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之後
幾乎是在踏進辦公室的同時,安傑爾口袋裡的私人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螢幕,指頭在紅色圖示上停留半天,最後還是依著有電話就必須接的堅持接了起來。
開了擴音,將手機放到桌面。他將手裡的提袋交給蘭斯,看著他將裡頭的死者之日放到櫥櫃中,這才脫了外套,坐進久違的辦公椅,打開電腦 。而被棄置的手機話筒已經開始發出聲音。
「我哥呢!!!」
「他從日本海飄回來要多久!!」
「你真的把他丟下去了是嗎!」
語速偏快,夾雜著髒話,但相當的冷靜。話筒裡的女聲也不在乎安傑爾一句話都沒應,自顧自的對著電話說話。
那是艾格尼絲。
她似乎很清楚安傑爾什麼時候會回法國,在工作日掐準了時間打來,不外乎是關心她表哥的行蹤。但這通電話沒什麼實質的意義,充其量只是供她發洩用,她多少也知道安傑爾不會說實話,可現在只有安傑爾的電話是會通的。
直到語句裡有了空白,安傑爾才偏過頭,低頭靠近手機:「我怎麼會知道?」
接著掛斷電話。
這一個多月的休假最大的困擾也就是這一家了,除去那個黑色小馬尾給他帶來的一切混亂,還算風平浪靜。就是不知道那傢伙會不會又給他寄日本的伴手禮過來,最好別是某個主題樂園的裝飾用耳朵。
*
蘭斯站在辦公桌旁,裝作沒聽見方才的鬧劇,敬業的報告著一早該讓老闆知道的一切,以及今日的行程。
「午間史賓斯先生和您有約,地點在市中心。」
「他怎麼沒被關島警方帶走。」
「⋯⋯或許是因為史賓斯先生沒有犯罪?」
「我以為是因為他那張嘴夠會騙人。」
安傑爾嘆息,揮手讓蘭斯離開。他不想深究在郵輪上才見過面的老朋友為什麼回國又要約他見面,為那個人耗費腦力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損失。回憶起這趟旅程,煩人的大過於一切,或許是他們給他太過深刻的記憶了。
不過如果要嚴格來說,出門這段時間他其實沒有實質的損失。
收穫也是同樣的少就是了,他看向櫥櫃裡的骷髏頭,想起了這陣子發生的某些事。真要說的話,某個義大利酒吧老闆或許能稱得上收穫之一,下回踏足義大利,他會考慮去那間酒吧看看。
不過也得看下回休假是什麼時候。
滑鼠移動,安傑爾開始檢視起郵件與檔案。眼角掠過文件上一個熟悉的日本姓氏時,他想起某夜酒吧裡的飛鏢機,以及尚未研發完成的那款抑制劑。打開備忘錄,他輸下註記,準備讓蘭斯去交代。那串文字表示部門有新的功課了,關於口服抑制劑的調味選擇。
即使他不在,MED的員工依然運轉得很好。實際上需要安傑爾的權限確認的業務不多,大多也在船上簽核了,今天不是個忙碌的日子,他該看的很快就看完了。
接著點開新聞網,安傑爾迅速瀏覽了一下大小事。在海上的日子稱不上與世隔絕,只不過當他將網路交給蘭斯就表示他少了很大一部分的資訊來源,趁現在補一補沒什麼不好。儘管蘭斯會將世界上的大事彙整成資料報告給他,他還是喜歡自己看看,總有些只有他覺得有價值的訊息存在。
網頁的一小角有一個標題,說著某個知名歌手仗勢欺侮給他伴舞的Omega舞者,粉絲更是在網路上挖那名舞者的傷疤,美其名曰替偶像撐腰,而大多數人都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問題。Omega舞者沒有反擊,只是辭去了舞者的工作,默默消失在鎂光燈下。
鬼使神差地,那個可悲的Omega舞者和安傑爾記憶裡一個高瘦的身影重合了。唯一的差別大概是,那個傢伙沒有消失在人群中,反倒是抓著他的手在人群中號啕大哭。
難以接受的失誤。安傑爾揉揉太陽穴,反省著下回再幹這種事會記得先退開幾步。
安傑爾在回想的期間讀完了近期的新聞,總體來說,確實沒什麼值得留意特別的消息。
還有些時間。他思考了幾秒,想到了下一件該做的事,他在WOS上輸入了某個俄國姓名。躍入眼中的是引用數不凡的文獻,他點開標題較使他感興趣的一篇,打算趁現在這點時間讀讀這位醫生的傑作。
跨領域學習始終是件好事,他會從資料中尋得有利的一切。即使未曾合作,對方也稱得上是給他帶來靈感的菸友了。機會潛藏在暗處,即使是出門旅遊也能把握,在船上碰見新的合作對象也是相同的道理。
各人擅長的領域終究不同,但他還是能從那抹灰綠色裡頭找到相合的頻率。雖然是因為幽默感起的頭,倒也沒什麼不好,具有幽默感的合作對象更好了。
他在備忘錄輸下第二行字,既然想起來了,那確實該趁早擬定給合作對象參考的合約,加速拓展或許就趁這一回了。
備忘錄上最後一個字母才敲下,放在一旁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安傑爾本以為又是艾格尼絲,螢幕翻過,上頭的名字卻是中午和他有約的傢伙。
「嗨。」接起電話,話筒那一頭的聲音輕快。
「我記得你約的時間是中午。」
「我提早了。」
「我不接受提前。」準確來說,不接受來自這個人的提前。
不等對方抱怨,安傑爾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