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代際差異其實是個偽概念

我覺得有一個觀點想分享一下。我覺得現在社交媒體也好，或者很多其他的傳統媒體都喜歡很放大 generation（世代）這個問題，就是很喜歡說 Gen Z、Alpha。我覺得其實沒有那麼明顯的問題。

橫軸與縱軸的差異

這個問題是，如果你要單純從現象去描述的話，我可以講任何的時代之間都差異很大。可是這個事情，就像說它是一個橫軸、不同的軸的問題。

就是你如果說從年齡、所謂時間的軸上來說，那你不同的年齡層它就是不一樣。那空間上你分佈在不同的地區、不同國家內的不同地區、國家間的不同國家，它都不一樣，對吧？你的文化差異都很大。

那我們在空間的分佈上，你能夠理解這種差異性的合理。到了時間層面上，你就不理解了。

也就是說當我們在一個坐標軸裡面的時候，我們都處在同一個空間，我們都處在同一個國家、同一個地區的時候，你就說：「哦，那你們都該這樣。」就是你的 essentialization（本質化）就是非常的極端。你就是把所有人本質化、概括化到一個程度了，就是你把所有人都必須得那樣。

所以我覺得是這樣子的觀念，這種希望能夠把所有東西都扁平的這種非常暴力的思想，造成了所謂的認為說 Gen Z 或者 Alpha 是很奇怪的。

語言的自然演化

比如說你說這些語言，什麼「yyds」或者是什麼「絕絕子」。我覺得這些詞，你說我覺得它是一個你自己溝通交流的一個問題。如果你在一個圈子裡面，你就是會那麼交流。

我現在都不說這個時空的人群分佈，我就說興趣的分佈。比如說我喜歡這個，他喜歡那個，那我喜歡的這個範圍內，我們交流就是用這些語言。你不能說我在用 in-words（圈內詞），你不能說我是刻意地區分你。它就是在我們一個領域，你溝通得越多，你研究得越深，它就是有專門的詞彙去要去形容它。它會代表一個可能一些概念的集合，你總得去方便去溝通。所以語言就是會不斷地分叉出來。

那 Gen Z 的話它可能就是，或者 Gen Alpha 的話，它就是在它的語言的功能環境下，它會用那些詞。它表達的意思跟你表達的是一樣，只不過用的是同義詞。然後你就說這個事情很奇怪，你把語言污染了。

那你稍微了解一點語言的歷史，你看一下五十年前、一百年前的人怎麼說話的？對吧，就是完全不一樣。那你講，你現在是不是污染了語言，你就是違背祖宗，對吧？一百年前不這麼說話，你這麼說的話你違背祖宗。

為什麼覺得奇怪是正常的

所以我想說我真的不是很理解，為什麼很多人對於年輕人、小孩講的話覺得很奇怪，然後把這個事很放大。

我覺得你覺得奇怪這件事沒錯，因為就是奇怪。就像我剛才講的，不是這個時間年齡上的分佈，你是空間上的分佈，以及你興趣愛好上的、你的專業領域的分佈不一樣，你都會感覺到奇怪：「哦，你怎麼會用這個詞去講這個事？」

因為語言的話，說實話人沒有辦法去創造那麼多語言。很多時候核心的詞彙就是那麼幾百個、幾千個。很多時候你就是會把一些詞把它賦予新義。它一個詞我在這個領域裡面講的就是這個事。那你當然可以講說在日常生活裡面講別的事，你可以在別的領域裡面講那個事。

可是它就是會同一個詞，它放在不同的地方，它就是會表達不同的意思。時間長了這個詞它本身你單獨拿出來就會有一堆的意思。然後它也會做一些小變化。所以我覺得這個事完全沒有任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多讀點書吧

我覺得 open 一點、open mind 一點。我覺得沒有必要整天說：「哎呀這個年輕人、這個 Gen Z 時代講什麼什麼話，這 Alpha 時代又講什麼話。」我覺得很無語。

我每次看到這種消息，這種八股的或者劈里啪啦寫一大堆，我就想說：「要不咱們還是別那個什麼了吧，要不你還是多讀點書。」對吧，你多讀點書就不會這樣了。

因為我講這個語境下很多是英語的語境。如果是英語的語境的話，你哪怕多讀兩本經典的書，你讀一下 18 世紀、19 世紀的文學作品，你就會發現你的很多語言和今天是不通的。你甚至再往上古、中古去讀，對吧。我們不說上古，中古時期你根本就讀不懂了。你能讀到最近兩三百年的書已經不錯了。

