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陸/《親愛的,我們不談愛情。》
echo1.
坐在車上看著窗外,儘管車窗貼上深色的隔熱紙,還是能看見街景。在車子因為紅燈而停下時,天看向旁邊大樓上的電視廣告牆,正好在此時播放IDOLiSH7下個月月底的演唱會宣傳影片。
綜合過去演唱會的片段而成的九十秒影片他看過無數次。在電視上、官方網站上,或者是各大社群媒體網頁裡,像是被讀心一般準確被投放有關IDOLiSH7的最新消息。
演唱會的日期是陸親口告訴他的,而在官方網站上正式公布消息時,天立刻點開官方粉絲俱樂部的網頁,輸入會員編號及密碼參加票券抽選。
不想從經紀人那裡拿公關票,他想以一個普通歌迷的身分,獨自前往演唱會會場去聽陸唱歌。
抽選公佈日程是今天下午兩點,天拿起手機按亮螢幕確認時間,雖然設置了鬧鐘,卻還是怕錯過公佈時刻。以前在網路上看到歌迷間交流等待抽票結果公布的不安心情,這回他第一次體驗到了。
天心神不寧地反覆拿起手機,旁邊的龍之介注意到天的舉動,正欲開口關心,天手裡的手機便響起鈴聲。
「鬧鐘?」龍之介好奇地問。
給了個簡短回應,天雙手捧著手機迅速點開粉絲俱樂部的首頁輸入資料登入後,在網頁尚未讀取完畢前將手機螢幕朝下放置在自己大腿上。
有四萬多個座位,他只需要其中一個。兩場演唱會,考慮到重複抽票的可能性以及扣除一般販售的名額,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剩下多少機率能夠得到坐在台下欣賞演出的機會。
「天……沒事嗎?」龍之介看著不自覺嘆氣的天,越來越想知道他究竟拿手機在看什麼。
「沒事。」天搖搖頭,做了一次深呼吸後再度拿起手機。
運氣很好地坐在搖滾區。
說不定用光了這一生的好運氣,所以才能夠與陸在同一個家庭、同一個時刻出生。幾經波折又與他走上同樣的道路,看見同樣的風景。好不容易又能夠像小時候那樣擁有最親密的關係——
卻相隔最遙遠的距離。
坐在椅子上的天環顧觀望周圍興高采烈的歌迷們,進場之前他在想,如果驗票的工作人員注意到票券上的名字是九条天,會不會認出刻意染上深髮色的自己。而事實證明他有著絕佳的運氣,總覺得差強人意的喬裝並沒有被識破,他像其他人一樣揹著裝滿周邊的購物袋,找到自己的位置,隱身在人群裡。
一如他壓在心底不能訴說的愛情,完美地藏匿著,這世界不會留下他愛戀的證據,誰都不能對他起訴。包含當事人。
他搖晃手中亮著紅色燈光的手燈,無聲地跟著哼唱每一首歌。在三個小時的演唱會結束後,他看著其他歌迷紛紛起身朝出口的方向走去,靜靜地彎下腰撿起落在地上的彩帶。銀色彩帶一面印有這次演唱會的標題,另一面印著團員的簽名。
找到陸的簽名後,天靜靜地笑了。
想起那年在ZERO體育館外,陸說,如果天覺得他已經成為能遵守約定的偶像,就買張票去看他吧。
「我一定會讓天哥變成我的歌迷!」
陸自信十足地說著,天到現在還是記得很清楚他那時的表情。你成功了喔、做得很好,好想輕輕撫摸他的頭,將他摟進懷裡溫柔地表揚他。
拿出放在口袋裡正在震動的手機,看見螢幕上顯示的來電者,天猶豫三秒後還是接起電話。剛結束演唱會的陸回到後台就立刻打電話來想分享兩場演唱會順利結束的好消息,興奮的陸一股腦地講了很多很多,天也沒有要打斷他的意思。
『天哥你在外面嗎?你那裡聽起來很吵。』
巨蛋內響起催促觀眾離席的廣播聲代替天作為回答,電話那頭的陸愣了幾秒後激動地問他是不是來看演唱會了。
「……嗯,來了。」
『騙人!咦?可是你不是說今天有事嗎?而且這次TRIGGER沒有收公關票……』
「嗯,我有事,因為我要來看演唱會。」
『……你自己的票嗎?』
「剛好有抽中就來了。」
『抽?天哥你——』
電話另一端傳來雜亂的聲響,天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拎起購物袋,微略低著頭緩步往出口方向前進。從電話中隱約聽見其他團員在問陸的情況,接著聽見陸大叫一聲,然後陸慣有的撒嬌語氣在耳畔響起,透過耳膜擊中他的神經中樞。
『天哥……我現在能見你嗎?』
也許就是這個時候腦子變得不正常了,也可能是他真的用盡這輩子的好運氣,於是後來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件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接受陸的請求,約好他們慶功宴結束後在IDOLiSH7宿舍旁邊的小公園見面。陸看見染黑髮的天嚇了一跳,伸手就要摸天的頭髮,天不動聲色地別開頭。
