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09_花朵賭注協議❶
十·薛西斯我有個姐姐。
她是母親和別人沒有名份的孩子。
姐姐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已經長大了。她穿梭在豐收的田裡,幫忙抱著比她還高的莊稼,還有哭鬧得喋喋不休的我。
鬼針草總是黏在她沾滿稻屑的裙擺上,接著在擁抱時癢癢地扎上我的臉。
「拜託了老弟,別哭啦、該閉嘴啦!」
她安慰我的吆喝有點嚇人,我抖了一下噤住聲音,姐姐便得逞似地笑了起來。
她滿是粗繭的手指輕輕抹去我的鼻涕眼淚,然後嫌棄地用我的衣服擦了擦黏答答的液體:「別在這煩你姐啦,回家吵死那幫好吃懶做的賤骨頭更好。」
我照做了。
被打得哭天搶地、屁滾尿流。
姐姐快樂的提著已經哼不出聲音的我去到邊郊的診療間,爽朗地對著鳥嘴大笑,從自己的胸帶中拿出私房錢,讓醫生診治我被揍得皮開肉綻的屁股。
我還記得鳥嘴的治療配方:雜草一樣的小片薄荷、一點安索格海水蒸餾出的鹽巴、爬過鹽巴後吐著黏液死相淒慘的蝸牛、最後是一點兒抽抽噎噎著的虔心祈禱。
我很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再後來,我看見姐姐時常往田埂邊那小小的診療所跑去,她的兜裡偶爾會掉出樹皮和青蛙。
她開始對自己臉上曬出的雀斑感到懊惱,對自己身上甩不掉的土腥味覺得困擾,她使用的詞句依舊粗俗,但已經學著輕聲細語說話。
她在鍋碗瓢盆齊飛的晚餐時間,顫抖著聲音宣布自己要嫁出去,「克勒門斯,」姐姐灰褐的臉飛上兩朵紅暈,「我要去那裡。」
燕麥粥在桌上冒著熱氣,母親卻像燙著了舌頭那樣張大了嘴。
「我們可、我們可沒有多餘的——」
錢。
後來這個糟糕透頂的提議變成以一敵多的家庭混戰。我在躲進桌底前,瞥見姐姐瞳孔裡,映著爐火的灼灼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