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尼/賽維森《Love in a Hopeless Place》

東尼/賽維森《Love in a Hopeless Place》


睜開眼睛,視野內全被單一的黃填滿,顏色總代表著某些意義,榮譽又膽怯,歡樂但緊張,就像表示安全的綠一樣,就像血管裡的紅一樣。

他時不時會想到第一次來到戰區的夜晚,平靜的深藍在沙漠中心延展開來,差這麼一點他以為他還在老家農倉的屋頂上,差這麼一點他就要安心的睡過去。然後橘黃色的火光在遠處炸開,照亮每個人反應不及的雙眼,直升機運轉的轟隆聲混著各路小隊長吆喝要大兵們集合的聲音勾勒出他認知中,寂靜絕望的戰地。


他們因為一個任務相遇,他還記得那天的天很藍,難得沒有槍聲,也沒有卡車惹出的沙塵,甚至能看到隆起的沙丘被陽光照得刺眼。

指揮基地傳來華盛頓的指令,要他的小隊護送幾個中情局的談判專家到幾哩外的市區一同解決人質危機,這兩天會到。低調的。柯爾瞄了他一眼,便下令要某群正在玩牌的下兵收拾一個房間來準備迎接那些貴客。兩個西裝筆挺的傢伙在他手氣正好的時候要求降落,隨手抓了頂帽子試著藏住自己被打擾的不悅,用上最平靜的口吻介紹自己,可穿著灰色西裝的那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抱歉打擾您的雅致賽維森中尉,希望沒有害您輸太多。」剛才的表情僵硬在臉頰上,他直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笑了。


荒漠中的希望是會殺死人的,他聽見路旁盯著他們整裝的老嫗這麼低語,她總會說些奇怪的話。一開始他還會抓著負責翻譯的士兵問,擔心是會危害軍隊安全的話,時間久了竟也能聽懂一些。

「你知道她剛剛說了什麼嗎?」東尼,那個看出他不開心的傢伙在他的目光下穿好防彈背心後這麼問,還轉頭向老嫗笑了笑。他看著東尼戴上頭盔,那雙眼睛好像有著從未在這軍營裡見過的情緒,然後開口如實說了。

「聽起來跟幸運餅乾裡的詩籤一樣。」「你喜歡那玩意兒?」他只吃過一次,之前休假時陪著好奇的弟弟們去的,看著那畸形的外觀他只想到營地附近的沙堆,裡頭的怪詩籤甚至是用緊繃的紅字寫的。

你將見證一個奇蹟發生。


那人跨進卡車裡,狹窄的空間對近兩百公分的探員不太友善。上車吧中尉,他這麼喊道,我帶你去吃全紐約最好吃的幸運餅乾。不太甘願的撲哧一聲,他抓緊身上的步槍跳進卡車,再扭頭瞪了眼車裡還笑得停不下來的下士。

語言有時是比子彈更有力的武器,克拉克曾這樣跟他辯駁過,難得的家庭聚餐卻在他說出自願派駐去戰區之後凝結了餐桌上的空氣。原先他根本不相信,更別說那些在漫天子彈下度過的日子會有甚麼幫助,但他遇見了東尼,一個靠話語拯救生命的士兵。

「賽維森…賽維森!有炸彈!」那人拖著一個小腿中彈的人質朝他小聲喊著,他其實聽不太見,剛才第一波爆炸的耳鳴還如影隨形的跟著他,低頭先向對講機請求醫療支援後他才終於明白東尼在說甚麼。伸手一起幫忙將人質脫離交戰區,他快速的擊斃了屋頂東南角上的槍手,以為一切都沒事了,一直到一顆手榴彈的影子緩緩滾到距離他們約一台車半外的地方,下意識地撲向還在喘氣的東尼。


「謝謝你,我真的欠你一頓飯。」

身下的談判專家悶悶地說,語尾帶著不易發現的笑意,他小心地抬起身;簡單確認兩個人都沒受傷後看了眼車上應該還有呼吸的傷患,再回頭看向正在東張西望,試著用一己之力幫上忙的東尼。「沒有幸運餅乾?」

「抱歉我差點忘了,炸彈威力有點強。」朝他眨眨眼的那人總是看起來那麼輕鬆恣意,就算剛經歷完連續兩場爆炸也是一副沒事的樣子,他不禁想起了另一個弟弟,同樣隨時有著無懈可擊的外表,好不讓人看清外表下也許受傷了的內心。


所以當他看見東尼左手臂上漸漸被染紅的衣袖時瞪大了雙眼,隨即衝上前去用手緊緊摀著傷口希望可以幫助止血,那人面有難色地看著正要求他回報狀況的對講機後點點頭。中情局探員的右手替他按了回應鈕,他則急迫(事後東尼跟他說他當時根本是用吼的)的叫人多派一台車來幫他們。過了大概十分鐘吧,好幾台配有醫療兵的軍用卡車風樸塵塵的出現在左方的拱門下,接手了他手上的兩個傷患。

卡爾急匆匆的跳下車,再三確認受傷的不是他之後,並帶著小隊去附近住宅進行搜查。他沒有跟上,而是走到正在處理傷口的東尼身邊。

「別擔心,你吃到餅乾前我都會沒事的。」「你用甚麼做保證?」

探員彎了彎嘴角,側頭對自己的傷口揚了眉毛,然後又痛得抿直雙唇。他沒有多做甚麼反應,僅僅任由男人的右手牽緊自己的左手。


荒漠中的希望會殺死人,但在毫無希望之處,奇蹟似的愛綻放出最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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