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一日：晨
⠀⠀⠀你睜眼方醒，窗外朝日熹微，卻必須拖著前一日過度勞動所遺留的痠痛，迎接於唐門又一日雜活。
⠀⠀⠀如若燒飯菜，打柴取水必不可少，你提著粗繩匆匆上山，尋思著要是打柴順利，則能趕在大家醒來時完成早膳。
⠀⠀⠀步行於後山泥濘路，聽聞遠雷隱隱，你憶起前一晚睡下前耳邊細雨霎霎，唯恐此刻明亮晴空僅為一時，似有所感的你腳步不禁緩了些，就怕有絲毫不逮，這條不值幾文錢的命便當即葬送壑谷。
⠀⠀⠀熟門熟路挑了幾處無需過橋的地段撿了些乾柴，你琢磨半晌，最後終是打消載濕柴回去晾乾的盤算，畢竟還得取水呢，要是誤了大家的用膳時間，免不了又是一頓臭罵。
⠀⠀⠀你揹起不足擔重的柴薪，確定炊煮一頓尚且堪用，便馬不停蹄下了後山回到唐門。
⠀⠀⠀行至伙房，你放下柴以及回程時取的水，點火燒水趁隙查看有何食材，倒是讓你發現了昨天四師兄帶回來的生羊肉。
⠀⠀⠀本來生食都該盡早烹煮避免不新鮮，然四師兄帶回來時已過後餉飯，你只得在上頭抹了鹽稍作處理，不僅為了維持鮮度，同時思量到掌門唐中翎以及三師兄唐陞無法吃食較粗的料理，歷經長時間鹽漬的肉類，其口感軟而嫩，搭配適宜藥材便是溫補珍饈。
⠀⠀⠀現下看到，正好做個炒羊以及生軟羊麵，削剩的羊骨取出骨髓做成髓餅，大骨與蔥蒜滾水下鍋中火熬之，待傍晚時分鮮醇的大骨湯方能成，煮羹亦或米糊糊皆成。
⠀⠀⠀思量好菜單，你便動手和麵、做餅。
⠀⠀⠀和麵相當順利，骨髓煉油後味重，你擔憂可有人對其味道不慣，因此油皮包入油酥後再往裡頭加了些薑蒜末來去腥；趕巧水滾時做完前置作業，將將醒好的麵團隨即削片入鍋中滾煮，另一邊髓餅乾烙。
⠀⠀⠀主食完成後你再將片下來的羊肉大火快炒鎖其汁水，撒入些許二師兄放於廚房的胡椒粉，準備起鍋時再將蔥段放入翻炒幾下，色香俱全的炒羊便被端上桌。
⠀⠀⠀羊肉塊你選擇醬燒入味後擺在麵上，反正今日輪到你掌廚，要怎麼做都隨己心。只要做得好吃不讓人拉肚。把濃縮的醬汁稍微加水調味後，淋於麵，屬於你的隨心之作便完成了。
⠀⠀⠀你特意將掌門以及三師兄的那份羊肉用以清燉，輔薑蒜及蔘鬚以為調味，最後入麵。
⠀⠀⠀淺嚐一口，心情極好地點了點頭，隨心所欲的料理超乎你意想中美味，正當你愉快地吃起早膳時，門外傳來響動。
⠀⠀⠀「掌門，小師妹。」
⠀⠀⠀專注做菜的你沒意識到菜香已然飄盪整個唐門，掌門唐中翎與其女唐默鈴聞香而來，你急急忙忙讓出位子，與二人道安。
⠀⠀⠀「師兄。」
⠀⠀⠀唐默鈴乖巧地回應，比起一向面無表情的神色，那雙靈動的眼眸正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飯菜。
⠀⠀⠀唐中翎抬手示意無需拘謹，也接過了你遞來的木箸，將其中一雙給了愛女。
⠀⠀⠀「謝謝爹，謝謝師兄。」
⠀⠀⠀「不客氣，小師妹。這些都是我隨心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如果吃不慣，我再去燒點別的菜給掌門和小師妹吃。」
⠀⠀⠀語氣間無一不透露你內心忐忑，大部分時候你甚少與掌門如此近距離相處，更別說同唐中翎一桌吃飯。
