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似人心

　　師尊同他說，練劍可鍛心，對他是最好的。史子隅向來聽話，知曉自己雖是以火靈根示眾，內丹中魔氣卻是隨時準備興風作浪；正抑或邪，他並不放在心上，也不甚在意，若不是師尊，依他這脾性，恐怕魔道還要更適合他，只不過，若是在仙門魔氣爆發，定會給師尊帶來麻煩。

　　這是史子隅最不願的事。

　　因此，師尊要他每日修練三時辰，他便聽從，將師尊教導的一招一式都牢記在心，用心刻劃；如此，劍術確實一日千里，心中煩悶與潛藏魔氣卻怎麼也看不見消解。

　　那時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好不了了。

　　而如今，他已成了魔尊，無法回頭，也不願回頭。

　　鷸手握鳳鳴劍，劍刃錚鳴聲如鳥啼，向他傳遞著喜悅，他不想催動火焰靈力，便純粹以力量揮起伴他千載的武器。他熟悉這把劍的一切，使出哪一術式，劍柄要適當鬆一鬆；又有哪些殺招，將鋒刃橫著一斜，便能輕易一招制敵。

　　他的鳳鳴離開他的身邊許久，陪著他的弟子成長，卻依然是同他最配合的本命劍。

　　史子隅站在不遠處，拳頭握得緊，在掌心都留下了月牙印。

　　他不後悔。

　　倘若只有成為魔尊，才能守著師尊，才能得到他想要的，那麼他不後悔；只是，想到仙門眾人望向師尊的神情，憐憫的目光，他依然會心口泛疼。

　　師尊……您是否會怪罪徒兒？

　　「師尊，徒弟叫人準備了梅花糕呢，是研究出的新方子，說是甜而不膩，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史子隅上前幾步，刻意將動靜弄得比往常要大，意圖打斷白衣翻騰間行雲流水的劍舞；鷸聞言，一舞半圓，徐徐收勢，回了弟子一聲招呼。

　　「子隅。」

　　黑衣的少年佇立原地，看著又怯了步。他的徒兒不知何時已長成了此般玉樹臨風的模樣，分明還是個小傢伙，他挽袖，將長劍還給了侷促的弟子，見對方手忙腳亂地接過，一雙眼眨得飛快。鷸稀奇地瞧了瞧，終是捨不得再讓人忐忑，「走吧，不是去吃糕點？」

　　史子隅倏地抬頭，見師尊嘴角微微上挑，眼底是無盡包容。