那你讀中文也是一樣。中文如果你是中文母語的話，其實我覺得中文裡面年輕世代的這種語言用語的差異沒那麼大，但是也有。如果你覺得差異大，你也多讀點書，對吧？你讀一讀以前的那些清朝的、明朝的書，你就會發現它跟今天人講話好像不一樣。它很多是白話，你能讀懂的，不一樣。

那但凡你多讀點書，你就不會覺得今天你看年輕人講話你覺得很奇怪這個事。

讀書是為了什麼

如果說你說：「哎，我讀了很多典籍古書，然後我覺得語言那樣是優美的。然後現在的小孩、年輕人講話是很粗、很粗魯的、很粗鄙的，或者說沒有什麼文化的。」

那我想說你就讀到狗肚子裡的書了，那你讀得也不夠。對吧，那你就是把自己，你非要往那個上面去靠，就是你讀書是為了裝逼。你不是為了真的去了解或者說去探索不一樣的人生，去理解這個世界，去理解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

**你就是為了裝逼，你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有逼格。**所以你當然會覺得說你讀的書越多，你讀的那些老書越多，你就會越覺得現在的東西不行。

因為你的視野就很窄，你需要有一個道德高地，你需要有一個標靶。標靶就是你要去攻擊的對象，它是你的標靶。你站在高地上去攻擊你的標靶。

所以我想說很多人其實很多時候想講這個事，就是講這個年輕人講話不好什麼什麼的，他其實就是為了顯示自己很牛逼：「哎喲，你看我的語言用得多純潔，我的語言用得多高雅。」

有嗎？也沒有。因為首先你的語言是你的思想的表達，當你的思想都是這麼窄的時候，你表達出來的東西，那能有多高雅，能有多美妙？那不可能。你講出來的話就算詞藻堆砌得再華美，你的內容是空洞的，你的觀念是陳腐的，你的心胸是狹隘的，那你講什麼都是沒用的。

我的親身體會

所以我覺得這個就是我今天突然有這麼一個想法，因為我最近 dating 很多人，就是比我年輕 —— 也沒有很多，就年輕五歲、五歲左右、五歲以上。

那五歲已經是一個小 generation 的差別了，然後一般是十年一大代差，五年算小代差。這五年這個 gap，其實還讓我感覺到了很多時候你的生活用語上的差異。比如說我們的生活方式，或者說我們玩的遊戲，我們怎麼怎麼樣都不一樣。

這個取決於很多很多的差別，它跟你的人生的經歷有關。因為我們不得不在社會當中生活，我們就是會有不同的階段。雖然我算這個 —— 我們不講那些深的階段 —— 就是一些淺的階段，你無法避免的，比如說上學和工作，對吧。

那你怎麼去避免這個事呢？除非你真的很牛逼，你跳脫了這個世俗的框架。否則的話，你確實會有一些 agenda 是在你的人生當中需要去做的。那這種情況下，你自然的就會接觸到不同的語言，然後就會有差別。

所以我覺得我最近跟年輕 —— 天哪，說「年輕人」真的是年輕大了。真的是講話，你看你看。我你要說我在前幾年說「年輕人」這個詞的時候其實會有點奇怪的，可是我現在說「年輕人」三個字的時候其實不奇怪了，就完全不奇怪了。

所以我倒不覺得這個是個問題，我只覺得有趣，所以我就跟大家說一下。

總結

這個點讓我想到了為什麼很多人在嘲笑年輕人講話不同。我剛才從幾個維度講一下：

第一個，很多人對於這種本質化、本質主義和這種概括的、扁平的追求，希望所有人都一樣。它不但體現在空間還體現在時間上，那麼它就是延伸到了你對語言的這種固執。

第二個，很多人其實總是想站在一個高地去顯示自己的優越性，那攻擊別人的語言也是一種非常好的工具、一種很好的方式。

我覺得其實你自己想或者私下裡開玩笑的，我覺得都無所謂。可是如果說你真的把它當成一個正經八百的東西去寫，我真的覺得有些時候我看到一些媒體、甚至是一些很老的報刊會做這種那種，就想說：「你就是花點時間做別的事吧，別整這些了，挺尷尬的。」

我覺得人還是過得輕鬆一點吧，就不要把自己整得特別那什麼，好像所有人都得跟你一樣。或者說就像我講的後者，你好像總得有一個道德高地在。也沒必要，就這麼過吧，嘻嘻哈哈劈里啪啦的就這樣。明天說不定就死了，對吧。

好，就這樣。今天就講那麼多，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