⠀⠀⠀手足無措的侷促縱使你再怎麼掩飾，在唐中翎不怒自威的眼色下仍然無所遁形，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僅僅將方才你試吃的那碗麵推到你面前。
⠀⠀⠀「吃麵。」
⠀⠀⠀「啊⋯⋯」
⠀⠀⠀出乎意料的舉止令你愣在當場。
⠀⠀⠀未等你有所反應，從你身後伸至前方的手，毫不留情將整碗醬燒軟羊麵端走，還極其自然地順走一塊髓餅。
⠀⠀⠀「哎師弟，你要是不吃，師兄我就幫你吃啦！」
⠀⠀⠀「給我站住！小賤人！放下你手上的麵！要吃鍋裡有，幹嘛搶我的！」
⠀⠀⠀一聽見唐布衣吊兒郎當的語氣，你以最快的速度回神，轉身就往大師兄撲過去。
⠀⠀⠀奈何對方無論輕功亦或身法都是你望塵莫及的程度，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碰不著他身上哪怕一根翎羽。
⠀⠀⠀沒過多久，就連甚少於伙房見到的唐錚，也在你沒注意到時坐到唐默鈴身旁，大半盤的炒羊進到了他的胃裡，餐後還拿了一塊髓餅陪著小師妹到用餐結束。
⠀⠀⠀於唐布衣插科打諢之下，你不知不覺坐到餐桌前面與大家一同用餐。期間還得防著大師兄，把你好容易奪回來的醬燒軟羊麵吃個精光，然而有小師妹和掌門在場，你放不開手腳如往常一般反唇相譏，僅能在雙方木箸上暗暗較勁。
⠀⠀⠀「那是我的羊肉！你自己碗裡不是還有沒吃完的嗎？大！師！兄！」
⠀⠀⠀恨恨咬緊後牙槽，彷彿把唐布衣三個字攤開來細細碾碎，便等同於把大師兄壓在地上揍，你使勁用木箸夾住恬不知恥伸進你碗裡的另一雙箸筷，惡狠狠露出猙獰的皮笑肉不笑。
⠀⠀⠀「哈哈哈哈！師弟你這張臉又比昨天更醜了。不就是塊羊肉嗎，你也可以夾我碗裡的啊。」
⠀⠀⠀全然沒打算要給你留點面子，唐布衣一對上你的視線忍不住就笑了出來，毫無悔意的模樣讓你氣笑出聲，與此同時你注意到對方使於箸上的力勁鬆了一瞬，你趁隙把自己的羊肉搶了回來塞進嘴裡。
⠀⠀⠀「我才不要吃後山猴子的口水。真這麼餓，麵吃完你拿塊餅舀點碗內的醬汁吃，管飽還管你中午有體力找死。」
⠀⠀⠀一邊嚼著羊肉一邊口齒不清的說著，果不其然耳邊又傳來唐布衣愉快的笑聲。
⠀⠀⠀「哎師弟，你這張嘴真的是天生說相聲的料耶！」
⠀⠀⠀「承蒙某隻時不時在我旁邊打轉，右臉皮貼到左臉皮的猴子的功勞。」
⠀⠀⠀迅速把屬於自己的那份吃完，由於唐布衣的干擾，你是在場所有人最慢完食的，最先用餐的唐中翎和唐默鈴早已吃完早膳，他們捧著唐錚泡好的茶配著餅待在原位吃茶吃餅，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有關煉丹及練武的事。
⠀⠀⠀你起身收拾碗盤調羹箸，順道估量著剩下的菜量夠不夠陸續來到伙房的其他人吃，如若不足份你還得再多弄點餅。
⠀⠀⠀正當你端起疊摞的碗盤，便聽聞門外傳來針對你而來的牢騷。
⠀⠀⠀「這股羊羶味！師弟你竟未待我回來就把羊肉煮了嗎！」
⠀⠀⠀四師兄飛奔的足音來到門口，揹著篋笥的唐惟元鼓著臉進入眾人視線。
⠀⠀⠀「哇哇，惟元見過掌門。」
⠀⠀⠀「嗯。」
⠀⠀⠀未料及唐中翎也在場，唐惟元晚了一步才察覺掌門的存在，他慌慌張張道安，唐中翎隨意擺手，示意對方無需多禮，這才解了他懸起的心緒。
