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試與交易

　　有些東西一直都在，只是始終被忽略。當它們被察覺的時候，已經膨脹得誰都無法忽視了。

　　直視它，面對它，接受它。

　　白天，晴真坐在小木屋門口，嘴裡還嚼著無味的吐司，一雙眼遙遙望著遠處。今天的任務很奇怪，有脫幾件衣服就能解決的小事，也有造福某些特定份子的要求──無論是上床還是見血都算是特定份子吧？──無論如何，綜合前幾日的簡訊來看，這看起來像是給他們的選擇。

　　這是一種訓練營嗎？如果是的話，訓練菜單也太糟糕了一點。

　　吞下最後一口吐司，晴真將塑膠袋扔到一旁，拍拍衣服上的灰塵便站起身。雖然是嫌棄這樣的菜單的，但總歸還是得完成才行。他想起昨天半夜伴隨著簡訊聽見的響亮的爆炸聲，以及剛才聽路過的學生說的、有人消失了這樣的話。

　　聽說無頭的屍體一轉頭就消失了，就像是深夜的一場夢。現實世界可不會有魔法，而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那做什麼都沒關係了吧。

　　千叶學長說的話猶在耳際，他本以為自己該再想辦法學學其他學生是如何應對現在這種狀況的，可那聲爆炸使他稍微改變了想法。這幾天替人製造出的傷口依然留在他腦海裡，他一直有想更完善他的作品的意思，但他知道他不行。他甚至不確定這單純是他兒時的老毛病又犯了，還是這幾天的生活給了他什麼靈感。

　　「如果是夢的話⋯⋯」他跳下臺階，伸了個懶腰便向別的區域走去，「那應該可以試試看吧。」

　　烤肉區有個奇怪的女孩子在那裡。

　　她在烤肉區四處游走，面色焦急，看起來在尋找些什麼，可這地方除了桌椅以外什麼都沒有。晴真路過烤肉區時看見了她，經過幾秒的思考後他掉轉了腳步。

　　「妳好。」他主動向她打了招呼，沒記錯的話這個是一年級的學生，柳井立花嗎？「打擾妳了，我是古良寺。我剛才一直在看妳，想問妳在忙嗎？」

　　晴真認為自己足夠友善與體貼了，因此不等對方回話，他又繼續說：「如果不忙的話，不知道妳能不能幫我個忙，協助我做個小試驗呢？」

　　「請求提供「小試驗」的具體內容。」 立花看向晴真，面不改色的提問，但她又接著說，「作為利益交換，請學長稍後協助我完成今日的第一條指令。」

　　「第一條指令沒問題哦。至於我的小試驗⋯⋯我可以跟你要一截手指嗎？不用太多，只要一截就好了，我有帶刀。」

　　說出口的請求相當怪異，然而晴真似乎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只是自顧自的向對方陳述內容。

　　「⋯⋯同意協助，另外提問，學長基於什麼用途需要手指？」問是這麼問，但立花也沒有特別抗拒的神情。

　　「其實也不是說想要啦.......就是、你知道藝術是怎麼回事嗎？我最近在思考這個問題，然後我覺得啊，人類或許也是一種藝術品，你不覺得嗎？所以我想嘗試看看藝術創作的過程。」晴真說著話，腦子裡浮現的畫面也越來越多。

　　「藝術不過是人類情緒活動的副產物之一，過度追求對人類發展有害無益。」出乎意料的，立花的反駁是基於這一點上。

　　晴真聽著立花的發言，講到興頭上而揮舞的雙手一下子凝在半空。他在那一瞬間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又犯了老毛病，於是連忙改口，「啊，其實我只是想多完成一條指令，剛才都是開玩笑的。」

　　「⋯⋯古良寺學長剛才是開玩笑？那就好。」

　　協議達成。

　　最終他們就地處理，烤肉區的桌椅變成了手術室的一部分。立花左手小指的第一節被切下，在木質桌面上滾了半圈，染上了一點血跡。

　　切面相當工整，幾乎是使了最大的力使刀刃不被卡住，然而結果便是那把刀不再能用了。晴真並不在意自己用積分換來的工具下場如何，他只是看著自己製造出來的缺口，想著該如何進一步裝飾它。

　　他有無數的想法，唯一缺少的是材料與工具。當他意識到這點時，那雙眼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謝謝你，柳井同學。」他抬起頭，向立花道謝。

　　這是一場夢，而他在夢裡發現了什麼。

　　「這次試驗很成功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