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相逢

　　「請、請救救我！」

　　謝瓦利埃父女從碼頭回來，海邊的市集很熱鬧，看完貨物的狀態後，他們就像尋常父女一樣到處逛逛。他們先吃了一份新鮮的炸魚薯條，臨走時又買了不少新鮮的花束和水果。兩人抱了滿懷的東西，便難得走了捷徑想要早點回到店裡，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這位先生，請問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忙？」

　　路易語氣依然溫和，但嘴邊的笑容淡了些。他垂眼看看自己被抓皺的衣襬和褲腳，不動聲色的稍微往後挪。

　　「有人在追殺我！拜託、帶我去聖若望堂⋯⋯」亞洲面孔的男子受了驚嚇，一身套裝凌亂，不知道是服務生，還是荷官的職業。男人目光渙散，義大利語講得七零八落，後面還夾雜著一些日語。

　　極度驚慌之下，無論路易怎麼追問對方到底發生什麼事，男人都沒有給出符合邏輯的答案，只是死死抓著紳士的衣服，讓昂貴的西服在汗水和揉搓下變成一團糟糕的布料。

　　「不要害怕，我會幫你。」路易的咬字很慢，有一種悠然的腔調。沈穩的情緒似乎感染到那慌亂的男人，使他逐漸從驚慌失措變得較為鎮定。

　　路易掏出手機發了幾條訊息，緊接著他從懷裡抽出一束開得燦爛的黃色天竺葵，送給這位男子。「雖然我沒辦法送你這一程，但我會請我的司機送你到聖若望堂附近。」

　　「這束花送你，希望你一切安好。」

　　送走了男人，路易和夏莉步出小巷，離開被樓房遮擋的陰影，兩人站在凹凸不平的石階路上，高高低低的走著。金髮男人朝著陽光吸了口氣，心情似乎跟隨晴天而燦爛。

　　「路易，你真的送他去聖若望堂了嗎？」那人看著就是被追殺的，夏莉低頭走著路，他想了很久還是不明白路易剛剛舉動的意思。夏莉扭頭，綠眸中的疑惑清晰可見。

　　「當然不是。」路易否認得輕易且真誠，直接承認了剛剛的話都是謊言。「你知道剛剛那個人是誰嗎？」

　　夏莉搖搖頭，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能夠幫助那個男人，但詳細的就不知道了。

「他是前川組的荷官，偷竊籌碼被懸賞，後來又被卡瓦拉羅懸賞。前川組和卡瓦拉羅都是我們的尊貴客人，我們怎麼能得罪呢？」這是路易剛剛為荷官叫車之前順便查到的資訊。

　　深諳社交潛規則的狡猾商人耐心地給那還不怎麼明白為人處事的女孩講道理。

　　「荷官本就是前川組的人，把人交給卡瓦拉羅鐵定會得罪前川組。但放著卡瓦拉羅的十萬不拿，反而接受前川組區區五萬懸賞，那也太不給他們面子了。我請司機把人丟在三四區交界的小巷，也聯絡了兩位客人，事情也就重回原點。」

　　本來就與自己無關的事，這樣的小金額還不值得路易牽涉其中。他輕易把多餘的猜測和責任推得乾淨，誰也不得罪。

　　「為什麼我們不把剛剛那個人砍半分別送給我們的客人，收下那十五萬？起碼還可以給你買一套新的西裝。」聽了路易一番話，夏莉覺得自己的想法其實行得通，而且她還記得剛剛那男人把路易的衣服都抓皺了。

　　路易的表情有一瞬間空白，他深呼吸，低頭撥弄了一下懷裡的花束，又從紙袋找出兩顆草莓遞給夏莉，希望清甜的草莓能把她那些過於辛辣的思想中和掉。

　　「我們確實能把人砍半送禮，但這區區十五萬的價值，有必要弄髒自己的手嗎？」

　　那可是十五萬呢！不過夏莉沒有反駁的話說出口，嚥下嘴裡的草莓，她吐吐舌頭，加快了腳步。父女兩人一前一後走上過河的小橋。跟鞋和皮鞋敲擊出錯落有致的腳步聲，駕駛轎車的司機已經在另一端等候，就要接他們回家。

　　「剛剛的草莓真甜。」

　　「是嗎？我們下次再去碼頭買吧。」

　　兩個組織的衝突以至於那位荷官的性命，就如抽菸呼出的白霧，一瞬間就消散得找不到痕跡。

　　還遠遠沒有一顆顆鮮甜多汁的草莓來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