⠀⠀⠀只見唐惟元連放下背上篋笥的功夫都省下來，急急忙忙來到飯桌前，而你在他吐出下一句責難前抬了抬下顎示意灶上的大鍋。
⠀⠀⠀「沒呢，這不是等四師兄你回來放在灶上溫著嘛，既是四師兄特意帶回來的，當然有留你的份兒了。」
⠀⠀⠀聞言本面露不快的唐惟元，立刻喜笑顏開。
⠀⠀⠀「太好啦，今日五更匆匆下山，到現在都還沒吃呢，餓死我啦！」
⠀⠀⠀此番話勾起了你的好奇心，不待你先開口，吃飽喝足仍逗留在此的唐布衣興沖沖問道。
⠀⠀⠀「五更下山？四師弟莫不是去到鬼市子？」
⠀⠀⠀「『鬼市子』？」
⠀⠀⠀「師弟你很少平旦時辰下山，自然未曾聽聞，就連我也只遭遇寥寥數次。」
⠀⠀⠀唐布衣轉頭對你說道，這下你的好奇心被語焉不詳的話語徹底勾起，放下了碗盤後你又回到桌前坐下。
⠀⠀⠀「所謂『鬼市子』，意指五更點燈，至曉及散，不論博易買賣，又或花環領抹，所賣之物只有你想不到沒有找不到的，不過鬼市子是流動的沒有固定地點，因此就算特意尋覓也難得遇見。」
⠀⠀⠀自動自發替自己斟上一杯溫茶，唐布衣侃侃而談。不僅是讓你進一步理解入夜後的成都，順勢給唐惟元有喘上一口氣的時間。
⠀⠀⠀「大師兄說得對，此次下山我的確有意尋鬼市子，還真別說，連連找了數日，可在今日終於被我撞上了。」
⠀⠀⠀端著碗箸坐回桌前，只見唐惟元的碗內鋪滿了淋上醬汁的軟羊肉，完全蓋住底下的刀削麵。
⠀⠀⠀「不得不說裡面有不少好東西，品質卻是良莠不齊，價格也是隨各家坐地起價，我費了不少功夫才挖到品質良好，金額合理的美物。」
⠀⠀⠀話說一半唐惟元扒了一大口羊肉進嘴裡，手中的木箸隨比手畫腳於空中揮舞。
⠀⠀⠀「二師兄，我還掏到了水玉呢。可是杭州來的好貨！」
⠀⠀⠀「哦？拿來我瞧瞧。」
⠀⠀⠀聞言唐錚這才把目光投向吃得口吃不清的唐惟元，眼見那副圓呼呼的身子靈活俐落卸下篋笥，小心翼翼從裡頭捧出一紙包放在桌上，隨後推往唐錚的方向。
⠀⠀⠀長時間浸染於藥材的手指打開封住的紙包，看清裡頭曬乾的藥材模樣時微蹙眉頭，捻起一株細細端詳。
⠀⠀⠀唐布衣見狀也跟著湊上去打量保存完好的植株，見著唐錚手裡的，他稍顯思索，伸手要去拿餘下幾株，卻是硬生被唐錚打開。
⠀⠀⠀一旁慢飲茶水的唐中翎不緊不慢放下茶盞，眉目一掃，唐錚手中其葉三三相對且全株完好的乾材，經行腳商運送再來到唐惟元手中，竟還能有如此良好的品質，唐中翎不吝嗇地微微頷首。
⠀⠀⠀「惟元，此行下山採買，收穫頗豐。今日好生歇息，切不可汲汲所欲，傷筋勞骨。」
⠀⠀⠀「弟子領命！多謝掌門關心！」
⠀⠀⠀「鈴兒。」
⠀⠀⠀「爹爹。」
⠀⠀⠀「陪本座回正心堂。」
⠀⠀⠀「好，鈴兒陪著爹爹。」
⠀⠀⠀伙房不及正心堂那般肅穆，唐中翎與唐默鈴起身欲離開的行止，仍是引起唐布衣等人注意，紛紛抬頭目送掌門離去，他們才繼續話題。
⠀⠀⠀「唐布衣，少用你的髒手碰藥材，掉了藥性就是十個你也賠不起。」
⠀⠀⠀「稍微碰一下而已不至於折損吧，二師弟，我又不是哪個遠在天邊的左護法使，會那種吸收藥性的內功。」
⠀⠀⠀「閉嘴，少在旁邊損人清聽。」
⠀⠀⠀唐錚及唐布衣如往常一般的唇槍舌戰已是屢見不鮮，然你仍從他們形色中覺察一絲異樣，忍不住將目光落到唐錚手上的藥材，不動聲色細探。
⠀⠀⠀就在你欲聽清唐錚二人對藥材的評論時，唐惟元忽地出聲喊住你。