「洗一洗就會掉了。」
「沒有被認出來嗎?」
「被認出來現在就不會在這裡了。」
陸難掩開心情緒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天替他將外套的拉鍊拉上,叮囑他注意初春的天氣,催促他早點回宿舍休息。
依依不捨地拉住天的手,陸問他是不是認可了自己。那些想好要對陸說的誇獎一句都沒說,沒有稱讚他在台上的表演可圈可點,也沒有誇讚他的進步,天最後只對他說,他一直都知道陸會做到的。
「嘻嘻……我好幸福……」陸有些靦腆地低下頭,放開了天的手,「我一直好期待這天的到來,終於、終於得到了你的認同……」
「不要哭喔。別哭。」天抬起手輕撫陸的臉頰,以指腹擦去陸一眨眼就落下的淚水。
「嗯!不哭!天哥說的話我會聽的!我最喜歡天哥了!」立即展露出笑臉的陸又拉過天的手,這次天回握住他。
我也最喜歡你了。天沒發出聲音,但陸好像感知到天想說的話,他收起笑容,真摯地迎上天的目光,而後自然地閉上眼睛。彷彿心有靈犀,下意識屏息的陸在天輕輕親吻他的嘴唇又默默退開後才睜開雙眼。
天過了許久總算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一臉驚喜的陸。
他聽見上膛與扣扳機的聲音,在天真無邪的陸面前,他對自己執行了死刑。
2.
結束拍攝工作從仙台回來的樂拎著大包小包的伴手禮進門,從玄關跟著來幫忙提東西的龍之介走到客廳,就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天臉色不對勁,他低聲詢問龍之介發生什麼事了。
「他不是去看IDOLiSH7的演唱會嗎?」
「他昨晚要我別等他,到半夜他還沒回來我就先去睡了。然後起床就是你看到的現在這樣……」
「起床後就這樣?已經下午了耶。」
龍之介點點頭,與樂一齊看向握著電視遙控器但看起來也沒認真在觀看節目的天。注意到他們倆的視線,天轉頭朝他們簡短說了句自己沒事,就又繼續看電視。
「怎麼看都不像沒事吧。」樂把自己的手提袋與另外兩個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沙發上,接過龍之介手中的提袋確認裡面的物品,將點心禮盒拿出來,介紹這是仙台著名的代表性甜點。
天回頭加入龍之介與樂的對話,樂說他不小心買了太多牛舌,最後姉鷺經紀人乾脆請店家宅配送到公司,他之後再去把他們要吃的那份拿回來。
「太好了,那我這幾天先來研究食譜。」龍之介說著話,同時打開點心禮盒取出一塊內餡包有卡士達醬的小蛋糕遞給天。
「對了,我等等要送伴手禮過去IDOLiSH7的宿舍,你們要一起去嗎?」樂詢問,補充說道三月邀他留在他們宿舍一起吃晚餐。
相較於龍之介的立即附和,天則是過了許久才緩緩回應:「……我今天就先不過去了。」
訝異地看著天,樂正要追問理由,龍之介打斷他,說那他也不過去。天疑惑地看著龍之介,龍之介解釋如果只有天沒到的話,IDOLiSH7肯定也會問為什麼。
「只有去外地買了伴手禮的樂過去的話,沒到的人就不顯得特別了。」龍之介對天笑了笑,提議:「不如今天就拋棄樂,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吃晚餐吧?」
說是要拋棄樂,但看著桌上的餐點,天強烈的感受到自家隊長的存在感。
樂出門前說了一句「你們晚餐不如就吃蕎麥麵吧」,出去附近轉了一圈,彷彿接收到心理暗示的龍之介最後帶著天走進最近新開的蕎麥麵店。
餐點送到後,拿著筷子的天看著龍之介津津有味地吃著麵,一邊隨意與自己聊天氣、聊時事。天以為那些都是切入正題之前的鋪陳,卻沒想到直到用餐結束,龍之介都沒有詢問他心情鬱悶的緣由。
他知道龍之介是溫柔的人,當然樂也是。
把自己的煩心事與他們分享,肯定能夠得到溫暖的安慰吧。但他對陸做的事、他犯下的失誤,都是不值得被寬恕的,不配擁有任何人的關心與勸慰。他現在該做的就是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想好一個可以粉飾太平的理由,補救情不自禁親吻陸的錯誤,將一切導回正軌。
天看向身旁的龍之介,他想,「哥哥」就應該龍之介這樣,或者像三月那樣。
