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警察,我的社區有點怪異

我是一名警察,我的社區有點怪異

u/package_of_dogs




  我是一名警察,最近社區有點不太安寧。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相同的案件了,幾位民眾聲稱自己一覺醒來發現屋子裡頭一塌糊塗,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受傷,撇除頭暈目眩以外幾乎沒有異狀。


  一開始這些案件被以入室搶劫的方向偵辦,但很快的我們便發現受害人的財物並沒有損失,事實上在調閱監視器後,我們發現幾段影像中被害人的行蹤詭異,出現了自言自語和吃食異物等舉動。


  這可能是某種夢遊。有人得出結論,但在短時間內發生多次類似情況實在怪異,因此我和我的同事傑瑞決定在入夜後去一探究竟。綠河鎮是個小地方,任何芝麻綠豆大小的事都能引起討論,我們希望在那些涉及詛咒的無稽之談散播開來之前將影響降至最低。


  「所以你認為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


  「這些夢遊。他們出了什麼狀況?」


  傑瑞嚼著口香糖問,整座綠河鎮上唯一的亞洲面孔看上去就像個被套進警察制服裡的青春期男孩。我聳聳肩,試著拿出科學證據卻發現有太多自己難以解釋的事實,「也許上帝會知道答案。」最後我朝著教堂的方向一揚下巴,看到傑瑞笑了一下,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凝重。


  「你看史密斯家的房子,快。」


  我順著傑瑞的手指看過去,在缺乏照明的情況下要看清楚並不容易,但教堂隔壁的住家二樓隱隱有個人影從窗戶探出頭來,我瞇細眼睛,看到史密斯家的老太太顫顫巍巍地把她老邁的腳跨出窗框,我和傑瑞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同時衝上前去。


  「史密斯太太,你在做什麼?」


  二樓的高度並不是特別高,但現在正試著爬出窗外的老婦人真的非常、非常的老,當我們站到草坪上時風正吹拂著她的小碎花睡裙,蘇珊.史密斯爬在二樓,她的姿態顯得有些詭異,不像是一個想不開的老人,而像是一隻年老的肉色蜘蛛,正緩步離開她的巢穴。


  「聽著,別這麼做,我們來聊聊,好嗎?」


  傑瑞一向比我擅長這個,他的聲音溫和而堅定,就連我也幾乎要心生和他談話的念頭了,但蘇珊在這個時候完全爬出了窗戶,整個人開始順著屋頂傾斜的角度向下滑落,然後在我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便撲到了傑瑞的身上。


  我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然後意識到那是傑瑞。我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著蘇珊歪折著脖子對我微笑,那張本該慈祥的臉像是套用了某種年輕人古怪的濾鏡,眼角很彎,嘴角也是,古怪的微笑幾乎裂到了嘴角。


  即便剛從二樓墜落,她看上去依然毫髮無傷,也許因為她把我的同事當作肉墊,但這依然不合理。我的本能讓我拔出槍來,但是她的身體在槍響的瞬間凹折了,子彈打在她背後的窗框上,玻璃爆裂的聲音不比脊椎嘎啦嘎啦作響要來得讓人頭皮發麻。


  這不對勁,她的動作靈敏的不像是七十四歲而且患有痛風的老嫗。我彎下身想要檢查傑瑞,但當我低頭時我看到蘇珊的臉出現在眼前。


  「操!」


  我大聲咒罵,然而正當我舉起槍的時候我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急切地大喊:「不、不,先別開槍!」


  我警覺地抬頭,看到一個看上去像是拉丁裔的男人從圍籬後方用力對我擺動雙手。他穿著看上去像是超市買來的難看上衣,而且整個人氣喘吁吁,一輛腳踏車卡在他身旁的圍籬上,我因為這個畫面而產生了一百個問題。


  「你去旁邊,你去旁邊!」


  他大吼著指向字面上意義的旁邊,通常而言輪不到平民指使一位警官該怎麼做,但他看起來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於是我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試著去碰傑瑞失去意識的身體,聽到那姑且稱之為蘇珊的玩意兒發出尖銳的鳴叫。


  那個聲音讓我——不安。


  我的腳在那瞬間變得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這不該發生在一名警察身上,但我感覺自己正在被蘇珊剝奪什麼我說不上來的事物。我開始耳鳴,我想要跪下,開始用手指拔光自己的頭髮,而那個拉丁男人翻過圍籬跑了過來,把某種液體強行灌進我的嘴裡。


  那嚐起來像果汁。


  那是他媽的柳橙汁。


  但我確實感覺好過了點,彷彿上千隻昆蟲同時振翅的耳鳴漸漸淡去了,我隨後在舌尖上嚐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他對我緊張地扯扯嘴角微笑,請別逮捕我,他說,在那當下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是不同的顏色,接著他整個人撲向那個明顯已經不是蘇珊的玩意兒。


  他們扭打了一陣子,背對著讓我看不清楚他做了些什麼,但在某個當下蘇珊突然發出一聲同時像是老人和小孩、也像是男人和女人的慘叫聲,那聽起來像是一千個人同時發出的哀嚎,很遠又很近。


  我無法形容那個聲音給人帶來的衝擊,但我一瞬間想要嘔吐。所以就是這樣了嗎?那東西死了嗎?我的腦海被種種疑問所佔據,當我越過一片狼藉看向那個人的時候,我看見他正輕柔地將蘇珊的身體放到地上。


  我匆忙地去檢查傑瑞,謝天謝地他還活著,他的胸膛還在平靜地起伏著。我鬆了一口氣,向後坐倒到地上,無法相信自己剛才經歷了些什麼。


  我往蘇珊的方向看過去,發現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這件事情最後被當作一起失智症所導致的墜樓意外,謝天謝地傑瑞和蘇珊都沒有大礙。在那之後綠河鎮上依然有人夢遊,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也依然毫髮無傷,但我知道要是少了人為介入,可能造成後果的絕不是「夢遊」二字可以解釋。


  我依然想起那個聲音、那個晚上,甚至是那個味道詭異的柳橙汁。


  我的手指停留在鍵盤上,在一月二十五號的這天我獨自在客廳抱著一台筆電寫下這個恐怕不會有人相信的真實經歷,游標在發出貼文的按鍵上停留了很久,真的很久。





  我終究沒有發出這篇文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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