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桃花一簇《紅牆中》

爭,桃花一簇《紅牆中》

┆洛時雨——罄長安桃花宴


  ──論天下之事何以見得?





  計,始於花開,終於花盛。



  飛花漫天,桃色千里,於城若雪東風競簷間。

  民食為天,食盛皿而呈,東西胡市喧囂,藝坊千門相競,百器珍皿流於市,西域北關古珍百流,仙師名窯逸品千古難求,朱門藏器以榮大家之勢,百姓以皿盛食而走。

  年間春時,盛謠一言。

  一批窯瓷自舖坊出,入南北大江百號商舖,傳經百市百家,不得窯舖之名,僅知價為尋常百家可得之瓷青,百花繪描,紅點青墨,入盤入盅入碗。

  集雅,婉,柔,勁,大方之器。

  框一景而盛千門天地,故得市井所愛,近來卻得一事,東市西坊,西市東樓,傳盡市井間,謠中言此批盅瓷以毒漆所繪,所窯,本是桐油入色以護漆器,誤以蒼耳子作油,入漆。

  蒼耳子具毒。


  民此生懼,謠盛一時。





  難辨真偽。




  朱城天繁,盛世難安。

  市井流言止於紅牆,黎民怨聲難越綠瓦。




  天子開宴,花盛繁枝。


  宴未始,奼紫綾紗已扶風而搖,舞曼天地絮花,伶人載舞於歌,曲天無盡,百官臣子聚首,皇親國戚特使來謁,為桃花盛宴而至。

  春盛花飛,園間百席置案擺碟,無處不巧,無處不至雅別,席間官家朱門各聚,趁得是天子未至時小敘一二。

  細語嘈嘈,論廟堂近日,談風雅遠道。


  「此皿,可算得屬不至逸品,亦乃至上品,得珍一字。」


  席間一人款立,紫帛金縷,繡祥云於袖襟,由著長指為此一挽,傾身一捧,一抬,為此掌托一物——

  百花紅岫盤。

  那人一湛翠色,觀碟窯采入煦陽間,漆隨浮紋而生,墨蘸七色成畫,花生栩栩於光粼粼,紅漆窯成一圓碟,若蒼穹於夜入紅月,絕世難得見。

  他品此一碟入陽絢爛,品此小碟繪盡浮世華色。

  「大人。」

  旁人一喚,喚阻了那湛翠眸間細量,細思。

  尋聲回首一顧,那青年額間一點硃砂明熠,襯天青天晴萬里,花紅絮絮漫天,海晏河清一景,人間桃源一色,似莫過於此。

  而青年巧笑如此──

  「便莫知郡主可是從何備得此雅品。」

  音甫落,他紫袂挽掌一輕,輕是將指托間一碟落回食案上。

  可見著是百官案前各是一紅,百花紅岫盤,各是一樽,青窯祥獸壺,食碟琳瑯,瓊觴滿盅,而那位高九重天之尊,天子龍席,盡是難窺一見。

  兩人官服雙色相伴,齊是遙見萬人之上一位。

  「書令侍郎大人言著是呢,我們此些臣,便如此玉碟玉盅於案,陛下案前一景可想而知。」

  那人側首同紫裳一言。

  東風臨來桃滿紛飛,一地絮絨花載春色,百官朝服奼紫嫣紅若方才紅瓷中百花盤繞而起一色,繾綣難清,各色千秋,一時難辨孰與孰纏繞勾綿。

  「今朝盛宴定是可見丹心一血,陛下起居注,可得勞煩──」端聞紫重官服一衫相應,側首而得相顧,一顧而承此一喚:

  「起居郎大人。」音甫落,一側另起一言。

  「您此話下大人,小的可實是惶恐。」

  末尾一言續得緊,續得卻淺,似若雅士文人莫著喧聲,續得倒是令紫裳青年噙笑而起,笑然有聲,而此不相望,但回首龍椅宴中擎,若天。

  似近神。

  「史官自古無權,卻能盡話青史。」

  他倆相隨莫相依,相立而幾寸離,面面莫相覷,遙見同一方,但聞話悠然啟之似閒言。

  「何不成大人。」

  若如他居侍郎之位,近得尚書之職,位尊朝堂亦不過史官兩筆墨縱橫春秋點史,名留亦否。

  縱然天子相國,孰可料言。

  官服款立,他翠攬伶人曼舞,宴未始,風已起,靜水暗濤遂成波瀾,但聞人是此同他笑起,聲來仍至謙和,拱手一至禮權作了表:「大人莫拿小人得趣,筆墨難書,字難盡意,青史不過片詞已難全,是故天下之事何以見得?」

  一問。

  便是此未得應,已續至一道:

  「是言尚未見上書令大人出席於宴。」

  慶時年間,長安萬城均安,百民天福,百官傾心社稷廟堂,試舉不凡,三省六部為天為民而走,侍郎輔以尚書,重責所在,能者多待。

  而能者為人,多有力有未逮之時。

  「可謝過,我家大人抱恙未癒,是故君主之宴僅得一憾。」紫帛金云於應時頷首,硃砂眉眼一斂,袖攬挽一重禮,拱手是此,尊禮恍若口中字言,千鈞銘心:


  「位居侍郎之職,亦乃替大人看顧皇上太子。」


  那言字咬溫雅如東風沐澤,而硃砂抬此,一眸湛翠瀲灩春光僅留眸底流燦。

  史官見此,居心底眸。


  「大人,花可賞?」


  官問,官言:





  「醉翁之意,罷了。」





  爾後,慶和年間,曾有一事載於野史。


  慶帝開宴於花島,太子領眾諸位承天子之顏備宴於花盛春滿之刻,邀百官,請外使,共賞盛世之春,百福萬載。

  伶人百色,載舞西歌東曲北戲南劇,百食於宴,山川珍饌千海奇餚,食呈百皿,名窯逸品繪山岫花澗,一宴之景,為國之天平,而承天子兒女之孝,賓主盡歡。

  花宴之最,史是千古難見一盛。

  然,花盛殘時起,天宴之時傳宮中小廝於御膳呈前一試遭毒,守宴之兵亦然,天子令宴後速查此一事,而花宴如常續開,百官盡樂,恍若無事。

  宴樂依舊,百臣王親貢禮,遂得郡主之侍呈一禮於御前,乃北府窯師之品,三寸之盤繪千里江河之麗,林墨鶴仙,點描秀娟絕塵超逸,本傳名師歿世,名品已軼,今得一見天子大悅,而中不言之喻,實乃北隅之景,大慶鴻圖收江山萬里。

  而其龍心之悅,然,龍子不願其受之所欺遂是坦言,真品所在乃為龍子所得,贗品於前見之不仁,爾後命人加急百里取品於帝前,證其所言,拱手一奉,及道民傳之事——毒漆窯器,復道宴中宮人兵衛懷毒一案,而百官和之偏道伶人百流良否難論,小人暗作,郡主無辜。


  興許宴中人所為。



  故後天子疑測,乃傳官以驗贗品之漆,果證謠言之實,令查宴中千人百流之名。






  ──論天下之事何以見得?



  「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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