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
及川問岩泉這星期日要不要去體育館看職業隊比賽。
「松川跟花卷他們都不想去,」及川托著下巴,「難得有一級的職業球隊來仙台比賽呢。」
岩泉看著他,突然說:「留在日本的話,好像出國打球的不多。」
他不懂,所以只是隨口說說。
「是不多,但是──以後會更多吧?」及川笑笑,「外籍教練增加的話,出國的人應該也會變多。」
及川從口袋中掏出球賽門票,拿了一張給岩泉,「可是我啊,不是因為這樣才想離開的。」
他接過:「我知道。」
岩泉知道,他因為對方而知道──原來自己也跟著及川在某個瞬間理解過去並不能夠明白的某些事。例如,離開的人或許並非不得不,只是從來都不是毫無緣由。
他們其實對國內的排球選手認識得不深,一般人大概只知道國家隊代表,他們相差無幾。當日場內看球的人不少,但並不至於像國際大賽一樣熱鬧。
及川一手拿著飲料,和岩泉走到位置上。
他們來得有些晚了,第一局已經開打,排球打在手臂上、手掌上的聲音響徹場館。
「你覺得好看嗎?」岩泉問。
「……沒什麼好看不好看的,但有點無聊吧。」他不是粉絲,也不是為了觀摩而來,真要說的話好像是來打發時間似的。
「真是不要臉啊。」岩泉看著場上的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漫不經心說著。
及川笑起來,「對啊,其實我舉的球根本比不上人家。」
岩泉轉頭問他:「你覺得你會回來嗎?」
「不知道。」
「說的也是。」
「那你想要我回來嗎?」
「關我什麼事。」
「小岩真是冷淡。」他放鬆身子往後躺了一點,「真希望你再對我好一點。」
「對你再好,你也不會留下來,何必浪費呢?」岩泉又轉頭看向球場,「我覺得你不會回來。」
「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及川說完自己都笑了起來,剛好場上有人扣了顆球,觀眾瞬間鼓噪起來。
他們兩個的對話幾乎要淹沒在眾多聲響裡,太多的噪音了,可是沒有那些聲音他們也無法將想說的話宣之於口,甚至即便如此他們還是遮遮掩掩,坦露一點真心都像認輸。
只是及川沒說的是,岩泉好像天生、自然而然的對他充滿相信,好的、壞的,他口中的及川也成為了他對自己認知的一部份。
這算催眠嗎?他想著。
過了好一陣,會場又終於在等待發球之際變得安靜。
「別人都認為你是個瘋子,我也覺得沒錯,」岩泉轉頭看他繼續說,「但這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問題。」
及川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是他有種預感,岩泉即將說出讓他無法預料、難以招架的話。
「如果你要走的是遠路,可能就沒辦法走得太快吧,要很久才能成為先發,要比別人晚加入職業隊,要適應不同的文化跟語言,沒有人幫你,也沒有人陪在你身邊──」岩泉停頓了一下,「可能……沒有人能夠理解你。」
及川想反駁,卻錯過開口的時機──
「還有很多吧,我只想到這些。」岩泉終於轉過身子正視著他。
及川僵著身子點頭,他希望自己可以阻止岩泉繼續說下去,這個人對他的預測總會成真,一旦說出口,對他而言萬一就不再只是萬一了。
「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吧,比賽一直都有,只要你還能站在球場上,到你死前都還能繼續打球。」
「……你這樣子,不是很故意嗎?」他鬆開握得過緊的拳頭,感覺自己微微脫力。
岩泉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不然你怎麼記得住。」
他們之間的關係大概是個簡單的死結,輕易地交纏卻難以分開;事到臨頭,及川知道對方大概是深思熟慮地說出這些話,只是對他而言,這已經不僅僅是離開前的一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