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之聲:退潮
岩泉在一身燠熱之中迷迷糊糊地醒來,他口乾舌燥,渾身肌肉僵硬,且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他坐起身子,看見褲頭之間撐起高高的帳篷,狹小的空間顯得窘迫。岩泉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只是有些難受地伸長手腳,想要舒展一下筋骨,結果卻發現及川正抱著自己的腰呼呼大睡。
時間是早上四點半。
混蛋,熱死人了。岩泉頓時了無睡意,他一臉不耐煩地爬出床鋪,卻又輕手輕腳地把及川的手臂抬起,輕輕放下,再幫他把棉被蓋好。
這一覺睡得很短,也很淺,卻奇怪地不覺得特別疲累。岩泉撓撓脖頸,皮膚上黏著一層乾透的汗水,下半身也硬得發疼,索性連著內褲一把扯下外褲,一邊脫去上衣,一邊走進了浴室。他先是擰開了水龍頭,洗了把臉,進到淋浴間再用蓮蓬頭往自己身上沖水。
水聲迴盪在浴室裡,岩泉想著這個時間沖澡會不會影響別人?但他接著想,就算是小民宿,房間隔音也不該至於那麼差,頂多是吵醒及川罷了。
岩泉扭了扭脖頸,還有一點僵硬,雖然昨晚很快就睡著了,但是他覺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認床,尤其是枕頭的高度讓他有些不習慣。
昨晚看見及川望向窗外的神情,岩泉忽然意識到,及川是真的就要離開了。
及川說要去阿根廷拜師,跟這次一樣,說走就走,絲毫沒有商量的空間。商量,岩泉失笑:他又是及川的誰了?出國留學何必先問過他?
蒸氣在淋浴間裡瀰漫開來,岩泉關掉了水龍頭,他不想放任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岩泉取了一條浴巾,擦乾身體之後,將其隨意圍在腰間,他走出浴室,本打算查看一下手機,卻瞥見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他嚇了一跳。
「垃圾川,醒了也不吱個聲。」
岩泉嘆了口氣,說。他的手機沒有收到新的訊息。
「我在想,很少看到小岩的背肌。」
及川這麼說。岩泉微微一愣,他想:那是當然。不管用哪個姿勢,及川都很難看到岩泉的背部,不過抓傷倒是留下不少。岩泉接著想起昨天在車上的時候,及川也是盯著他的臉猛瞧,準確地來說,是盯著車窗上的倒影。八成是因為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岩泉,及川才會有這些小舉動,岩泉又怎麼會猜不透竹馬這點心思?然而,他並不想加深這種別離前的無謂傷感,於是岩泉接著問:「要不要去看日出?」
既然都來了,不如做點什麼再回去,於是岩泉準備上網查詢日出的時間。
及川的手摸上赤裸的腰,他整個人貼在岩泉的背後,親吻他肩膀精實的肌肉,腳趾滑過小腿肚,勾進岩泉的雙腿之間。
岩泉清楚及川的意思,但他彆扭地不想順著及川的意,於是岩泉手肘輕輕往後頂了一下及川的腹部,然而及川卻不放手,撒嬌般地發出一悶哼,還意圖解開伸向浴巾的結。
岩泉這次抓住了及川的手腕。
「……小岩不做?」
可憐巴巴地,搞得好像是岩泉欺負他了。
岩泉要求自己收斂一些,他覺得這樣寵著及川不好,顯得他有多需要及川似地──這大概是事實,但他不想承認,岩泉迄今為止的人生大部分是睡眠,其次是及川,再者是排球。及川也理應如此,但是岩泉卻感覺及川好像並沒有同等需要他。
「小岩?」
岩泉鬆開了手,浴巾滑落,他順勢轉過身,和及川交換一個長長的吻。心急的徹很快地被煽動,下身也起了反應,岩泉扯下對方的褲子,然後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屁股。
「唔……」
及川發出一聲悶哼。岩泉有些魯莽地將手指伸入洞口,他鬆開了及川的上衣,啃咬他的鎖骨和乳頭,赤裸的肌膚大面積地貼合,他感覺得到對方的體溫、心跳,還有勃動。
「轉過去。」
「我想要你從前面──」
「不要,我不想再被抓傷了。」岩泉覺得他不能連這點事都還順著及川,他重複一次:「你轉過去。」
及川難得沒有唉聲,他順從地背向岩泉趴下,屁股高高地對著小岩。他彷彿聽見自己理智線斷掉的聲音,岩泉在心裡罵了聲髒話,狠狠地頂了進去。
及川叫出聲來。岩泉提醒他小聲一點,卻沒打算放輕力道。及川抓著棉被,把臉和聲音一併埋進枕頭。岩泉一邊動,手指一邊撫過及川的背脊,像是細數每一塊肌肉的紋理。及川的身體柔韌得許多,而不似岩泉那樣硬梆梆地。岩泉不否認他樂於見到及川這副模樣:浪潮一波一波地襲向他的身體,而他的軀幹也隨之扭動,像是想要藉此減輕那令人上癮的快感。
岩泉不會給他時間適應,每當及川的呼吸趨緩,岩泉或許會減輕幅度,僅以搔癢般地磨蹭入口處,逼及川求他狠一點,岩泉又或許會允諾,拿出自己的全力攻擊他的深處。及川叫痛他也不會因此停下,只是俯身咬了他的後頸,並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這是給你的。
每當及川被他抱著、被他壓在身下、任他擺布,岩泉便深刻地感覺到他渴望及川,膠著的情感像著了魔般那樣深刻灼燒。只有在這種時候,岩泉才願意大方地承認他需要及川。與此同時,他也知道,及川需要荷塞,需要阿根廷,需要更大的舞台。他明白,卻不能坦然,岩泉覺得這樣的自己時在是窩囊透了。
岩泉不知道自己能給予及川什麼,於是他盡其所能地在有限的時間裡給予及川他要的快樂,和疼痛。及川的呻吟和海浪的聲音混進了他的耳裡,彷彿越來越遠,那是岩泉聽過最令他感到悲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