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與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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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的水龍頭已經連一滴水都流不出來了,弗雷德里克揪著手裡的菸盒,擰起眉頭,內心正強烈的天人交戰;而那股焦慮從胸臆蔓延至掌心,他幾乎快捏爛了那個破舊的菸盒。
若不是他知道裡頭還有唯一的一根香菸,弗雷德里克的理智鐵定早就斷線,把那盒菸丟在地上,踩得稀巴爛後,會考慮要不要往上頭吐口水。
弗雷德里克猶豫再三,終究是把菸盒塞回褲子口袋。
他斜靠在掉漆且窗框半掛在戶外晃蕩的窗邊,低頭往人行道看,路上沒幾個盛裝打扮的孩子;再抬頭朝色彩繽紛的高塔凝望,弗雷德里克想著:那頭的人想必各個都把自己裝扮的華麗無比吧?
絲毫沒有想過被驅離到牆外的他們這群人,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甚至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迎接原本視為歡樂的萬聖節。
「那群雜碎⋯⋯」弗雷德里克低聲咒罵,同時極力克制想要一拳揍在牆上的衝動。
畢竟這個窗框就是被自己搞壞的,而寒冬即將到來,克里斯欽表明:會受凍的可能只有弗雷德里克一人,所以下手前,還是先思考一下吧。
想起克里斯欽那帶著嘲弄的神情,弗雷德里克更為光火;他想著不捶牆,丟枕頭總行吧?
總之他不可能再繼續忍受內心這無處宣洩的怒火了。
於是他剛拿起枕頭準備行動時,大門被推開,進入的理所當然是克里斯欽,只是他臉上和身上都沾了不少血污。
弗雷德里克拿著枕頭的手頓時停在半空中,他對克里斯欽這副模樣很是困惑。
「臭小子,你做什麼去了?」放下枕頭,弗雷德里克問。
「補給啊,」此時弗雷德里克才發現克里斯欽手上捧著一個紙袋,「真是花了我不少時間和力氣呢。」克里斯欽故作疲憊的輕嘆。
「⋯⋯你到底做了什麼?」政府明定的補給時間還沒到,克里斯欽不可能搞得出這麼一大袋物資出來,加上他滿身血污,弗雷德里克的聲音瞬間冷了一階,「你最好向我保證,沒出去惹事生非。」
克里斯欽笑而不答,從紙袋裡翻了翻,隨後丟給弗雷德里克,對方接住了,定睛一看,是盒香菸。
「我保證,沒做什麼壞事。」克里斯欽忽地瞠圓的雙眸顯露森冷的澈骨涼意,嘴角劃開的笑容也虛偽不已。
這會弗雷德里克不用再問都知道克里斯欽做了什麼。
但看著手裡的菸盒,他知道自己這會得昧著良心,有些時候視而不見對彼此都好。
尤其在雙方得利的狀況下。
大概自己妥協的神態實在過於明顯,克里斯欽綻開燦爛笑容,「今天真是個好節日呢。」他邊說邊把物資一股腦的從紙袋裡倒出來。
隨後又對弗雷德里克露出那副不屬於人類模樣的殘酷冷冽神情,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不給糖,就搗蛋。」克里斯欽指著弗雷德里克手裡的香菸,細瞇起眼,「對吧?」
這是第一次,弗雷德里克沒有反駁,而是緊緊捏住了香菸,像捏住了他心裡瞬間浮起的造成世間變成如此的,某個誰的面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