他是個不及格的兄長。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提示聲,天知道那是陸傳來的訊息,從還在餐廳的時候就收到過幾則,可是他不敢點開。
「訊息不看沒關係嗎?」龍之介問著走在身旁的天,在本該左轉的巷口往右轉。他說,回家之前去買個甜甜圈吧,或者買個美味的蛋糕。
「剛才沒有吃飽嗎?」
「吃點你喜歡的東西吧。」
「是在顧慮我的心情嗎……」
「對。」龍之介點頭,「說不在意是騙人的,很想問你原因也忍著不要問。你需要跟人聊聊的時候我們都在,我跟樂隨時都願意傾聽你的煩惱。」
注意到天欲言又止的小動作,龍之介又補充說,別因為他說的話感到有壓力。
「就算是血濃與水的家人也有難以啟齒的秘密,說不出口我可以理解。」
「……你能理解我說不出口的心情,但應該不可能理解我說出口的心事。」天苦笑著,即使龍之介有弟弟,他勢必不懂愛上手足的痛與苦。所以趁著氣氛不錯到了嘴邊的話又嚥回肚子裡,梗在腹中無法消化分解,最後成為他這一生的詛咒。
「或許不懂,但能夠成為你的夥伴為你加油打氣啊。法律上我們不是,實際上也沒有血緣關係。但團員也像一家人,不是嗎?」
情誼上如同家人的龍之介伸手摸摸天的頭,揉亂他的頭髮。而同一時間天真正的家人正看著手機螢幕發呆。
陸盯著一列列橫排在對話視窗裡自己發送出去的文字訊息,偷偷看向坐在客廳裡的樂,還是不懂為什麼天沒有跟著一起過來宿舍。
樂說他到家的時候沒看見龍之介跟天,大概他們倆一起出門了。可是去了哪裡會連訊息都不看呢,陸用掌心拍拍手機螢幕,彷彿是對付不靈敏的電器用品似的。
「站在外面做什麼?七瀨你吃飽了嗎?」把手機拿回房間充電的一織在走回客廳時看見站在外面走廊的陸,疑惑地問他怎麼了。
想起凌晨的那個吻,一臉幸福的陸看向一織,搖搖頭說沒什麼。
「為什麼這種表情啊?有什麼開心的事嗎?」一織困惑地用目光打量散發幸福氛圍的陸。
陸笑的靦腆,把手機收進褲子口袋裡,「唉、天哥今天應該要來的啊,這樣我就會比現在更開心了。」
「為什麼九条前輩今天應該要來呢?」一織一頭霧水,「你今天一整天都像這樣傻笑,到底怎麼了?」
「因為——算了,沒什麼。」
陸無意識伸手摸了摸被天吻過的嘴唇,瞄了一織一眼,考慮是不是能把這件事跟一織分享。見陸沒有要多說的意思,一織正要走進客廳,卻被陸一把拉住。
下一秒和泉製作人聽見他最不想聽見偶像說的話——我戀愛了。
3.
那晚一織與陸在陸的房間裡聊了很久,可是一織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陸會改用「戀愛」這個字彙敘述他對兄長的喜歡。
陸喜歡天這件事不是秘密,在宿舍裡聽見電視裡響起TRIGGER的歌曲陸會三步併兩步奔到螢幕前,平時聊天也常開口閉口就是天哥(在他們關係修復之前有一段時間陸彆扭地稱呼他為九条前輩),私底下碰到面時陸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悅之情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對陸來說,天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非常喜歡九条前輩,就跟我喜歡哥哥是一樣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織清了清喉嚨,「但是這種感情跟戀愛是不同的吧。那個……我們對於『戀愛』的定義是一樣的嗎?」
「一織談過戀愛嗎?」坐在床上抱著枕頭的陸一臉天真無邪地問著。
「突然問這個也太失禮了而且跟我們的對話沒有關係吧。」
「那麼一織覺得戀愛是什麼呢?」
「雙方互相思慕的相愛行為。」一織不假思索地說出可以在字典上查閱到的詞義解釋,接著就看陸露出滿意的笑容,笑著說那不就是了嘛。
但這個「雙方」包含兄弟在內嗎,煩惱這件事幾乎整晚未闔眼的一織坐在餐桌前,看著桌上三月為他煎的鬆餅,再看向就坐在自己正對面的三月,在三月關心他是不是沒睡好的同時無奈地嘆口氣。
「怎麼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三月憂心忡忡地望著反常的一織。
一織還在思考著要怎麼說明,就看到那個讓他失眠的罪魁禍首開心地走到餐桌前,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陸今天心情很好呢。」
「嗯,因為今天要去錄的節目跟TRIGGER一起嘛!」