⠀⠀⠀「對了，師弟，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吃光碗裡的軟羊肉麵，唐惟元滿足地摸摸肚腹，再次從篋笥中掏出比桌上紙包還要大且沉重的布包，他吭哧著搬到桌面，悶沉響聲入你耳中，彰顯此物的重量是你意料外的麻煩。
⠀⠀⠀即使如此，難得唐惟元從外頭回來會特意帶東西給你，縱然知曉對方會與你討錢，你也道不出拒絕。
⠀⠀⠀「這是什麼？」
⠀⠀⠀「腳店廢棄的酒器。」
⠀⠀⠀「啊？四師兄你也忒不厚道了吧！拿垃圾給我幹嘛？」
⠀⠀⠀語句中充斥不敢置信，你拿起銀製器皿的手停頓半空，毫不客氣開口抱怨。
⠀⠀⠀誰知唐惟元一聽，面上隨即顯露不快。
⠀⠀⠀「什麼叫垃圾，你之前不是嚷嚷飛梭的料材沒了嗎！我特地搜刮這些廢品，讓你回頭熔了再造。不想想這貨兒重還佔空間，想要的東西少買幾樣不說，扛著上山可費我老勁兒，你還嫌棄是垃圾！」
⠀⠀⠀面頰鼓著大聲回罵，滔滔不絕說著聽上去頭頭是道的話，唐惟元所說令你偃旗息鼓。正當你打算軟聲道歉，一閃而過的念頭捻了歉意，神色隨即一變。
⠀⠀⠀「說這麼多不就是貪便宜，這些廢品可以任四師兄你喊價，好讓你從中獲利。」
⠀⠀⠀「哎。師弟你可是越來越精明了。承惠三千錢呀！」
⠀⠀⠀「忒貴了點吧。兩千？」
⠀⠀⠀「兩千六。同門兄弟價啦！再低我可虧啦！」
⠀⠀⠀你無奈嘆氣，從錢袋中掏出足額的費用，塞到洋溢銅臭味笑面的唐惟元手中。
⠀⠀⠀雖是廢品，但像這樣一口氣扔棄大量銀器實屬罕見，你拿起一酒杯翻玩著查看，發現杯底有個破口，這點破口若在杯口可是無傷大雅，然此情此景對盛裝溶液的器物簡直是一道致命傷。
⠀⠀⠀見狀你一一檢查每一器皿，無一例外都是底層有了破口，這讓你嗅出事有蹊蹺。
⠀⠀⠀「四師兄，這些器皿——」
⠀⠀⠀「奇了怪，怎麼如此巧都破了個洞？四師弟，你是從何家掏來的廢品？」
⠀⠀⠀不知何時坐到你身旁的唐布衣隨手拿起一酒壺，道出了你心中的疑惑。
⠀⠀⠀「大師兄你也不是不知道，鬼市子除了行蹤飄忽不定，正也因為每攤商販無法瞧見其真容，佔著這倆才被稱作鬼市子。你同我問貨源，這不是難為我嘛。」
⠀⠀⠀唐惟元說道，伸手替自己斟滿茶。唐門如今雖已式微，數百年的積累可不會一夕間傾毀，吃穿用住方面唐門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人。手中冷涼的茶，淡淡香氣仍縈縈繚繞。
⠀⠀⠀聞言唐布衣似笑非笑，既不肯定唐惟元的話亦不否認，而是挑了另一話題。
⠀⠀⠀「剛剛你給二師弟的水玉，二師弟說了，並不屬兩浙西路。」
⠀⠀⠀唐惟元此刻面上是藏不住的愕然。
⠀⠀⠀「怎麼可能！那時候縱是光線昏暗，但我細細查看過了，再三確定是真貨不假才下手的，怎麼會——」
⠀⠀⠀「哎，四師弟，打住、打住。我可沒說是假貨，是來源不對。」
⠀⠀⠀「怎麼說？」
⠀⠀⠀你忍不住出聲詢問。方才被唐惟元拉去注意力，再一回神唐錚已經將整包藥材都帶回煉丹房。
⠀⠀⠀能問的人及能看的物都不在此處，只剩下前一刻湊到唐錚身旁圖不快的唐布衣可以詢問一二。
⠀⠀⠀「我也問了二師弟。可他一不讓看，二不跟我講，所以我也不知道。」
⠀⠀⠀唐布衣無情打破你們微小的求知，哈哈一笑，兩手一攤，一副你奈我何。
⠀⠀⠀「幹，就知道賤人靠不住。」
