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電影
AFRA01 電影之夜
例行的電影之夜,例行缺席的正道夜蛾,與偷懶發睏、躲在房裡補眠的家入硝子。
今回的電影輪到家入挑選,夏油傑早先從她的房裡取來了光碟片,端看上頭的說明文字,是部關於怪物與森林的美國驚悚片。
早在沙發上坐定的五條抱著桶焦糖爆米花、伸長脖子向他的手裡望:「家入怎麼會挑這種片?」
夏油傑想也沒想:「肯定在報復你上週挑的片子太爛了。」
「誰知道她才剛從青木原*回來,不過我也覺得拍得很難看就是了。」
「我倒覺得不錯,有把詛咒難纏的那點表現出來。」他蹲在電視前,將光碟送進了放映機裡頭,按下播放鍵,機器低聲作響起來。而客廳裡仍往來著無故拌嘴的你一言我一語,是直到二人吵得都快打了起來,隔壁間剛結束任務、一夜未睡的七海健人前來敲門,夏油傑才正式將客廳的燈給關上,一邊把還在碎嘴的五條推回沙發上。
「哪裡難纏了那種等級的詛咒我與傑一下子就能清空整座森林了吧。」
「那硝子找人幫忙,悟怎麼就拒絕了?看我向她告狀。」
「硝子那是去救人,不一樣。」五條推了推眼鏡,賴進他身旁,「但傑不也一樣拒絕了硝子——那種地方應該很多好用的咒靈?你不趁機補貨?」
「你當是抓神奇寶貝?」夏油傑將左手臂攤放在身後的沙發上頭,給悟喬出一個好靠的位置,又拉來一邊的毯子蓋著跨在矮桌上的兩雙大長腿。「安靜點看片吧。」
02 愛
比起恐怖電影,或許更像一場異色童話。蒼白的鮮紅的陰鬱的,關於詛咒、怪物,愛的逃離與追逐。電視畫面上有名目盲的女人在樹林裡奔逃,倉皇的鏡頭下卻是篤定的步伐,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勇敢。
女人的眼睛很漂亮,清澈透亮的綠色虹膜,只可惜看不見——夏油傑的評價引來五條悟的好奇。傑喜歡這種的?他稍微下拉了下墨鏡,聞言的夏油傑側頭看他。
對,我喜歡這種的。
五條嗤一聲笑了笑,從夏油手上抱回那桶他剛剛抱得累了於是塞進置物架(誰允許你拿我當置物架?)的爆米花。
「她跟傑蠻像的啊。」
而汽水喝到一半的夏油傑差點沒噴他一臉,「哪裡像?」
「猜猜?」
「你若要說狐狸眼的話乾脆別說了。」
「我在你眼裡就那麼膚淺的嗎?」他裝模作樣地大聲嚷嚷,「你看她這麼努力為戀人受苦的樣子,不跟傑吃咒靈的行為很像嗎。」
夏油傑的手搭在下巴上,指尖摩挲著唇角,語氣狐疑:「這電影你還看出了深度?」
「至少比上週那部好看。而且——」五條悟放緩了語速,「我也喜歡她的狐狸眼。」
03 怪物
身在林中的、身披著荊棘與大紅斗篷的怪物若隱若現。夏油傑想到什麼一樣地,傾身朝螢幕靠了靠:「我好像有個咒靈跟牠長得蠻像的?」
五條拉下眼鏡朝螢幕細瞧了會,「那隻在東北刑場裡抓到的咒靈?我記得我好像不小心把祂的臉炸爛了。」
夏油傑終被喚起記憶似地彈指,一縷深色的煙霧聚在他的指尖上頭,隱約形成一只黑色的、帶刺的小人,與電視螢幕上頭的怪物幾分相似,只是臉上的面具一改以模糊的霧氣。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對,就是這隻。」