才拿起叉子的一織聽到關鍵字又放下餐具,轉過頭盯著陸。本來是想叮囑他見到天千萬不要像昨晚那樣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不過看到陸此時的神態,原本要說的話全忘得一乾二淨。
在舞台上唱出動聽歌曲的陸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而此時的陸也是。他突然就捨不得說些不中聽的話,安靜地享用美味的早餐,在三月投來關心的目光時一織只是淺淺微笑。
他希望陸能幸福。身為團員、朋友、歌迷,他個人的心願很簡單,但以經紀製作的角度出發,一織清楚知道現在這就是錯誤的開端,對象是誰都可以,但不該是九条天。全力支持或是極力反對,兩個選項他都想做,卻也都是不能做的。
進退維谷的一織在節目錄完影後看見陸走進TRIGGER的休息室時多看了一眼,經過他身旁的大和問他在看什麼,一織回答:「我在看身為隊長的你還沒有注意到的事。」
困惑不解的大和望向一織視線的落點,看見休息室門板上貼著的團體名稱,但並沒有弄懂發生什麼事。
休息室裡只有天在。
關上門後陸環顧四週,確定沒有其他人在,他將休息室的門上鎖。
「陸。」脫下演出服最外面那件披肩吊掛在衣架上,天在轉過身面對陸之前深吸了一口氣。
苦思許久依然沒有想出能夠解釋那個吻的完美理由,天對上陸澄澈的眼眸,莫名的愧疚感籠罩全身。他知道自己給了陸錯誤的期待,可是不知道怎麼收拾。愛戀的心情是真的,血緣關係也是真的,但是為愛勇往直前的九条天是不存在的。
他看著陸緩緩朝自己走來,自己的雙腳像是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天哥,你昨天怎麼都沒有回我訊息?」
「昨天出門把手機忘在家裡了,後來回到家也晚了,想說今天應該會碰到面,就沒有特別發訊息。」天將落在陸胸前裝飾的紙花拿下,迴避陸的視線。
「那就好,天哥如果突然沒有消息,我……」
「不會的。」輕拍陸的肩膀,天放下手,手腕就被陸輕輕握住。
陸的拇指指腹就貼在天的手腕內側,像是輕而易舉就能測得他因為緊張而加速的脈搏。一瞬間大腦空白,天迎上陸的目光,在他的瞳孔中看見赤裸的自己。沒有收放好的愛情從他們肌膚相碰的位置從他們交會的視線傳遞到陸的心裡,陸肯定知悉他的內心,再多的掩飾都是枉然。
於是曾經想過的澄清辯解都化作水中泡影,他能無數次對自己說謊,說這份心情是出自對弟弟的保護慾望或者補償,但卻沒辦法對陸說自己並無對他抱有超出手足之情的慾望。
想永遠在一起,渴望撫觸渴求親吻。
陸總是能讀出天心中的想法,握在天手腕的指尖順著靜脈流至掌心,自然地與他十指交握。接下來的這個吻順理成章的發生,陸主動貼上來的嘴唇燒熔天的理智,他放任陸奪走他的氧氣,如果這就是陸想要的,那麼他願意獻上自己的所有。
他沒有守住原則,也可能他對陸根本就沒有底線。
在陸退回原位後,天呆愣地看著臉上掛著甜蜜笑容的陸,聽見他問:「天哥,你知道『戀愛』是什麼嗎?我們這樣算是戀愛嗎?」
不算,不可以算。
天下定決心這一定要是最後一次,親吻也好緊握對方的手也好,往後他要堅守七瀨天的本分,好好當他的哥哥。
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是。
4.
早上出門前還笑吟吟的陸,工作結束後就變了個樣子。更準確地說是在他離開TRIGGER的休息室回來跟大家會合的時候臉上就不再有笑容,壯五關心陸的狀況,陸說可能是累了,然後便一個人躲到角落安靜地更衣收拾東西。
晚餐吃的也少,無精打采地回到臥室倒在床上,陸抱著枕頭想起天在休息室對他說的話:「以後不可以這樣做了。」
為什麼呢,為什麼。大概一連問他十幾次為什麼,天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重複告誡他不可以。
陸不滿地噘著嘴。幾天前凌晨在宿舍旁的公園那一次,還有更久之前天留宿在他們宿舍過夜,隔天早上天以為他還沒醒,偷偷親吻他唇角的那次。天吻過自己兩次,他現在不過是主動親他一次而已,怎麼就說不可以了?
不甘心的陸盯著天的嘴唇,但意圖太過明顯,在他把臉湊近之前,天先一步往後退開。推拒的態度很傷人,可是與此態度相反的是天的行為,他像平常那樣溫柔地伸出手撫摸陸的頭,稱讚他是個乖孩子。
就像小時候那樣,哄他吃藥哄他入睡,再誇獎他做的很棒。
那麼做的很好的標準是什麼?
