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點星火以窺探深淵

燃點星火以窺探深淵

Mr Rottweiler @jack_08


sabbats


  羅威納接待賓客的地方不大,房間裡只擺放了一些必須的傢俱——兩張中式官帽椅並排擺放,一張三腳香几就擱在兩張椅子中間。傢俱呈一層柔潤飽和的柔潤橙光,懂行的人一看就能認出那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製作而成的傢俱。


  不過好的傢俱不是每個人都會欣賞。拿著小半杯威士忌的律師隨手解開西裝鈕釦後坐下,屁股碰到椅子時就直皺眉,似乎很是嫌棄。


  「就不能給我一個軟墊嗎?」


  兩人面前跪著那個手上綁著繃帶的少年,他顫抖著身體,偶爾發出壓抑的悶哼,但沒有人理會他。


  羅威納快速搖晃水晶杯,如木色般橙黃的酒液大幅度在杯裡轉了兩圈,他仰首嚥下一口威士忌,眯眼享受雪梨桶獨有的細緻香氣在嘴裡蔓延。片刻後,他嗤笑。


  「你懂什麼。」如貴金屬般冷硬的雙眸撇了雷薩一眼,毫不掩飾眼裡的俾倪。


  文化匱乏的暴發戶,沒有眼光的高知識分子。


  「喂喂喂,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雷薩輕哼,不再在自己的知識短板上自取其辱。他從口袋中掏出菸盒,猶自點燃了菸。


  夾在男人指間的香菸在燃燒,煙霧繚繞往上被吸進排風口。菸草燃燒後的臭味在小房間裡瀰漫開來。他把香菸送進嘴裡咬著,伸手拿起香几上的文件,隨意翻了翻,打開某一頁後遞給羅威納。


  「你該説清楚了吧?我們早上遇到的事情。」羅威納手護著火柴的煙火,也點了菸。他兩指捏著菸,吐著淡淡的霧氣,漫不經心的接過文件。


  立體的輪廓線條變得朦朧,那漫不經心的一瞥看向前方的少年。少年低下了頭,雷薩用一面小鏡子照向少年頭頂,鏡子裏顯現一圈模糊的光環。


  就似約定俗成的天使。


  「戴環者⋯⋯」羅威納的手指在扶手上點了點,若有所思。「所以……他們不只是天使吧。」


  雷薩把玩著手中的遙控器,把那小小的推桿從低推到最高。


  少年顫抖著身體蜷縮在地板,光滑的背上有著像翅膀的暗色印記。他隱忍著呻吟,不慎溢出的快意濺濕了地板。


  「他們是一種很新的收藏品。每一隻都有點先天小毛病,那些毛病藏在身體裏的就成了搶手貨。」雷薩把遙控器丟到一旁。


  推桿還卡在最大檔,但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沒有再理會那匍匐在地扭動的少年。


  「聚集起來的昆蟲該視為不詳,天使的骸骨神聖且珍貴,擁抱天使,你就是安全的。」羅威納重複雷薩曾經講過的一句話,他認爲這是關鍵。


  「不可名狀,深淵之下的未知⋯⋯」雷薩點點頭,終於開始解釋那個無法用文字紀錄的裡世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世界與羅威納所認知的世界有點出入。除了男人和女人這種性別上的二分法,還有恐水人、戴環者和普通人。


  而羅威納是個普通人,一個隱約感知到來自未知的惡意,還樂在其中的普通人。突然來到從來無法接近的深淵,人總有衝動忍不住要伸出一隻腳,試探腳下的距離。


  「耳鳴、恍惚、幻覺、情緒放大,我們在教堂遇到的就是不可名狀,對吧?」


  「你把祂形容得比大麻還要隨便。」雷薩看向羅威納,以眼神責備對方小學生的描述——這讓羅威納有點不高興。「那是祂靠近所造成的認知污染,教堂裡可能有恐水人在。」


  「你可以這樣想,你是一根火柴,不可名狀是火。」


  雷薩把火柴划向火柴盒。


  「你聽說了祂,你就是守密人。」火星點燃了火柴,小火焰一瞬間變猛烈,用力搖曳著,是旺盛的生命力。


  「你對祂的好奇,就像是助燃劑一樣,誘使祂透露更多的同時,你在燃燒,祂越發强大。」燦爛的金黃焰火在雷薩手中扭動著,火焰吞噬細木柴,絲絲黑煙往上飄。


  羅威納盯著火焰,火苗在茶金色的瞳孔中跳躍著。就在火焰快要咬上雷薩的指頭時,雷薩吹出一口氣,把火柴吹滅。


  幾乎燃燒殆盡的火柴焦黑蜷曲,火柴原有木色的地方只剩下一點點。


  「這就是守密人的結局。」飛蛾撲火,窺探光源的那刻,也把自己送進火海。


  故事聽到最後,羅威納好像聽到了自己的結局。他挑挑眉,語氣上揚的質問律師好友。


  「我可沒說要聽這個故事,你把我當火柴?」興許是覺得太荒唐了,羅威納忍不住哼笑。握緊的拳頭上迸出青色血管。


  雷薩丟掉燃盡的火柴,碾磨指頭上的黑灰,不慌不忙的把那個危險的拳頭推開,順便把灰蹭到友人手上。「不要生氣,我也是火柴啊。成為人類文明探索未知路上的燃料,多偉大。」


  羅威納沉著臉緊盯雷薩,對方坦然與他對視,保持著他鬆弛自在的姿勢。直到雷薩無辜眨眨眼,眼裡透出笑意。


  「律師!」羅威納冷哼一聲,率先移開目光。


  歸根到底,他確實對這個不能以人類符號清楚表達的未知存在,該死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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