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撈月

「手要抱緊我。」葉琳瑯的聲音在風裡故意裝的流裡流氣的，上揚的語尾聽起來十分愉快，「不然很危險。」

「⋯⋯啊，好。」

她又被拐上葉琳瑯的車了。

說拐其實不太恰當，葉琳瑯只是放學時來到二和門口，朝裡面喊了一句：「璐璐我們去夜市——」，她就在班上同學促狹的笑聲裡快步跟著人走了。

夏璐璐沒有問他幹嘛這樣啊？畢竟她已經看到葉琳瑯背後跟著零零散散的高三學長們——如果沒有人攛掇他是決計幹不出這種好事的，更別提他喊完後還不耐煩的橫了他們一眼。

不過⋯⋯

「為什麼突然去夜市？」是大冒險輸了嗎？夏璐璐在心裡默默猜測原因，週六就要去遊樂園了，急於一時可不太像葉琳瑯。

「因為我想帶妳去？」葉琳瑯還維持著他流裡流氣的語氣，可能是最近高三的流行。

想到自己回來學校才認識的紅綠燈朋友們，葉琳瑯似是而非的找了個理由，「最近⋯⋯我的朋友們一到放學就不見蹤影。」

是這樣的原因嗎？夏璐璐不禁有點心跳加速，對方較高的體溫好像順著指尖一路滑到了心口，酥酥麻麻的。不過聽著他的語氣又想笑，「不見蹤影？他們去談戀愛了嗎？」

聽見夏璐璐的問題，葉琳瑯車頭都歪扭了兩下——不過，他自認為控制的很好，夏璐璐應該沒有發現。

「為什麼這麼問？」他聽見自己用一本正經的口氣問。

夏璐璐的語氣輕飄飄的，帶著點漫不經心的感覺，「你講話油腔滑調的，我猜是模仿哪位戀愛中同學的後遺症。」

葉琳瑯愣了愣，原來是這樣啊？同屆脫單同學都是這種調調還以為女孩子很喜歡⋯⋯淘汰。還以為對方剛剛在試探自己，他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答覆，「⋯⋯經你這麼一提，我開始懷疑他們背著我找對象了。」

「那⋯⋯是嗎？」差點脫口而出的問題急急拐了彎，在葉琳瑯遲遲沒有回應的三十秒裡夏璐璐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琳瑯，那你呢？有對象嗎？」

「蛤？」我有沒有對象你不是最清楚了？葉琳瑯簡直想跳下車來摟著人，抬起對方的下頷一遍遍的問她：葉琳瑯像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單獨約女孩子出來玩的人嗎？

但他還不敢。

這麼說來夏璐璐的確還不算是他的對象，而是目標呢。葉琳瑯想，他跟夏璐璐還真不算是熟稔的關係。

現在是除了學校以外他們見的第二面——他單方面纏上了這個令他耳目一新的女孩子，一廂情願地認為和這類型的女孩子試試看也不錯⋯⋯但他現在是真的陷進去了，只要想到她就忍不住想笑，收到她的訊息就覺得生活美妙的很。

他總是這樣，輕易又飛快的沈浸在軟綿綿愛情裡。雖然有多次被劈腿的記錄，但他覺得夏璐璐跟她們不太一樣。這次他想多花一點時間培養感情，爭取告白前讓她再多喜歡自己一點。

葉琳瑯沒有回答她，這個認知讓夏璐璐的心塞塞的，好像今晚的夜空——或者說是大城市的星空，灰蒙蒙的一汪死水。

也許葉琳瑯只是很孤單而已，並不是真的需要她？

到了地點，夏璐璐跟著葉琳瑯下車，由著對方替她解下安全帽。她抬眼看著葉琳瑯，月光照耀下對方的肌膚白的過份，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蝴蝶在搧動翅膀——這隻蝴蝶沒有引起遠在美國的龍捲風，但牽引著她的心緒不受控制。

真是美極了，夏璐璐還想再看一次葉琳瑯哭的樣子。看那些淚珠像細碎的星光一樣鑲嵌在蝶翼上，又可憐又美麗。

但她不敢再問更深入的問題了，她告訴自己僅限於今天，「到夜市了耶，合照一張？」

如果葉琳瑯答應了，那今天就是相安無事又令人流連忘返的一天。

沒有什麼充滿破綻、脆弱又失敗，難以啟齒的試探。

「嗯？那是必須的！」葉琳瑯好哥兒們一樣攬過夏璐璐的肩，催促著她面對鏡頭，「我可以放在Instagram上嗎？」

「當然可以。」夏璐璐瞇著眼，仰頭望著葉琳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