越想越煩悶的陸在床上翻滾一圈差點掉下床,敲過門得到允許後開門進來的一織,看著面部朝下、幾乎整個上半身都在床外,用手撐著地板的陸,趕緊走過來扶起他。
在一織協助下重新坐回床上的陸,抱著枕頭對坐在床沿的一織說:「如果你是想問我怎麼了,我不想說。」
「我沒有要問這個,而且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跟九条前輩有關。」
「那你不就是要問我細節嗎?」
「也不是,我想繼續昨天的話題。」一織看向陸,「不要抄襲我的答案,七瀨你覺得戀愛是什麼呢?」
陸忖思許久,最後氣憤地用手搥打懷中的枕頭,他說他不知道。
「我以為就是喜歡那個人,想跟對方永遠在一起。喜歡的人也跟我有相同的想法,兩情相悅,這就是戀愛。天哥說他的心裡只有歌迷,我可以理解,我也不會對歌迷吃醋。可是看他在節目上工作上跟其他人走得近一點,就覺得很煩。」
「啊……前陣子剛播完的那個綜藝節目嗎?」
「對啊,什麼看兩個明星偶像去旅行,誰要看啊。我都還沒跟天哥一起去過鹿兒島。」
「工作嘛。」
「那怎麼不安排這樣的工作給我跟天哥?」
真有這種工作邀約也會擋下來的——當然不能這樣跟陸說,一織把對話拉回主題:「你說兩情相悅就是戀愛,那你知道九条前輩的想法嗎?他對你跟你對他的感情一樣嗎?」
問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好像問了不得了的事,一織看著陸的臉頰瞬間變紅,大概是想起什麼事,陸害羞地笑著。一織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要是不想說的話千萬別說,總覺得陸會說什麼讓他受到巨大衝擊的事實,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我本來只是猜測,但是天哥用行動證明給我看了。」
一織倏地站起身,轉過身面對陸,伸長雙手想遮住陸的嘴。
「他吻了我。」
陸說出口的話像投下炸彈般將一織的理解能力轟炸成一片虛無,一織過了好久好久才終於回過神來,他茫然地用手摀住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第一次以為是我誤會,可是第二次應該就是真的了吧。」
「兩次?」一織驚訝。
「嗯,我今天——」陸本想繼續說,但想起天在休息室時變得怪異的表情,他忽然感到疑惑。事態的發展與他的預期背道而馳,可是天分明喜歡自己,是自己的感情沒有好好地傳遞讓他知道嗎。
抬起頭發現一織仍是驚魂未定的樣子,陸朝他揮揮手企圖吸引他的注意力。一織迷惘地看著他,他覺得此時無論說什麼都已經太遲,就這件事上陸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夠接受勸說,但還是得試一試。
「可是你們是兄弟啊。」
「但我想跟天哥永遠在一起。」
陸不安地朝一織伸手,一織回牽住他。因為知曉分離的痛苦才這麼執著要握在掌心,一織望向他們牽握住的手,想起以前他私下對天說,請不要對陸做出超越兄長、超越職場前輩的事,這不過是一兩年前的事,也還是太晚了。
他不知道這份不被普世理解的愛情從何時開始,也無法探究起源。可是在像這樣說出口之前,一定很寂寞吧。一織握緊陸的手,他沒有資格贊成或反對陸的愛情,僅是希望陸能明瞭此時此刻,他並不是孤單一人。
5.