⠀⠀⠀「哈哈哈！掌門一不在，師弟你的嘴上功夫又回來啦。」
⠀⠀⠀「大師兄別鬧了，先把二師兄的原話說完，要不然我等會兒回籠覺會睡得不安穩啊。」
⠀⠀⠀「哎，二師弟說你帶回來的，是來自益都府的水玉。」
⠀⠀⠀聽聞產地名唐惟元不可置信的青白了臉色，隨即皺眉，低頭不語。
⠀⠀⠀夾在對話之間，聽得雲裡霧裡的你，見唐惟元神情不對，轉頭對唐布衣發問。
⠀⠀⠀「益都府在哪？為什麼四師兄會嚇成這樣？」
⠀⠀⠀「也虧得你來到唐門後就沒怎麼邁出唐家大門過，自然不知道了。益都府是金國境域。」
⠀⠀⠀這下換你嚇得不成人形。
⠀⠀⠀誰都知道金兵與宋軍此時此刻於邊疆處的干戈尚未停止，如若真有這麼個行腳商，從金國穿過了戰火，來到大宋疆土，無論如何思量，有這等實力的人物不可能混跡進來只為商販。
⠀⠀⠀此人究竟何許人也？甚至熟悉大宋的人文風情，選擇難以窺得面目的鬼市子，簡直刻意為之。
⠀⠀⠀「且慢，大師兄。你說二師兄確定水玉是來自益都府。」
⠀⠀⠀「是啊。」
⠀⠀⠀「雖然我不知道老闆手頭上為什麼有金國的貨，但我保證老闆絕對是大宋人。」
⠀⠀⠀「何以見得？」
⠀⠀⠀你好奇道。唐門裡人人都知道唐惟元出門在外永遠以利益優先，其次是唐門。能讓唐惟元如此擔保，料是兩人交情甚篤。
⠀⠀⠀「不為什麼，我早上才跟他交易過呢。雖看不清面目，但無論口音、舉止、習慣動作，在在證明他的確是大宋百姓。」
⠀⠀⠀隨後唐惟元直指桌上的銀器，續道。
⠀⠀⠀「這些酒器也是我從同一家購得的。當時我和老闆小聊了會兒，說是將要南下，旅費尚且不足，不得已只好沿路賤賣家當。」
⠀⠀⠀「敢情是舉家搬遷呢，連這種拖累的重物都帶上了。」
⠀⠀⠀「是呀，正因如此我才能喊個好價錢嘛。」
⠀⠀⠀「哇四師兄，你好狠的心，別人缺錢賤賣你還跟他殺價。」
⠀⠀⠀「這叫你情我願，銀貨兩訖。有點口德好嗎？」
⠀⠀⠀「唐門子弟如果講口德，就不會天天戰你娘親了。」
⠀⠀⠀小聊了一會兒，把玩酒器的手也沒閒著，你習慣性把弄著手中的銀器，忽地「咦」了聲，低頭查看。
⠀⠀⠀酒具上的雕鏤圖紋令你瞇眸細瞧，方才乍一看，只覺刻樣普通，一如正店腳店每一器皿，繁華而不值一哂，爾今打量，刻得似乎是一種繩結。
⠀⠀⠀而手中這盞，不僅刻有繩結的圖紋，另有一突兀嵌口。
⠀⠀⠀不知其意的你，暗暗打算等會兒遇到三師兄時，在向博學多聞的長者詢問清楚。
⠀⠀⠀打定主意，你驀然憶起昨日同三師兄唐陞約好，早餉過後要去講經堂幫忙，而你卻還坐在伙房與其他師兄們閒談，不禁大驚失色，匆忙站起。
⠀⠀⠀「師弟，怎了？」
⠀⠀⠀「我忘記昨天跟三師兄說好，今天早上要去講經堂幫忙了！」
⠀⠀⠀慌慌張張將一桌子的廢器皿塞入布包中，你揹起布包就衝出伙房。沒多久又飛奔進來，抓了兩張餅，再盛一碗清燉軟羊麵，再次匆匆忙忙出了伙房。
⠀⠀⠀「怎麼就端著麵和餅兒去講經堂了？」
⠀⠀⠀「這麼說起來，整個早上都不見三師兄人影呢，三師兄不會是在講經堂過夜了吧？」
⠀⠀⠀「三師弟這般忙碌，怕是有損身子啊。」
⠀⠀⠀「你還敢說啊，大師兄。我們五個師兄弟裡就你最清閒，鎮日往外跑啦。」
⠀⠀⠀「哈哈哈！我也是有要事得忙嘛。不說了，我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