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的季節

甜膩的奶油、鬆軟綿密的蛋糕，以及最重要的——酸酸甜甜、鮮紅欲滴的草莓。

草莓奶油蛋糕是耶誕佳節的標準必備。乙骨憂太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叉子一口、慢條斯理地享用蛋糕。

時近小學的放學時間，憂太坐在公園的一角，看著公園來來去去的小學生們。寒冷的天氣下，大多數的孩子都只是把公園當成路徑，直接穿越而未曾停留。只有少數的孩子留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玩耍。

自己好像也曾有過這樣的時刻。小學的他總是和里香在一起，不過相較於大多數學生會聚集的學校附近的大公園，他們總會去另一處比較遠的公園：里香跟學校的同學總是處不來，更重要的是里香害怕她的祖母看到她在玩，所以他們總會選擇遠一點的公園，以防遇到里香的祖母。那座公園遠離城鎮的中心，更顯偏僻，往往只有他們兩人，恍如專為兩人打造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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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是戀人的季節。」這是里香說的，大概在她10歲的夏天。耶誕節、正月、情人節，再來就是憂太的生日，然後是白色情人節。「這些是戀人的季節！」里香這麼說。

為什麼這些日子會串在一起？它們和戀人又有什麼關係？當年年幼的憂太並不清楚，不過里香懂的東西總是比他多，所以他懵懵懂懂地跟著點頭。

里香為「戀人的季節」制定了一系列的計劃，第一項就是兩人在耶誕節一起吃草莓奶油蛋糕。不過他們的零用錢並不多，所以里香才會在夏天宣布這個計畫——兩人要從現在開始為「戀人的季節」存錢。

然而憂太的零用錢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被他花掉，至於里香的祖母給她的零用錢更是苛刻。零零散散地，兩人終於在耶誕節之前存夠了足以買一塊草莓蛋糕的零錢。

兩人帶著零錢去蛋糕店，還被蛋糕店的店員阿姨認為是姐弟，來幫家裡買蛋糕。

「不是的，我們兩個在交往。」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早開始交往嗎？ 蛋糕店阿姨被他們倆逗笑了，帶著笑容調侃兩人。

真是可愛的小情侶。那我給你們挑塊草莓最漂亮的。 語畢，阿姨還對他們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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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僻的公園，兩個孩子依偎著彼此，一起吃著那塊小蛋糕。

「憂太喜歡吃草莓吧？草莓就給憂太吃。」

「好耶！⋯⋯等等里香真狡猾，為什麼一下就吃了那麼多？」

「憂太等下回家不是要吃大餐嗎？不能吃太飽，所以我幫憂太多吃一點。」

這看似歪理，不過里香說得沒錯。憂太家很注重節日，每逢耶誕節除了爸爸會帶一個大大的草莓奶油蛋糕回家之外，媽媽還會親自下廚、做很多炸雞，整個家充滿耶誕節的氣息。

「里香家不吃大餐嗎？」

「奶奶不過耶誕節。而且她昨天買了茄子，今晚一定煮滷茄子，所以我要吃飽一點再回去。」

明明茄子的產季早就過了，居然還特地去買九州生產的茄子，真是討厭啊。里香邊吃蛋糕邊嘟囔著。

但這樣說的里香還是把最後一口蛋糕留給了憂太。

*

「戀人的季節」進行得很順利，兩人收到了對方的賀年卡、情人節一起寫了給對方的情書，憂太還收到里香送的巧克力糖。即使那只是一塊超商的巧克力糖，但憂太知道里香的零用錢很少，為了買這塊糖大概也東省西省，存了好一陣子的零用錢。

不過，第一年「戀人的季節」並沒有完成，因為里香在送完憂太生日禮物後出了車禍，「戀人的季節」戛然而止。

變成怪物的里香——後來憂太才知道，正確來說是「被他詛咒成咒靈的里香」——並不會吃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是「戀人的季節」。憂太不太確定要怎麼應對這副模樣的里香，他甚至無法說明為什麼他知道那是里香。那個怪物的表現並不像里香溫柔優雅，它粗暴又有攻擊性。為了避免它攻擊別人，憂太避開了眾人，總是形單影隻——它無法離開他，而憂太從它身上感覺到它就是里香，所以也無法離開它。

中學三年，憂太重複著第一年的「戀人的季節」，在偏僻的公園吃蛋糕。

——憂太要跟誰吃蛋糕？

跟里香一起吃喔。

——跟里香一起！憂太開心嗎？

⋯⋯嗯，很開心。

情人節時買了和當年一樣的巧克力糖，白色情人節時又拿了相同的巧克力糖去幫里香掃墓。

就這樣過了三年。

*

2017年，憂太進入了都立咒術高專。一年下來過得手忙腳亂，發現原來世界還有不同的一面，而他和里香早已被牽扯其中。

在穿著袈裟的咒詛師前來宣戰前，憂太本來還有許多煩惱：練習時贏不過真希同學、每次任務總是掛彩、對咒靈非常不敏銳、對這個詛咒與解咒的世界還有許多疑問⋯⋯。

但這之後這些憂太都無暇顧及，甚至在開戰的日子、平安夜當天，才發現一切都是調虎離山之計，而他為了自己的同伴只好和對方對戰。所幸他還有里香陪在他身邊，和他協力作戰。

最後的最後，憂太決定放手一搏，將自己的一切獻祭給里香，冀望里香強大的咒力能打敗咒詛師，從敵人手中保護同伴。

——啊啊，今年忘記準備「戀人的季節」了。

——但是再等一下，我馬上就要過去陪你了。

——雖然沒有草莓蛋糕，但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然而結果是，除了從敵人手中保護同伴之外，其他的都沒有按照憂太所想地發展。

解放了里香，她化作光輝去了另一個世界，還吩咐自己不要太早去跟她會合。

真是奇妙啊，這種既寂寞又溫暖的感覺。

*

自2017年後，又過了好幾年。憂太早已成為獨當一面的咒術師，也從高專畢業多年。

——憂太憂太！

怎麼了嗎，「里香」？

——蛋糕好吃嗎？

和里香一起吃的蛋糕非常好吃哦。

——太好了。

不知不覺天黑了。小孩子們紛紛從公園離去，只剩下憂太坐在公園的一角。憂太收拾著吃完的蛋糕包裝，發現幾片雪花緩緩落下，自己身上不免也沾了一點。

下雪了。

憂太拍掉身上的雪花，發現正好有片雪花落在左手的戒指上。

⋯⋯里香。

——怎麼了？

我愛你喔。

——里香也最最最喜歡憂太了！

拍落戒指上的雪花，殘留的雪水濕潤了戒指上小小的寶石，而顯得更加閃耀。

*

—end. 感謝所有看到這裡的人。

Merry Christ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