在成為陸的「知心夥伴」後,一織曾對陸坦承,他其實不能算是贊同陸的戀愛,畢竟在他的固有觀念中,兄弟不會是這個樣子。
「七瀨願意跟我分享你的心情我很感謝,但如果因為這樣就把我劃分在支持你的陣營,這個形容不知道適不適合……但總之——」
「我知道喔!」陸笑著看向深怕信任關係受到破壞的一織,「我可能很自私,因為能夠聽我說這些事的人只有你,儘管可能沒辦法接受,但你還是會用溫柔的表情聽我說完話。」
一織咬著下嘴唇,在想是否自己無意中也給出不合適的回饋,明明不是百分之百真心祝福,這樣的溫柔對陸會不會也算是種傷害。
「或許我是需要被安慰吧。謝謝你,一織。」
一織給陸的課題是思考什麼是愛,於是試著辨別對每個人的喜歡該怎麼分類,總覺得對身旁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但最後發現愛確實有差等。
朋友、團員、經紀人,或者其他認識的工作夥伴,每個對象在陸的心中都是特別的存在,都能立刻舉出他們最讓他喜歡的特質。信賴、尊敬、欣賞,大家有各自的魅力,但隨著相處時間的長短、來往的密切程度,以及個性上的相異,對不同對象的喜歡有了區別。
可是這個排行榜裡面,並沒有適合天的位置。
他對天抱有的情感不曾出現在其他人身上,渴望獨佔對方,也只被天一個人左右情緒。天不是第一名,也不坐在王座上,他從一開始就不必與他人比較,因為他獨享陸的愛情。
他的與眾不同讓陸傾盡全力想要靠近,因此他決定要告白。
一織反覆向陸確認是不是真要採取行動,已經下定決心的陸說,之前可能沒這麼肯定這份感情就是「愛」,可是他現在釐清自己的想法了,沒有不追求的理由。
「我一直都在追尋天哥,這次我也要主動追近他。」
聽到這句話皺起眉頭的一織在想他是不是應該先去找天探探口風,雖然陸說天吻過他兩次,可是只聽單方面的說法並不夠,了解另外一位當事人的動機才能保護陸不受傷害。
受傷害?一織察覺自己抱持的悲觀想法感到對陸很抱歉,心虛地別開視線。
「大家不是都說雙胞胎有心電感應嗎?我相信天哥也是這麼想的。」
「……七瀨,希望你有時候不要這麼積極樂觀。」
陸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隨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量叫了一織:「一織,你不要先去找天哥喔。」
被說中意圖的一織瞪大眼睛看向陸,擺擺手表示他不會這麼做。
「就算失敗了,我也希望我人生的第一次告白可以好好地傳遞自己的心情。」
陸拍拍一織的肩膀要他別露出擔憂的表情,他說還有其他希望一織可以幫忙的事情,但不要先告訴天他要告白的事,也不要先去詢問天會給出什麼回應。
事前已經確認過TRIGGER行程的陸在腦海中描繪告白的場景,他要邀請天到他們宿舍來,就在他的房間裡,以自己親手做的蛋糕搭配合適的茶,普通地聊天對話後切入正題。
答應不去找天的一織接受了陸的拜託,出借和泉家店裡的廚房,當天要上課的一織拜託三月教他烤蛋糕。蹲坐在烤箱前的陸心跳得好快,喃喃自語說著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呢,正好被三月聽見。
「會成功的。」
以為陸是在擔心烘焙成果的三月摸摸陸的頭這麼說著,陸將這句話當作祝福,在那晚捧著蛋糕回宿舍後,發訊息給天邀請他明天到宿舍來玩,看見天回傳「可以」之後,補上一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天哥說」。
陸心想這則訊息看起來應該不會太突兀,天大概不會想到那是告白的預告。可是說不定就像陸說的,雙胞胎真的有心電感應,隔天答應邀請來到IDOLiSH7的宿舍的天,在進門後聽陸說今天其他人都不在,他就知道今天的邀約是為了什麼。
是陸此生的第一次告白。
陸汗濕的手心不安地貼放在大腿上,顫抖地傾訴喜歡與愛,想要與天永遠在一起,想要天只屬於他一個人。他想跟天談戀愛,如世界上其他互訴衷情的人們一樣,天真地想著心意相通後怎麼會有不交往的理由。
而他錯估情勢。
「……陸,你誤會了。這種喜歡,不是要談戀愛、成為戀人的那種喜歡。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對你好是理所當然的。」
「不是……那種喜歡嗎?」難以置信的陸哽咽地進一步追問。
天搖頭,「不是。你誤會了。」
「那是什麼?」
「兄弟之間、家人之間的愛。」
「天哥……」不能接受的陸眼眶含著淚水看他。
「這個稱呼太親暱,以後別這樣叫了。」天對陸說,他們有必要稍微拉開一點距離。
那語氣冰冷地讓陸覺得自己像被丟到冰天雪地裡,凍僵的四肢沒辦法順暢做出動作,無法控制眼部肌肉眨去淚水,任眼淚無聲無息的滴下。
明明也喜歡我的,不是嗎?
迷茫的陸無奈地點點頭說好,竭力想裝作沒關係的樣子,叉子把摻了淚水的蛋糕放入口中。心越來越痛,痛到幾乎要不能呼吸。眼淚將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陸放下叉子,將沒有味道的蛋糕吞下腹,像吞了毒藥,他對什麼都沒有知覺。
安靜地讓伸長手的天用手帕拭去臉上的淚水,陸抬眼看他,眼淚被擦去之後看清楚天此刻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柔和。
陸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錯了,他喜歡的人親吻了他,但卻說不是那種喜歡。
「謝謝你……九条前輩。」
「七瀨不必客氣。」
6.
