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拿那個到底驅了什麼的成就
艾略特久久回一次母校,還真沒想到自己會撞見這個。
樹叢旁的男孩子拍過衣服下襬的塵土,發覺件糟糕的事情,「啊。」對方喊,捏起弄髒的衣料,又留下半枚血紅指印,素色襯衫上格外明顯。男孩子意識到自己該先洗手再收拾,扭過頭便看見他們,視線直勾勾地打量他與看護,沒有任何躲閃的意思,站在貓的屍體旁和他一齊維持一小段的沉默。
艾略特率先開口,「你是這裡的學生對嗎?」
「沒錯,」手持美工刀的男孩子坦承,表情顯示正在回憶剛才師長介紹他時講了什麼,終於記起他的名字,「艾略特•摩根和他的看護?」就算沒禮貌了點,看來基本認知功能還正常,他在這附近也沒看到什麼不該出現的存在,應該不用擔心再發生美術教室的慘案。
他身後的莫妮卡已經隨時準備好抽出武器,他只接著問:「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因為我想。」
男孩子毫無遲疑,艾略特也不懷疑對方隨時能一溜煙逃跑。
「是嗎,我換個問題吧,你為什麼想?這是個稍微……容易嚇到人的興趣。」
對方因為他的用詞笑起來,將手中美工刀的刀片收回一些,「摩根先生,我以為捐了幾棟大樓的人會說不行。」
「畢竟我從小也討厭別人說不行。長大後記取教訓,情況允許的話就先問問原因。」他微笑回答。
不行出門,不行不抽血,不行不配合──因為會陷入危險。要怎樣才能不陷入危險,他要找誰、又該如何請誰來協助驅逐那些長滿眼睛和蛆蟲的肉塊、低語著流出膿血的鮮花?
男孩子隨手甩去刃物上的血,完全收起刀片,把隨處可見的文具在手中轉過兩三圈,放回口袋:「我想知道牠死去的樣子。」
「知道貓死去的樣子?」
「不限於貓。只是不能一次進展太多,那樣子很快就會沒有目標,變得很無聊。」
「……我知道了。」貓結束後必然是些比貓更適合作為獵物的生物,而那些生物到盡頭將會是人或是什麼,男孩子很好地語帶保留,他也沒必要揭明。艾略特拍拍莫妮卡的手背,讓後者繃緊的肌肉放輕鬆,對方的應答正常且毫無障礙,他們有極大可能只是遇到普通的異質者。保險起見,他還是提議,「那麼,作為保密和友好的象徵,彼此離開之前能和我握個手嗎?」
「我其實不介意你說出去……」男孩子思考半晌,踏著無聲的腳步走來,伸出方才割喉流浪貓的手,「但好吧,看在你這麼奇怪的份上。」
男孩子的手擁有符合對方年紀的溫暖,沾到他的血也始終無動於衷。確證他異質者的猜想,艾略特在心底嘆氣,這隻手的主人擁有可預見的未來,持續前行將在常識之外流浪,不去沾染不可名狀也不會屬於人群的那一方。
「會不會考慮當屠夫?」
對方朝他這句話眨眼睛,連愉快的神情都是符合年紀的可愛模樣,拇指的貓血黏上他的手掌,聲音明快清晰,「職涯調查?謝了,但我自己明白那不是長久之計。」男孩子鬆開他的手,又聽見他問:
「至少把那隻貓埋起來?」
「不用擔心,我本來就有這個打算。也有人會幫忙我──再見,摩根先生。」
對方向他告別,捧起貓屍溜向另一處隱密的拐角,他們藉著影子看見另一個人,目送兩道人影消失在視野,理解對方後半說的全是實話。
至少不是一個人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