：「我臉上該有小少爺的口水味了，這就是小少爺準備的驚喜嗎？」

「嘿嘿、別那麼嫌棄嘛！」伊得把頭靠在玖夜的肩膀上，打了個哈欠道：「也稱不上什麼驚喜啦，只是難得我比你早醒啊。」

玖夜的肩頭一輕，伊得轉眼間已跳下床準備洗漱。沒有等到小少爺其他表示的玖夜，緩慢睜開眼，微微蹙起的眉，表示出他對此刻的情況不甚滿意。

撈過伊得放在床頭的手機，玖夜滑動已解鎖的螢幕，確認日期時間是5月22日早上5點39分。

難道是已經超過「玖夜時」，所以小少爺才沒有任何表示嗎？

「玖夜時」這個詞還是伊得告訴他的，因為他的生日是5月22日，上午和下午的5點22分便是專屬於他的時間。

玖夜記得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時，他還嗤笑現代人真喜歡給每件事物找意義。

沒想到，他竟然也成了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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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夜有一下沒一下、無意識地點擊著滑鼠左鍵，視線緊盯電腦桌面右下方的小角落，當數字隨著時間流逝變換成下午05:22時，他瞬間停下無意義的手指運動，等待著。

他等待著；但置於螢幕增高架上的手機依然安靜，沒有任何來電通知或訊息提醒。

一分鐘過去，玖夜總算鬆開無辜的滑鼠。

他隔著透明桌墊撫摸壓在下方的情侶人生四格照，照片中戴著豹耳髮箍的小少爺被他用力勾著脖子還笑得一臉燦爛。

可愛的笑臉在此刻看來，莫名讓人火大。

「嘖。」今天的小少爺安靜得出奇。

確信中原來參雜一絲不確定嗎？玖夜內心不是滋味。

明明生日對他來說，與尋常日子並沒有任何不同；都怪小少爺往年總是一頭熱地為他慶生，他才會在潛移默化之下，也將生日視為特殊的日子。

準時下班的玖夜在車上收到伊得傳來的訊息。

「我今天要加班，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了。」

「可能要滿晚才能下班，你早點休息喔。」

兩句訊息宣告壽星今晚還得自己吃晚餐，玖夜本想已讀不回，但看見小少爺傳來一個哭成淚海的貼圖，他終究是不忍心冷待身為專業級社畜的戀人。

「小少爺先管好自己吧，」玖夜快速鍵入文字，「別餓肚子工作，下班說一聲。」

收起手機前，玖夜順手刪除收件匣內所有壽星優惠的廣告簡訊。

看了就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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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的螢光映入眼底，玖夜抬眼注視掛於牆面的時鐘，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小少爺和他的聊天室還沒有新的動靜。

沒聽說最近有接什麼大案子，卻臨時要加班到這麼晚，玖夜忍不住懷疑起小少爺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在沒必要的時候，過度展現同事愛。

嘭！

臥室內傳來的異音打斷了玖夜的思緒，類似重物撞擊的聲音，讓玖夜從沙發起身，快步走向臥房。

玖夜打開房門的同時，順手按下電燈開關。頂燈亮起，一眼望去房內沒有任何物品意外掉落，就在玖夜往裡頭走，打算仔細檢查時，突然一道身影從一旁的衣櫃裡蹦出來。

「玖夜生日快樂！」

本該在辦公室加班的伊得，戴著生日禮帽和裝飾眼鏡，手上還端著狐狸造型的生日蛋糕從衣櫃中冒出來。

這畫面過於荒謬，但玖夜還是眼疾手快地扶住差點被地墊絆倒的伊得。

伊得站穩腳步，臉上是驕傲的調皮笑容：「你是不是以為我忘記你的生日了啊？是不是想著今年應該不會慶生了就掉以輕心啊？」

玖夜什麼話都還沒說，伊得就誇張地感嘆一聲：「我怎麼可能讓這麼特別的日子平淡地過去呢？」

「我要在你生日的最後一刻，讓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伊得從口袋中掏出打火機，將蛋糕上的蠟燭點燃，微弱的燭光承載著滿溢的祝福，他期待地看著玖夜道：「老樣子，許個願然後吹蠟燭吧！」

啊、確信的果然無庸置疑啊。

燭光搖曳，男人露出這一天中最真實的笑容。

老樣子，他才懶得許願。

玖夜看似敷衍實則心急地吹熄了燭火，生日蛋糕被他單手拿開，他顧不得生日快樂歌還沒唱完，捏著小少爺的下巴不偏不倚地吻上那雙唇。

綿長又甜蜜的一吻畢。

這個害他不禁躁動的人啊，竟然還敢嘻嘻哈哈地貼著他的嘴角說：「今年的生日禮物還是我喔──」

「小少爺就做好被壽星玩壞的心理準備吧。」玖夜在伊得的臉頰上曖昧地咬了一口。

確信的，無須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