反覆播放樂曲,天對著練習室牆面的鏡子練習舞蹈修正自己的姿勢,沒有間斷地踩在節奏上直到耗盡氣力為止。強烈的反胃感令他難受的蹲下身,摀住自己的嘴慢慢調整呼吸頻率,抬眼看見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可笑。
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把陸拖下水,然後狠狠拒絕陸的告白,傷害無辜受牽累的陸。陸大概不是喜歡,只是情緒受到影響,被他牽著鼻子走。
鏡子裡的天好整以暇地盤腿坐著看他,似笑非笑地問:「你到底要擺出這種可憐悲慘的姿態給誰看呢?」
你是加害者啊。
天用手拍拍臉頰,只差沒有大力甩自己巴掌,強打起精神起身走到一旁拿起遙控器關閉音響,拿起披掛在架上的毛巾擦拭汗水。
拒絕陸之後這三天都沒有聯絡他,不敢問他好不好,也希望他徹底斷了這份念想,保持距離是最好的做法,卻拿捏不準尺度,直到一織找上門來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殘忍。
離開休息室回到住處的時候看見玄關有一雙陌生的帆布鞋,天拎著手提包進門,一邊思索著可能來作客的人選,走進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一織嚇了一跳,手中的包包掉在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一旁的樂說一織已經來一段時間了,「有問和泉弟需不需要通知你,他說不用。」
龍之介注意到天蒼白的臉色,擔憂地關心他的身體狀況,但天無暇理會他,忐忑不安地看著不清楚來意的一織,卻不敢主動詢問。他確信一織是為了陸而來,但他不清楚一織知道多少,也不想在樂與龍之介面前詳談,抿緊嘴唇焦慮地等待一織先發言。
所有事情他都能游刃有餘地應對,唯獨與陸有關的大小事他沒辦法冷靜。
一織深呼吸後在天的注視下緩慢地開口:「九条前輩,我想應該要通知你,七瀨因為重感冒引發氣喘住院了。」
「感冒?他還好嗎?」天慌張地走近一織,錯雜的腳步讓他差點摔跤,幸好龍之介及時拉了他一把。
「九条前輩不覺得你的關心太晚了嗎?」一織面無表情地看著被攙扶坐到沙發上的天。
「……我不知道我適不適合聯繫他。」天想起小時候陸氣喘發作時難受的樣子,只覺得胸口一陣痛,痛到他呼吸困難。
「的確不適合,七瀨拜託我們不要讓你知道他生病的事。」
「那你——」天疑惑地睜大眼睛看他。
「但我覺得應該要讓你知道。」一織有意別開天的視線,他不能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反應,責怪他是讓陸這麼痛苦的罪魁禍首,還是希冀他順從陸的心意接受他的感情,他都不該干預他們之間的事。
只是就算不談愛情,他們畢竟是兄弟,明明兩個人最在乎的都是彼此,好不容易才聚首,假若又因為誤會而疏遠距離,那不是太殘忍了嗎?
「喂,等等、」樂聽他們的對話內容越想越覺得不對,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到底天跟七瀨是怎麼了?看你最近情緒這麼不穩定猜得出來你們可能是吵架了,但好像沒這麼簡單啊?」
「兄弟間偶爾會有這樣的吵架爭執,八乙女前輩是獨生子所以沒辦法理解也是正常的。這很簡單,一點也不複雜,請八乙女前輩不要多想。」知道事情始末的一織想對外隱瞞天跟陸之間的事,只是當他以極快的語速說完這些話不經意對上天的目光時,他從天的眼中看出對方已經明白自己知曉他們兄弟的秘密。
「現在是針對獨生子嗎?」樂朝龍之介求救。
「啊、不是的,只是兄弟間確實會有一些外人不大好插手的情況……」龍之介有些猶疑地看著天,想不透為什麼這麼偏愛弟弟的天會跟陸吵成這樣。
「對,外人不好插手的情況。所以九条前輩,你現在要跟我走嗎?」一織站起身,企圖逼迫天盡速做出決定。
那晚被送到醫院的陸在身體狀況稍微好轉後,沉著一張臉請求團員們與經紀人不要告訴天他住院的消息。可他在單人病房裡休養的時睡夢中的囈語是天的名字,清醒時放在枕頭邊的手機用極小的音量播放天演唱的單人歌曲。
「讓九条前輩來看看你吧?」
「……九条前輩很忙吧,他的時間不需要浪費在我身上。」
用盡全力說出違心之論的陸看在一織眼裡是個為愛情癲狂的瘋子,他看著打在陸手背上的針,長長的點滴管線像繞住自己的脖頸,一織摀住嘴巴咳了幾聲。
他只是個旁觀者都覺得受不了,當事人應該受盡折磨吧。所以究竟有什麼錯呢?不過是喜歡,不過是身分不正確的愛。
一織看著猶豫不決的天,他知道天的顧慮是什麼,可是直接告訴他陸其實很想他,也不能立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
「這麼重要的人,這輩子就只有這一個,不是嗎?」龍之介伸手輕輕推了天一把,天茫然地站起來,跟著一織出了門。
他不知道自己做過的所有事情有哪一件符合陸的期待,從選擇與九条鷹匡離家開始,之後他反對陸進演藝圈成為偶像,到現在他也拒絕陸真心真意的告白。他的每一個抉擇都選中陸最不喜歡的選項,今天這個決定是不是也選錯了,光是這麼想就感到一陣反胃。
他拉開病房的門,與留在門外不打算進去的一織對看一眼,在他做出反應之前,一織拉過門把將門關上。
在安靜的病房中天聽見陸呢喃著他的名字,像是在哭泣一般。
7.
