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黃金與吉普車上的馬桶

沙漠中的黃金與吉普車上的馬桶



「沙漠這塊出大事了!」

餐館的角落突然傳出這麼一句話。事關重大,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尋找聲音的來源。

開口的是一名頭髮花白的彪形大漢,手上舉著杯木桶般大小的啤酒,坐在昏黃的燈源底下搖頭晃腦,儼然是要發表一場演講的架勢。

幾名客人認出壯漢的身分,狗腿地湊到跟前,其他好奇的客人雖然不好意思移動的那麼明目張膽,但也悄悄地挪動椅子,朝話語的中心接近一點。

大漢顯然很滿意這樣的反應,大聲的清了兩下喉嚨,選定離他最近的紅髮男子作為目標,向他娓娓道來。


「幾天前,我的車在管制區那塊被劫了。」

「什麼?哪個沒有眼力見的傢伙敢劫肯爺的車?」

肯爺啜飲了一口酒,示意紅髮男子冷靜一點。

「外面來的傢伙不懂規矩也是常有的事,最後他們沒搶走任何東西,車子也完好無損,我就放了他們一馬,但這不是重點。」

在聽眾一片「肯爺真是寬宏大量」、「不愧是肯爺」的讚美詞中,肯爺扶上自己的左上臂,面不改色的繼續說:

「劫車的是一對亞洲面孔的男女,以亞裔來說身材挺高大的,我車還離他們兩百英呎就聽到他們的聲音,好像是在吵架。」


「我原本想說情侶吵架,外人不要摻和,便把車窗關了圖個清靜。你們也知道,我這個人比較怕吵一點。誰知道那女人是個瘋子,當我經過他們的時候,那個女人居然直接跳上引擎蓋,擋住整個擋風玻璃!再開下去就要出事了,不得已我只好停下車來。」肯爺抬起腳,模仿當時的情境,將沾滿沙塵的皮靴踩到餐桌邊緣,激起一連串吱呀聲。「雖然評論女性的體重不是紳士的行為,但他踏上引擎蓋的那腳,嘖嘖嘖,我看起碼有140磅。」


「我還在心疼新烤的漆被踩髒,那個男人就把車門給拉開,像這樣揪住我的衣領。」肯爺一把拉住面前紅髮男人的圓領,幾乎是用額頭抵著對方的頭。「Take us to the control area, otherwise……」他模仿著口音很重的英文,隨後嗤笑一聲放開手。

「他似乎以為身上有帶槍我就會怕他,M1911嘛,每天都見,沒什麼稀奇的,但那女人快把我的板金踩爛了,我只好勉為其難的放他們上車。」


「一路上那冰冷的槍尖都抵在我的頭上,避免我偏離路線,但他們疏忽了一件事。」肯爺特地頓了一下,確保每一雙眼睛都盯著他看。「他們沒想到一個白種老男人能聽得懂韓文,一路上嘰哩咕嚕的講了一堆,機密都被我聽見囉!」


「你們說,OSIM把那麼大一塊地圈起來,說是要研究地震斷層帶,這麼多年來,這裡發生過幾次地震,這個集團又什麼時候關心過地質環境了?」他將身體前傾,壓低聲音:「是油田啊!油田!那群官員悄咪咪的藏起一塊肥肉,召集無關緊要的外部人士來開墾,保密條款簽好簽滿就是不想被我們知道,但偏偏被我肯爺知道了,那這件事我的朋友們肯定不能錯過。」

他舉起酒杯,登高疾呼。

「讓我們去奪回應該屬於我們的利益!」

整間餐館頓時歡聲雷動,酒杯碰撞聲不絕於耳,到處都充滿著快活的氣氛。



金河娜脫掉一邊的靴子,罵罵咧咧的往外倒沙。

「哎——這到底什麼破爛地方,除了沙就是沙,到處都是灰濛濛的,皮膚都要變差了!」

「對你來說應該沒差,在韓國的時候也沒多好。」金河娜聞言直接一掌往金賢宰的頭上巴下去。「我為什麼要來這裡⋯⋯都是道鉉派的錯,他們沒能交出報告全都推到我頭上我才會被流放邊疆。」

「沒有,那完全都是你的錯。」金賢宰撿起因為巴頭衝擊而掉落的文件,不鹹不淡的說。「是誰在任務收尾的時候把要回收的文件忘在現場,讓入侵行動敗露、維安層級再加強,下次的行動窒礙難行?我才完全是被你牽連過來,誰叫你人緣那麼差沒人願意當你的嚮導。」

「阿——西,現在是在嫌棄我是吧,抱歉讓你沒辦法繼續在辦公室裡摸其他可愛哨兵的小手了。」

「那是疏導,你這傢伙每個禮拜得做三次不然就會變成瘋子的疏導,混蛋,每次都把別人的工作說的像痴漢一樣。」

「啊——好羨慕啊——我也好想當辦公室小姐吹冷氣上班啊——」金河娜把鞋子重新穿好,一屁股坐下。「所以你整理好這次行動需要的文件了嗎?我今天要做什麼?」

「你就乖乖的照著我說的做就好,像前兩天那樣。」金賢宰整了整文件,將整疊紙收進包中。

「那個銅臭味阿伯?」

「那個銅臭味阿伯。他的精神圖景比廁所還要小,裡面只有鍍金的馬桶,被我們騙到差點都要流出石油了。」

「不知道他能搞出什麼有趣的事,你煽動了他的情緒吧?」

金賢宰點點頭。「稍微有點鬥志高昂的程度。」


金河娜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好期待啊——究竟他能不能給我們可悲的沙漠生活帶來一點娛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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