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道途-試閱
保健/蝦第一站
結束訓練的影山飛雄站在體育館前迎接東京第一場初雪。
他抬頭凝視灰黑的天空落下一觸即溶的雪花,想著國中時自己在學校練習托球,回家路途的初雪,既寒冷又孤獨。片段的記憶一閃而過,偶然想起,變得越來越模糊。睜著眼,想起了日向翔陽大聲要球的聲音,眼前的天色在回憶作用下亮度提高了幾階,現今站在體育館前,四週環繞的聲音熱鬧繁雜,天邊滿月的月形,他不禁伸臂向上托球,露出得意愉快的笑容,像在傳遞給遠方的人,也確信著他一定接得到自己的球。
飛雪落在的影山飛雄的睫毛上,冰冰冷冷的,讓他不禁眨了眨眼睛。
牛島若利用手指輕點影山飛雄的肩膀,要他跟上大家。當黑髮青年眼皮的雪點被指尖溫度融化成水後,他聽見星海光來大聲地叫兩人快一點。運動鞋踏在黑色的柏油路上,斯懷登阿德勒的成員們一邊聊著日常的瑣事,一邊向著賽季結束的慶功宴場地前進。
「是說,翔陽有跟你聯絡嗎?」星海光來將剛上桌的咖哩飯推向影山飛雄,影山垂著眼,專心用湯匙舀著咖哩和白飯回道:「他和人組隊打沙灘排球。」
「他有給我看照片,他曬得很黑。」牛島若利補充。
「哈哈哈,我也要看!」星海光來笑著向影山飛雄伸手,嘴巴被食物塞得鼓鼓的青年,打開LINE將兩人的對話內容拿給對面的白髮青年看。
「你們怎麼⋯⋯都沒什麼在聊天啊?」其他隊友見狀,紛紛湊至星海光來身邊看影山飛雄傳說中的前隊友。
「有啊。」影山一臉疑惑的說,日向翔陽已經是他好友名單裡最常聯繫的人了。他接回手機翻看兩人的聊天紀錄,正巧滑到一張日向剛抵達巴西整理好的房間照片,他的床頭邊上放著烏野排球部一年級隊員的畢業合影,衣帽架上也掛著早已穿得破舊的外套。
喔,那件外套我也還留著。影山暗忖,他摺起來放在房間的衣櫃裡,定時拿出來曬太陽避免發霉。
一年級的社團練習時,日向翔陽經常被影山飛雄罵,隨後一次次表現出驚人的成長性,與影山飛雄搭檔打怪人速攻,不斷進化突破。那些回憶的遠近,在影山飛雄的腦海裡已經失去了距離感,看著畢業時的社團合影,他總會思索日向在巴西進步到什麼程度了?好想再跟日向比賽。說不上是想念的情緒,累積如冬日宮城縣寒冷的雪,越積越厚,像某次他和日向捏雪球用力砸向對方,最後兩人散了一身白色的雪屑,被風吹寒的皮膚,只要再度跑動起來,就會恢復溫暖。影山飛雄總是會在許多微小的時刻想到日向翔陽,在排球賽結束的檢討會中也會想到日向翔陽。
「影山,我喜歡你。」日向接住影山的球,用力將球打了回去。
「喔。」影山專注的看著排球位置的走向,表情一臉平靜,耳根卻隱隱發紅。
「我對你的喜歡,僅次於排球一點點。」
「嗯。」影山漏接了日向的扣球,球彈到地面上,當影山抬起頭時,日向已經鑽過網下截住正在滾動的球,將球攬入懷裡,露出平時爽朗的笑容。
在畢業那天,影山飛雄和日向翔陽回到體育館完成高中生涯最後一次的練習。
影山飛雄聽完日向翔陽的話,心裡略感微妙,卻又覺得話中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糾結地翹起嘴思考著。日向翔陽見狀放聲大笑。
「你的回答呢?」日向翔陽撞了影山飛雄的側肩,笑咪咪的說著,「等我回來再幫我托球。」
「再做一次怪人速攻吧。」影山起身拿球示意讓日向退到後面,他向空中將球拋高,日向默契地在定位點出現,用力的扣下排球。當球落地發出碰的一聲時,影山飛雄拉住日向翔陽的手,往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等你回來。」
「在我回來之前你要變得更強喔,到時候再一決高下。」
「後會有期。」
即使想法不同也會吵架,但只要打排球就能夠互相理解,我舉的球被你扣下,即使不善表達,也能好好的——在專心致意的事情上接到訊號。一心一意向著排球的人生裡——現在說人生會不會太長了點?至少影山飛雄確信,在烏野的時光是他重要的轉捩點,有個能夠理解自己、共同較勁的人,日向翔陽和自己的關係並不是用隊友或是戀人這樣關係的詞彙能夠形容的。
斯懷登阿德勒的慶功宴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酒酣耳熱的感覺讓影山飛雄充滿睡意,他的眼皮重到幾乎就要闔上,回到住處沖澡後,堅持著多年來的習慣,寫完排球日記才準備入睡。
再多一點,再更多一點。
握著的筆隨著陣陣襲來的困倦在手裡抖動,影山飛雄仍龜毛地將每一個字盡可能地寫工整,他撫過前面寫滿字跡厚厚的紙張,排球日記的頁數隨著時間增加,筆記本空白的頁數越來越少,再多一點——很快就是「後會有期」的那一天。
睡前他意識朦朧地發了一個訊息給日向翔陽,在巴西應該接近中午了吧。
「我變強了。」
「我也是。」
很好。
影山飛雄抿抿唇,還來不及看到日向翔陽傳來的相片,便心滿意足的躺在棉被裡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