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
Week 1 , A1, with 托莎歡樂是痛苦的郵件,
它在其中警醒著手臂,
以免有人窺探到上面的鮮血
隨之「你受傷了」一聲驚叫!
‘A Wounded Deer—leaps highest’ by Emily Dickin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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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除作為賴以為生的職業,性的目的從來都與歡愉或繁衍無關;相較於上述二者,對朴多壦而言,那更接近為了發洩痛苦。彷彿只要將足夠精液排出體外,眼淚就失去湧動的理由。
濃稠夜色併吞高聳建築,月光悲哀而萎縮,大多數生靈早已陷入沉甸甸的夢境裡。凌晨,位於巷弄內的酒吧,朴多壦疲憊地撐著臉,緊盯著手機無故出現的軟體。他咋舌,大腦裡鏗鏘敲打鳴鐘,越來越多的麻煩開始強制擠進他的生活中,好像被機器壓縮的鰩魚罐頭裡那些帶點腥臭的爛肉,浸泡於鹹水中,撬開之後連空氣都變質發酵。
由性交易換取的精緻生活,並沒有讓他擺脫原先那股駭人的惡臭味。過去,一層薄而稀的的臭味如塵灰般附著在表皮之上;如今,那股醜惡已悄悄竄入指尖指縫。他想著。接下來便是骨隨,骨隨製造幹細胞,臭味將透過血液、像蓮花綻放般遍及全身。窮酸的臭味、女人肉體的臭味。
「操你媽逼,我他媽沒有下載這個該死的軟體,狗娘養的東西…現在是怎樣?操他媽該死的政府現在是在監控我是不是?不解決社會問題,給我在這邊玩遊戲?社會敗類…」他怒不可遏,臉都給氣成頭髮那樣的紅色。宛如中邪般地碎念,那張稱得上好看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如鸚鵡似的尖銳嗓音迴盪在這家可憐的酒吧裡,滿臉倦容的客人們紛紛向他投以怨懟目光。
酒保甚麼也不說,他偶爾也會和他睡覺,酒保甚麼也不說。
一旁抿唇啜飲酒精的女子與他四目相交。白淨面皮,濃密睫毛下鑲嵌一對漂亮的綠色眼眸;斯拉夫人深受上帝所眷顧,與生俱來擁有那彷若被天使親吻過的臉龐、不須塞入任何工纖維便高挺的鼻梁、圓潤玲瓏的嘴唇。同樣身為這間酒吧的常客,朴多壦偶爾在這裡與她隨意閒聊幾句,一切關係僅止於此。也因此,當女子不疾不徐地將手機螢幕放在他面前時,他詫異大於驚喜。
「…啊?」喉嚨深處發出爆笑聲,像是鴨子般滑稽,他樂得發慌。乍然間,那股腦人的煩躁感雲消霧散,他笑到岔氣,連啤酒也從嘴裡噴出來。過了半晌,朴多壦瞇細雙眼,惡毒又親暱地開口:「啊?至少這個軟體是平等的,妳看看,不分男女,不分種族,不分貴賤,每個人都要做任務,笑死人了。連一個沒有來頭的程式都比世界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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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莎的裸體像是陶瓷一般精緻而潔白,凹凸有致的曲線,看在朴多壦的眼中,仍感無比厭惡。女人擁有軟弱的肉體:比視覺上更為柔軟的乳房、在空氣中輕輕翹起的乳尖、瘦得不成形的腰肢、光滑濕濡的肌膚……女人的罪惡,就是一切罪惡的根源。這樣有著柔弱肉體的淫蕩物種,誘惑那些可憐年輕人,於是年輕男子脆弱的心臟破了一個洞,溺斃於這片由肉壁所構、容易氾濫的三角洲。
「該死的,因為男人不能懷孕,正因如此,他們無時無刻都想把女人所囚禁…男人之所以容易幹出蠢事,就是因為被這樣的慾望迷惑。」他瞇起雙眼,近距離端詳這具肉體,像是個政治人物般高談著支離破的大道理,熾熱氣息傾吐在一片潔白如雪的肌膚上,「…女人是罪惡而醜陋的,男人是懦弱的。」
將兩指塞入緊緻甬道,淺淺地開始抽插,食指與大拇指則熟練玩弄著小巧陰核,指尖的觸感燃燒了全身。如流水般的喘息聲緩緩地從羅曼諾夫的嘴裡流洩而出,那雙本該冷淡的雙眸,此時此刻籠罩上一層氤氳水霧,「妳看看妳,脫下衣服,少了那層光鮮亮麗的皮毛,繁衍下一代的本能便曝曬於光天化日之下…妳看看妳下面,現在濕成甚麼模樣?哈…」
「你好吵。」女人啃咬似地堵住紅髮男人的雙唇,而他驚訝地睜大雙眼,睜地眼睛幾乎要撐裂眼眶。
身體裡熱液沸騰,黏糊糊的性慾便這樣被一個吻所挑起。他感到不解,當如軟體動物般的舌頭糾纏在一塊之際,為何能夠帶來如此令人暈眩的強烈快感?朴多壦焦躁而沉默,結束這侵略又飽滿情慾的啃咬。直到將陰莖粗暴地進入女人之前,他只是輕蔑而鄙夷地盯著這代表罪孽的柔軟身軀。
朴多壦感受到女人的肉壁不斷被撐開,又再度緊緊包覆住自己,吸食著那份慾望;花蕾怒放,蜜汁流淌,他覺得女人的蜜汁就是蝸牛的黏液;女人將蝸牛黏液塗抹於臉上,卻從身下排出,女人的一切皆濕潤而黏稠。
「上帝可把女人的身體設計的真巧妙,是吧?比起男人一洩及痿,女人能夠一直一直、一直不斷地高潮…這是為甚麼呢?」多麼貪心而不滿足、多麼淫蕩,多麼......沉浸於射精所帶來的餘韻裡,恍惚之間,他的語氣甜蜜地好似溫暖纏綿的戀人。
「你痿了嗎。」
朴多壦大笑三聲。
「我可是靠這個吃飯的。妳說呢?」充沛的笑意裡帶有一絲戲謔。
如同開顱手術切割頭骨,把大腦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裡,兩具年輕健康的肉體格外清醒。碰撞與呻吟,此般不眠夜,每一個音符都像一滴落在地上的雨水,在嘴巴上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