那小東西似乎鬧脾氣似地,聽聞五條的聲音,轉過頭(應該還算是頭?夏油傑自己也不太清楚這些個咒靈的身體機能是否跟人類一樣直觀)瞥向他那側,弓起身子打算跳上對方的爆米花桶裡。夏油傑在牠污染對方的甜點前又彈了個指尖,小東西便砰地消失不見——他可不想大冷天的跑去幫悟買新的爆米花。
「一直想問傑,平時到底把這些東西塞到哪裡。」
「沒禮貌。」他喚出了另一只咒靈,焦黑的人形爛肉與沾黏其上的炭火——幫助屋內提高溫度用的。五條揮了揮手把那坨爛肉挪往客廳的角落,夏油傑則接過他手裡的點心桶:「牠們有名字。」
「那你說剛剛那隻叫什麼?」
「忘了。」
「我就喜歡你的誠實。」五條悟指了指電視,「電影裡的怪物呢?」
「悟幫牠取個名字啊。」
五條裝著一副思索的樣子,但夏油傑看得出他沒在想,卻也煞有其事地等著。好半會後身旁的大男人躺倒下來,才鄭重地在對方的膝蓋上宣告,「我要叫牠五條悟。」
「——?」
「我要成為你的怪物。」他指了指畫面上正給怪物追著奔跑的狐狸眼。
五分鐘後,是今夜裡七海健人第二次來敲門。
04 詛咒
愛的命題總是困在難解的迴圈中迴環往復,但論所有關於愛與詛咒的電影哪部不是如此;像是一首俗爛的情歌,反覆朗誦多遍也會形成另一種情詩。
電影落幕的時候屋內瞬暗了一秒,才接著又亮起工作人員清單與最後的電影曲目。爆米花桶正好見底,夏油傑喝光玻璃瓶裡的最後一口汽水:「還好硝子沒看,她肯定不愛這部電影。」
「怎麼說?」
「硝子是個現實主義份子。」
「是嗎?看不出來。」還躺著的五條悟將墨鏡下推了點,向上盯著夏油傑的下巴看,「那傑肯定喜歡這部電影的吧。」
他看上去有些驚訝,將頭低下與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眼對著眼,「怎麼說?」
「你是個理想愛情份子。」
前半句個形容詞他還能理解,後半個關於愛的那點什麼還真是惹得夏油傑不住失笑:「什麼跟什麼——六眼告訴你的?」
「才不是呢。」五條將眼鏡推了回去,夏油傑沒打算放過他,食指卡進五條鼻樑與鏡框間的那點縫隙,將墨鏡挑起、掛在指尖搖擺不定。五條的眼睛注視著夏油傑的每個舉動,卻也沒攔他。
「傑,太亮了,痛。」
「哪裡痛?」
「這裡。」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臉。
「那你說怎麼辦。」
「不知道。」五條瞇眼,在夏油傑彎腰要拿起桌上的電視遙控、打算將螢幕亮度調低時,電影卻正好播完了結尾時的幕後製作名單,瞬熄的螢幕使得這方客廳遍地無光,倚仗著六眼他卻能輕易捕捉他。
於是夏油傑成為了電影裡的主角,他是追捕他的惡獸。但傑絕對捨不得殺掉他,他會用另一種方式把自己吞吃入腹,像他吞吃那些咒詛的惡靈一樣。
愛,怪物,詛咒。
詛咒,愛,怪物。
怪物,詛咒,愛。
在這部電影裡聽起來居然像是同一種名詞。
「你親夠了沒。」
「無處宣洩的慾望也是會變成詛咒的哦,傑。」
「那悟會變成詛咒嗎。」
「會的話你再把我吃掉吧。」
夏油傑失笑,從口袋裡挖出一顆糖,就著黑暗中隱約的門縫光源,將糖塞進潑灑的男友嘴裡。
「那悟也會為了我蓋一座村落*嗎。」
哪可能呢。而五條悟咬碎了那顆糖,在傑還未反應過來前反客為主、覆身親吻。
我會為了你建造一整個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