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作劇之夜

「我不知道你也會參與這種活動。」
看著眼前穿著格外應景的人，阿德爾嘖嘖稱奇的說。
林那頭粉橘色的蓬鬆長髮仍舊紮成了辮子，白色的襯衫卻換成了有著喇叭袖口與荷葉皺摺的款式，肩上還搭著黑色的披肩，裡頭的紅像是他在旅途時常見到的那般鮮艷。

看見青年髮尾的繩甚至也換成了與打扮相符的款式，他不由得笑出了聲。
「吸血鬼醫生？很好看，很適合你。」

「配合鎮上的活動而已。」
難得提早休診的林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看著又再次不管門上寫著「close」的掛牌闖進來的傭兵，連向對方抗議的精神都提不起來。
即使搬到綠湖鎮已經許多年了，他也仍然無法適應這種節慶的氛圍，偏偏這次街坊鄰居輪流來提前拜訪，希望他能參與這個活動，就算是他也沒能敵過眾人的力量。
「對你來說應該不太稀奇吧，亞特蘭的活動應該更加盛大。」

「也不是這麼說。雖然王國裡會在諸靈節前夜有慶典和遊行的地方確實不少，但我也不是每次都有參加到啊。」
委託不挑日期，常常因為任務錯過重要節日也算是做傭兵的醍醐味了。阿德爾聳聳肩，伸手輕輕挑起年輕的醫生肩上一綹垂落的髮，在對方投來疑惑的視線時笑著瞇起了眼。
「幸好我現在是個自由人，能快樂的在慶典上玩，還看到這麼好看的吸血鬼伯爵，這次真是回來對了呢。」

看著熟悉的青年在刻意的佈置下染上了橘紅火光的琥珀色眼眸，林罕見的沒有戳開阿德爾靠得有些太近的臉，而是拋出了其他問題。
「阿德爾。」
「嗯？」
「Trick or Treat。」
「……呃？」



「喔，我親愛的雇主，生活是怎麼對待你的，怎麼連你也開始玩這種心機了？」
用誇張的語調抹去不存在的淚，因為沒有點心能給而被林套上了狼耳的阿德爾送走一批孩子，接著搭上狠狠坑了自己一次的吸血鬼的肩哀嚎，又被無情的推開。
「以前那個講究公平誠信原則的好孩子呢？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沒有藏，跟你學的。」
側著臉想了想過往的經驗，林覺得自己的做法沒有什麼問題，他在旅行時也常常看這名護衛拐人，有樣學樣而已。

「真是過份，節慶時被迫工作要多收委託費的，林。」
收起無法動搖友人的可憐表情，阿德爾按了按肩，調整了下診所門口已經有些黯淡的南瓜燈籠──這裡頭甚至有幾盞是他臨時刻出來的，平常不坑人的傢伙果然搞起事來最狠。

「我有準備南瓜派。」
看著傭兵陪精力旺盛的孩子們玩了好幾次，讓自己免於被包圍的尷尬場面，林還是有點感謝的，畢竟阿德爾是被自己拉下水，不然現在已經不知道玩到哪裡去了。
「還有你之前說想喝的米達斯酒，一整瓶。」

一整瓶？

「收回前言，你果然還是對我很好的，雇主大人。」
有點訝異的看著小醫生，阿德爾記得他不過是在搭乘馬車時的提起過這件事一次，這種被作息關注的感覺讓他笑彎了眼。
可惜他是個不輕易滿足的人。
「對了，剛才是最後的遊行隊伍？」

「應該是。」
算算時間，林回憶了一下整個活動的流程，覺得剛才送走的也差不多是最後一組客人了。
「之後是廣場的活動時間。」

「這樣啊，那好。」
掃了身旁人手中的提籃一眼，阿德爾勾起唇。
「那麼，林，『 Trick or Treat』？」

問句來得促不及防。
林微微睜大了那隻夕陽般橘紅的眼，又有些失笑──雖然表情並沒多少變化──的回應。
「我有準備南瓜派。」

「那可不算。」
微微低下頭，阿德爾的影子在月光下籠罩住纖細的青年。林的眼睛在燭光下燃燒著火花，暗紅的月影將長髮鋪上了比往日更加艷麗的色澤。
他放低了聲音，像是要在眼前的人耳邊呢喃，他想要的可不只南瓜派。
「我可不是小孩子呢，林。糖果和惡作劇我都想要，怎麼辦呢？」

「你還真是貪心的大人。」
眼睫微動，林的語氣帶點無奈與笑，沒有拒絕自己的護衛得寸進尺的要求。
不過和現在的裝扮很一致，林想。

於是診所那掛著蝙蝠裝飾的門被闔上了，將裡與外分隔成兩個世界，只剩下兩種表情的南瓜燈凝視著虛空的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