小時候陸常常進出醫院,天有時候會想,為何他們同一天出生,身體健康狀況竟如此天差地遠。
為什麼不能平均一點呢,這樣他們可以輪流住院,就不用總是陸一個人辛苦了。等著雙親回病房的天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陸,也覺得全身上下不舒服。
「天哥我想回家……」虛弱的陸拉下氧氣鼻導管,小小的手臂朝天的方向揮舞著,卻怎麼都抓不到他。
天主動走過來牽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收放回棉被裡,再將氧氣鼻導管重新勾回陸的耳朵上,調整好導管位置讓額外的供氧可以順暢進入鼻腔內。天說,媽媽今晚會留在這裡,至於他則是會與爸爸一起回去。
「我也想一起走……」淚眼汪汪的陸凝望著天,又把手從被子伸出來緊握住天的手。
「不可以喔,陸乖乖地待在這裡,身體比較好了才可以回家。」
「不想跟天哥分開……想跟天哥一直在一起……」
「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他沒有做到。
小心翼翼避免發出聲音的天坐在床邊椅子上,忽然想起離家之前與陸某次在醫院的對話,意識到自己沒有遵守這個承諾,頹然地垂下肩膀。
他看著陸手背上的靜脈留置針,無意識地去牽握陸的手。沒注意到陸醒轉過來,天依戀不捨地撫摸陸的指尖,直到陸出聲才回過神。
「……天哥?是夢嗎?」
裝作若無其事地收回手,天與陸的視線交會,用平淡的語氣說:「不是夢。」
對視許久後,陸把剛才天握著的手縮回被窩裡,喜悅和悲傷的情緒混雜在一起,憶起天說過不要再叫那個親暱的稱呼,他皺著眉頭忍住鼻酸的感覺,逼迫自己更換措辭。
「九条前輩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逼迫和泉一織告訴我你的近況,所以來了。」
陸小聲嘀咕著一織居然背叛自己,可是心裡想的卻是之後該跟一織道謝,他確實是想見天,可是他覺得在天說出可以見面之前,他沒有資格提出要求。
不清楚陸的心理活動,單純想多和陸說些話的天思考著該說什麼以開啟話題,最後挑了個可能是最不合適的:「怎麼感冒了?」
「向愛慕的哥哥告白但是被拒絕了,因為很傷心,沒有胃口吃不下飯,閉上眼睛總是想起不快樂的事所以睡不好,大概因為這樣抵抗力變差就感冒了。」陸不想對天說謊,不過說出口的這番話聽來像是在挖苦對方。
天正在反省不應選擇這個話題,提及拒絕告白的事又會再次傷害到陸,他不想要這樣,可是陸沒有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繼續說:「哥哥拒絕我的理由我不能理解,好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哥哥不跟我聯絡了,我也不敢發訊息給他。」
「為了讓彼此都冷靜一些,拉開距離是必要的。」
「他很冷靜,沒辦法冷靜的是我。我不明白為什麼哥哥明明也跟我一樣喜歡,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的告白?」
「因為是『哥哥』,有血緣關係的人是不可以戀愛交往的。」
「我只是想要跟哥哥永遠在一起,這樣錯了嗎?」
「這個願望並沒有錯,但是抱有愛戀的心情是不被允許的。」
「喜歡一個人需要被誰允許……?明明哥哥也愛著我,這樣也不可以嗎?」
陸哽咽地質問天,天深吸一口氣轉開頭,不敢去看陸此刻是不是正無聲無息地掉眼淚。忍住不要去擁抱陸的衝動,天極力保持沉著,回應陸的問題:「你的哥哥一定是希望你可以與更好更正確的對象交往,能受到歌迷的祝福、不受到社會的議論,收起這份感情才是對的。」
「可是我——」我需要的不是他人的祝福而是你的愛啊。
後半句沒說出口,也不必說。
陸現在才懂一織在聽聞他對天的感情時無比震驚的理由,原來是普世價值觀的框架限制他的愛情,他喜歡上自己的哥哥需要得到的是社會的允許。
所以不可以。
「天哥……你曾經愛過我嗎?」
只需要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夠了,陸看向天,請求他轉過來看著自己的雙眼給出回答。天使盡力氣才回過頭,不知道淚流滿面的人是他自己而不是陸。他說,時態是錯的,不是過去式。
可是不要再進一步了,我們不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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